本能地升起一种夹杂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之意，宋淼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张合照，上面是一男一女，男生是少年时期的顾御琛，他亲近地搂着一个看起来十分温柔的女生。
两人年龄相仿容貌相配，实在是美得如同风景一般。
看着照片里带着青涩的他笑得十分开心，宋淼有一种恍若经年的感觉，透过这张照片，她分明可以窥见从前的顾御琛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明媚开朗。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第二天醒来时，宋淼眼下带着大大的青黑色，顾御琛看着她似乎睡得不怎么安稳的模样，“是床垫太硬了吗？”
被他猛然的问题弄得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在意识到他的问题之后，她勉强一笑：
“不是，主要是我有点认床。床很舒服。”
看她精神不济的模样，顾御琛正在犹豫要不要取消今天的安排：
“今天你就休息，买衣服的事情可以往后推一推。”
“不用，我就是这样，等下到商场里就好了。”
知道了他心中也有着自己无法企及的过去，宋淼心里松了一口气之余，还有一种想离他远远的冲动。
见她坚持，顾御琛也没有在说什么，他看着她还是有些恹恹的模样，已经走到厨房处时又顿了顿：
“你要吃什么？中式还是西式？”
“啊？随便就好、随便就好……”
看着他一副要下厨的样子，宋淼有些惊到了，她连忙站起身来，“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一看也不像是下经常下厨的……”
“没事。”
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御琛已经钻进了厨房，宋淼放心不过，还是跟着进去了。
她看着装修精良、样样具备的厨房，忍不住发出一声十分克制地喟叹：
“嗯……没想到你这里竟然真的是什么都有。难道你平时会下厨？”
“偶尔。”
从冰箱里取出来西红柿和鸡蛋，顾御琛把自己的黑色衬衣的袖子妥帖地往上面地挽了挽，“我不经常来这里，一般的时候我都是在松江府那边。”
“嗯……”
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这里是他和那个素未谋面的“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宋淼及有些自我厌恶的意味。
这里明明是他和“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自己为什么要恬不知耻地出现在这里？
这跟叶婉玲那样的人有区别吗？
注意到她的神色渐渐冷了下去，顾御琛把西红柿递给她：
“会切西红柿吗？搭把手。”
“好的。”
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宋淼拿了过来，在案板上切开，把刀放下去的时候，却看到了刀柄上纹着的繁体字样的“疏影”二字。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个也切一下。”
看着她有些愣愣的，顾御琛把另外的东西丢给了她，宋淼这才回过神来，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切着，倒是没有再表现出来什么。
纵使她态度如常，顾御琛还是发现了丝丝不对劲，把面条下锅之后，他看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她：
“等下去哪里买衣服？你有什么推荐吗？”
“你一般去哪里买，我们就去哪里吧。”
既然已经以合作伙伴的身份介入了彼此的生活，宋淼也没有太矫情，她语气里有着不易让人察觉的疏离：
“还有那件外套，你应该也是不会要了，也一起买了吧。”
“好。”
瞬间察觉到她礼貌之下的客套，顾御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但是直到最后，他也没说什么。
他煮出来的面竟然意外地好吃，宋淼不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难言。
因为顾御琛也没有关注过自己的衣物信息，而且他的很多衣服都是国外的老匠人手工定做，所以宋淼只能把他带到自己所认识的、比较出名的男装品牌的店里。
“感觉你和这里的店长很熟？”
一路走过来，他看着她游刃有余地跟店长、店员打着招呼，想必是经常光顾这里的缘故：
“是因为经常在这里买东西吗？”
“怎么会。”
见他如此猜测，宋淼只觉得有些好笑，她一边挑着衣服，一边轻描淡写地道：
“从前我想在这里给乔伯生买一件衣服当生日礼物，但是手上也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就来这里碰运气，希望他们给我一个工作机会，让我能够买一件衣服。”
一路走过来的店里，一件衬衫的价格最多不超过一万，算不上是顶级的奢侈品，作为乔家的长女，竟然一件都买不起，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顾御琛静默片刻之后再度开口问道：
“然后呢？”
“我那个时候十四岁，很多店里都不敢要我，说我看起来太小了，一旦有人举报，对他们的品牌形象不好。”
谈及这段往事，宋淼眼里渐渐升起了一些飘渺不定的情绪，原本拨弄着衣物的手也停了下来：
“只有这里的店长答应了我这个请求，我打了两个月的暑假工，总算凑齐了买一套西装的钱，在这里买了一套，回去送给了他。”
见她的脸色一寸一寸地黯淡下来，变得有些阴郁，后面的，他不必问，也大概知道了。
她看着面前一排衣物，想起自己那个时候兴高采烈地捧着被包装得无比华贵的礼物盒子一路小跑回去的情形。
离去之前，她怀揣着即将会被夸奖、会被父母认可的喜悦告诉和蔼的店长：
“阿姨，是不是我把这个送给父亲，他就会喜欢我了？”
“是是是——”
脸上有着无奈又和善的笑容，四十来岁的店长一边给她的礼物盒子系上带子，一边摸了摸她的头：
“你这么听话、又这么知事，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然而，当她满头大汗地跑回家里时，只远远地在门口，就听到了父亲满足又高兴的声音：
“我乔伯生能有这么漂亮又孝顺的女儿，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现在啊，就算拿儿子来跟我换我都不换！” 犹把星芒比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