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天气突然转冷,这时韩家的大屋子也全部整好了,两进两出的青砖大瓦房,四周还砌了成年人高的围墙,屋子后面布置了一个小果园,也如韩青梅期盼的那般建了牲畜棚和鸡鸭舍。
请村长帮忙看了个搬家的好日子,定在了十一月初八。
搬家之前,韩家还有一件大事需要办,那就是韩青枫和韩青竹兄弟两要去参加童生考试。
云蓁这个女夫子对两个学生的表现是很满意,对他们通过考试也充满信心。乡试是在太和县举办,考试当天一大早,双胞胎穿上韩青梅亲自为他们做的新长袍和鞋子,提着学子们常用的书框,里面装着考试用的笔墨纸砚等,意气风发的上了韩木笙准备的马车。
今天对韩家来说是个大日子,贺家人也全部过来送考,大家挤在狭窄的马车里陪双胞胎一起去县城。
贺大川和刘氏等人连番叮嘱双胞胎,让他们放松些,考试的时候细心些之类的话,他们这些送考的亲戚比这两个要参加考试的人还要紧张,反倒是云蓁这夫子轻松惬意的透过窗子欣赏着外边的景色。
太和县学子童生的乡试是在县衙内举办,他们到的时间不早不晚,大队人马刚下马车,对面就迎面走来几个熟悉的人。正是韩福安和宋春芽带着小儿子韩立冬过来参加考试,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对背脊微佝偻的老夫妇,从容貌可看出是宋氏父母。
宋春芽自从上次带着儿女离开老韩家后,至如今都一直住在宋家。韩福安腿痊愈后,过去接了好几回都没成功,听村里人说每次回来都是灰头土脸的。听说宋家老头子发了话,若是赵氏不前来赔礼道歉,韩福安和赵氏不当面写下保证书,那他们就不会同意宋春芽母子四人回老韩家。
可赵氏死活不同意去赔礼道歉,她自认为自己是长辈,只有晚辈向长辈道歉的道理,没有长辈向晚辈服软的说话,她可不想日后在儿媳妇面前抬不起头来。还在家里大声叫嚣,让韩福安和她和离,将孙子韩立冬接回来,至于两个孙女赔钱货她就根本不想要。在她看来,儿子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是优秀的,以后能娶到更好的女人,只要他施展下本事,像孙小姐那样有钱人家的姑娘也能娶到的。
韩福安夹在两边左右不是人,回到家里被赵氏念叨,去岳家被岳父岳母训斥,三个儿女对他也态度很冷淡,这些日子他过得特别的憋屈。而还有一件令他更憋屈的事情,那就是藏起来的珍宝竟然不翼而飞了。
那些东西是当初与孙翠兰暗中接触时从她那得到的钱财,放在家里边不安全,他很清楚娘和自家婆娘都不是省油的灯,换了好几个藏匿的地点,他每隔一两日就会去检查下,从未泄露过丝毫消息出来。然而,至从右腿被韩木笙打断后,他连续三个多月没出门,等他腿好走出去检查时,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回来后,气血攻心,病倒了,然后又在床上躺了五六日才能下床来。
他看着自己越过越惨,而被赶出去的大房却越过越好,心里很不是滋味,也曾怀疑过自己那笔钱是被大房的人给拿走了,可却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他也没胆子去挑衅,韩木笙当日那警告深深印在了脑海深处,他现在没本事去跟他斗,只得忍耐。
宋春芽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还有些微的坡,今日送儿子过来,看到大房那没上过一天学堂的双胞胎也要来考试,心里讥笑一声,不过面上却不敢表现。大房这些日子过得太得意了,她就等着他们被打脸,想着自己优秀懂事的儿子,弯腰在儿子耳畔边叮嘱了几句。
韩立冬面上有几丝不耐烦,看向对面个头比他还稍微高些,穿着也很干净整洁,满脸自信内敛的双胞胎堂弟,稚嫩的脸上满是高傲及不屑,和他爹以前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如出一辙。
双胞胎跟他的关系一向不好,就算是堂兄弟,以往碰到时连句招呼都不打,各走各的路。至于韩立冬脸上的表情,他们也看到了,不过都不在意。这几个月他们跟着云蓁学的不仅仅是课本知识,也学会了很多做人处事的道理,这样的小屁孩他们还不放在眼里。
反正两方的脸皮早就撕破了,大家都没打招呼,只静静的等候在县衙门口。
到了时间点后,衙门大门打开了,县衙的师爷出来说了几句话,做好准备的双胞胎跟亲人们告辞,挺直腰板提着书框在衙役的带领下进去了。
他们这考试得持续到下午申时末,大家也就没在县衙门口等候,韩青梅陪着贺家人去逛县城,顺便买各种必需品。云蓁跟他们打了声招呼,独自一人去回春堂针灸治疗了。
韩木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薄唇抿了抿,这丫头气性还真大,半个月都没跟他说话了。
云蓁熟门熟路的到了回春堂后,将随身带过来的小包递给了掌柜,这是她前两天去山里头挖的两根五十年份左右的人参,刚好用来给她配置新药丸。与掌柜聊了几句话后,近内室去找孟大夫了。
刚在小床上趴下等候施针,一双脚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她仰起头来,就见身高体长的韩木笙站在面前,声音有几分冷淡:“你来干嘛?”
韩木笙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本要开口说话,见孟大夫已经提着药箱进来了,与他点了点头,只好安静的在旁边守候着。
看着那细长的银针刺入她的头部穴位,而她只眉头皱了下,一声都没吭,他心里堵得难受,也前所未有的感到了一丝害怕,害怕那针一个不小心就要了她的命。
当浸泡过药液的银针刺入穴道一半后,孟大夫有些沧桑的嗓音在头顶上响起:“云姑娘,接下来的三个月很关键,针灸会很疼,你要咬牙坚持住。每次至少得坚持两刻钟,越久效果越好,痊愈的时间也将会越短。”
“好。”孟大夫上次就和她说过了,她从衣袖口拿出一帕子塞进嘴里咬着,以防稍后咬到舌头。
银针全部扎好后,体内平静的内力开始慢慢浮躁起来,不过一炷香时间她额头上就冒出了细细麻麻的汗珠,四肢筋脉也被内力冲击得微微抽搐,这都还不算什么,唯一咬牙难忍的是头部那钻心的疼痛。
云蓁紧闭着双眼,牙关死死咬住帕子,额头上的汗滴大颗大颗的滑落,可她却始终没吭一声疼。
韩木笙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轻轻的替她擦拭额头脸颊上的汗,这种情况没有人能代替她,只能靠她自己扛过来了。
他是有些佩服她的,疼成这样都没吭一声,这可不是寻常女人的作风。妹妹青梅也算是个能吃苦耐劳的姑娘了,上次切菜不小心切到手指头都痛得哭了,那疼痛比起她这来可就轻多了,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家培养出来的姑娘?
两刻钟看似很短,可在云蓁看来却是度秒如年,这样的疼痛就如同打雷时候头痛症发作时是一样的。她刚开始忍着没哼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实在是忍不住了,轻微的哼唧着。
“啊...”全身痛得抽搐时,一声响亮的痛呼声终于喊了出来,嘴里咬着的帕子已经全湿了,随着她这一声喊也掉落在了地上。
韩木笙换了块干净的帕子迅速塞进她嘴里,顺便给她擦了下惨白的脸,有些担忧:“孟大夫,今日要不到这里吧?”已经快半个时辰,她看起来已经快到极限了。
孟大夫看了看旁边的沙漏,决定道:“再坚持一炷香。”
一炷香,云蓁耳朵里嗡嗡嗡的响着这三个字,她相信自己可以坚持下来的。确实坚持下来了,只不过拔针后,她精神一松,直接晕倒在了床上。
再次醒来已到了晌午,她睁开眼看了下四周,见还是在医馆里,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云蓁,你醒了。”
云蓁眨了眨眼睛,看他的时候眼神都有些恍惚,随口而出:“几点了?”
“嗯?”韩木笙微愣。
意识回笼,云蓁这才发现刚才昏迷的时候脑海中两世的记忆互相乱窜,又开始说胡话了,“什么时辰了?”
“午时末。”韩木笙弯腰将她娇软的身体扶了起来,背后垫了个枕头,低着头问她:“饿了没有?”
云蓁看他的眼神有几分微妙,可又想起他前段时间还在嫌弃自己,他今日干嘛又对自己这么好,语气有几分冷淡,“饿了,等会儿再去喊青梅他们吃东西。”
“他们半个多时辰前就先回村里了,你喝点水,等会儿去四方酒楼吃饭吧。”韩木笙端了杯水给她。
云蓁直接张嘴喝了几口,喉咙也没那么干哑了,摸了摸后脑勺上顽固不消的血块肿包,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有几分害怕了。这疼痛的感觉真的体验过一次,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
韩木笙将水杯放下,告诉了她一个残酷的事实:“孟大夫说这三个月至少得坚持六次。”
云蓁咬唇,紧闭双眼,很想撞墙从此晕过去。 大佬听说你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