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忆卿连连朝后面退了几步,缓了好半晌,才终于从这股子巨大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这些,应当都是绾心在千红楼的姐妹们,而她们也不知道怎的就知道了自己给绾心剖腹取子的事,就齐齐杀了来,报恩来了。
眼前这么一副香艳场景,若她是个真男人,定然早就已经乐开了花儿去了,可她不是呀!再多的美人,她都无福消受!甚至,对她来说,还更像是洪水猛兽的惊吓。
因为裴忆卿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股子大胆又炽烈的光芒,好似随时要冲上来把她扒光了,要以身报恩似的。
裴忆卿下意识地双手环胸,一副戒备又紧张的模样,那被粉扑得一片暗黄的脸都因惊吓变得煞白煞白的。
她磕磕巴巴地出声拒绝,“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过是心生怜悯,才会出手,并不求姑娘们回报,姑娘们还,还是回去吧。”
她的姿态太过扭捏,看着她们的神色也满是青涩,顿时引得众位姑娘们一阵哄笑,只觉得这位小公子简直面嫩得可爱。
为首一人最是妖媚,她便笑着开口打趣,“公子莫不是害羞了?都怪我们,太过急躁,倒是惹得公子不适。公子若是害羞,且莫要理会她们,今夜,便只茗烟一人伺候公子如何?”
这个名叫茗烟的不仅出言调笑,还迈步上前,作势要抓住裴忆卿,直接来点实际的。
裴忆卿更是面色大变,几乎下意识地就把步归尘往前一扯,自己便躲在了后边。
“他才是真正救了绾心的人,你们要报恩就来找他吧!”
她眼下这样子,哪里经得起拉扯,要是这位再放荡不羁一些,当场就把她衣裳给扯了,她岂不是露馅儿了?
虽然把步归尘推出去有些不厚道,但是,为了自己不露馅儿,也顾不上什么厚道不厚道的了。
步归尘被推到了面前,照理说他的皮相那么好,更应该是那些姑娘们争相调笑追逐的对象才是,可是茗烟原本要上前的动作瞬间就顿住了,脸上的笑意也微微收了几分。
步归尘眼神带着那么一些冷,只那么轻轻扫去一眼,便叫她们下意识收敛了那股子浪态。
茗烟稍顿了顿,这才重新挂上了媚笑,“公子好相貌,茗烟若能自荐枕席,更是妾三生修来的福分!只不知公子……”
茗烟的话还没说完,步归尘便已经疏冷淡漠地打断,“你们若诚心探望病人,便不该这般描脂抹粉,病人虚弱,新生幼儿更不能闻这等浓重熏臭之气。若只为招揽恩客,也找错了地方,请吧。”
步归尘的语气算不上多么冷硬,至多便只是淡淡的疏离,但是他说出这些话时的威慑力,却是相当惊人,瞬间便让那些人的面色骤变,颇有一股被揭开面皮的羞愧之感。
茗烟等一众人,都纷纷羞愧垂首,最后还是茗烟率先开口,“是奴家孟浪了,还请两位公子见谅。”
说着,领着众人便朝他们两人齐齐敛衽一礼,这一礼,倒是比方才的那一礼要更规矩许多。
茗烟又道:“不过奴家对两位公子的感谢之情却是真心实意,只是奴家身无长物,也唯有这一身贱躯,才会有此一言。若有冒犯公子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绾心与我们姐妹情深,两位公子救了他们母子,便是我们姐妹们的恩人,这份恩情,奴家定然谨记于心!待日后,公子若是有任何差遣之处,但说无妨,只要我等贱躯能做到的,必将竭尽全力!”
说完,众人又是深深一礼,很是慎重。
裴忆卿对这番效果简直目瞪口呆,自己方才的拒绝为什么就没有任何效果,而步归尘只说了那么几句话,就叫她们瞬间老实了,这难道就是气场的巨大差别吗?
裴忆卿不觉有些馁然,可她们这么一番郑重其事地行礼,并作出这等承诺,裴忆卿心里依旧禁不住满心的感慨。
虽然她们乃是青楼女子,可是,她们身上所拥有的豪气和义气,却委实叫人为之叹服。
茗烟一行离开了,她们遵循步归尘所言,打算先去换一身素衣,卸掉身上脂粉再来探视。
裴忆卿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心下更添几分慨叹。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她也没有再继续耽搁,与步归尘辞别之后便也匆匆离去。
步归尘看着裴忆卿离开的背影,目光很是悠远,眸中染着几分若有所思的沉思。
裴忆卿飞快离开,确信身后无人跟着,便顺着原路遛回了裴府。
一回到院中,血忧便赶忙追问,“东西买得怎么样?”
被她这么一问,裴忆卿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出门的目的。在引嫣阁那里吃了闭门羹之后,她就被绾心的事吸引了注意力。
她一拍大腿,“我给忘了。”
血忧:……
她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裴忆卿,直把裴忆卿看得面皮发紧。
裴忆卿深觉这丫头误会了,定然以为自己这是假公济私,趁机出去玩了。
这样的大帽子可不能往自己头上扣,裴忆卿当即就把人往屋子里拉,很是慎重地开始解释自己今天所经历的一切。
裴忆卿之所以会细说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邀功的意思,而且这事,在莫如深那里也许压根就算不上任何所谓功劳,反而还会惹来无数的麻烦。
裴忆卿所担心的,便是那后续的麻烦。
今日之事闹得动静那么大,若是有人上达天听,上头那位一时兴起提出要见一见她这样堪称荒唐的要求,她该如何应对?她平日里扯着这个假冒身份行事也就罢了,若是真的跟皇上扯上干系,那自己的这个隐瞒行径就不那么简单了,就是赤裸裸的欺君了。
当然,以上全是假设,也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但是,小心一些总没有坏处。
血忧听完了她的话之后,饶是她那般冷静的性子,也忍不住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裴忆卿一个给死人动刀子的仵作,竟然敢给一个大活人动刀子,真乃豪杰!
血忧当晚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莫如深,莫如深听完之后,面上依旧是那副不动如山的冷静神情,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却是足足僵硬了几息的功夫。
他表面平静,额角猛跳,内心咆哮,裴忆卿的胆子岂止是大,简直是大到没边儿了!得亏母子均安,但凡是那两个有一个出了事,她就别想脱得了干系! 王爷你好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