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起海潮,风里夹杂着海水咸湿的味道,飘飞起来的头发像一条条浮沉在海浪里不得自我的鱼。车窗全开,白若夏手肘搁在窗沿上,目光沉静的看着不断往后退去五光十色的城市风光。
这么多年早对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长什么样背得滚瓜烂熟,知道哪里有巷道走回家最近,知道哪里卖的水果最便宜,也知道哪条街的夜景最动人。
她身旁坐着自己喜欢的人,她手上戴着他亲手绘就图案打造的订婚戒指,她刚刚见过他的父亲,得到认可。
一切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完美。
可心里空落落的那个角落是为什么?
白若夏不知道。
只是从餐厅出来上了车后,变得沉默。
车终于停下来,沈其睿拉着白若夏下车去海边。
挽着他的手臂,身体也向他紧靠,白若夏忽而开口问道:“如果我今天没去,你的戒指会戴在谁的手上?”
“如果不是你,任何人都可以。”沈其睿几乎想也没想便回答道。
白若夏的心猛然往下沉,她就知道,他们之间没有那么深的感情。然而她还是保持着优雅端庄的笑,走在他身侧,静静的享受这宁静的夜晚。
一点月光也无,只有隔岸的灯火,投射在深沉的海面,连倒影都没有。
她只看到了心底的湖翻滚成海啸,情绪早已泛滥,面上却越发恬静。
沈其睿偏头来看白若夏,她眼底的落寞一窥便知,他停下步子,“若夏,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他当然知道她会去,不是他自负如此,而是白若夏的性格,外柔内刚,看起来文文静静,实则倔强又固执。她去了,才是订婚宴,她不去,就是闹剧。
“其实想想,杜佑薇也没有什么罪,不过是爱错了人。你把她怎么了?”白若夏转了个话题,睫毛在沈其睿深邃的目光下如蝉翼轻轻颤动着。
沈其睿坐了下来,把外套披在白若夏身上,戴着名贵腕表的手轻抚过白若夏的脸庞,他的声音忽而变得有些沙哑,带着不堪往事里才会散发的落寞味道。
“若夏,杜家的人罪有应得。我这么说,你明白吗?杜佑薇单单是对我下药利用我这一点,就不可饶恕。”
“你对杜家有恨意。”白若夏坐到他身边,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
她很聪明,比沈其睿想象中聪明。
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白若夏喉咙微动,声音似水,“其睿,既然你选择了我,以后,把这些事都告诉我好不好?我想跟你一起。”
她认真而专注的看着他,几近恳求的语气让沈其睿心下一软,他微微勾唇,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低头便要去吻她。
白若夏不肯,“你先说好不好?”
“难道我说不好就不让亲了么?”沈其睿说着,飞快的在白若夏唇上落下一吻,笑意越发深了。
“你耍赖!”
“都依你。”他捉住她挥过来的手,目光温柔,轻易就能挑起白若夏的一腔情愫。
忽然,周围变得透亮。
耳边是烟花绽放的声音,掩盖过海风浪潮的巨大呼啸,卷来白若夏心里一阵阵惊喜。
她和沈其睿正躺在一个用红色花瓣铺成的心形图案上,烟火每绽放一束,他俊美无双的容颜便清晰一分。美好的不是为她燃放的烟火,而是他眼里只有她时温柔的眸光。
白若夏几乎感动得鼻头一酸,她原以为他只是带着她来散步而已。
“生日快乐。”
沈其睿薄唇微扬。
白若夏仰起头,双手挂在沈其睿的脖子上,一点点往他的唇凑近。沈其睿存了心要捉弄,不停的往后仰,最终两人都倒在了沙滩上,白若夏贴着沈其睿的胸膛,想要起来,又被沈其睿搂得更紧。
“这就放弃了?”他揶揄道,目光灼灼的看着怀里的女人。
今天的结果,不算太坏。
白若夏到底还是来了,他没挑错人。
“你故意的!”白若夏察觉他是故意的,伸手就去掐他的腰。
两人闹了一会儿,便被各自的电话铃声打断。
白闻声催促白若夏回家,而沈其睿,竟是朱琼来的电话。
……
朱琼跟沈定坤吵架了。
这对几十年的夫妻,从未吵得这么严重过。
沈其巍联系不上,朱琼只有把沈其睿叫回家来。
见到沈其睿,沈定坤的脸一瞬就黑透了。
朱琼脸上犹挂着泪珠,刚才被沈定坤好一番指责,她心里憋屈,看着沈其睿,她亲手将他养大,如今却是跟她一点儿也不亲近。为人母亲,即便沈其睿是那样的身份,她心里也不是不痛。
但是眼下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她不能容忍钟芸回来。
钟芸,才是沈其睿的生母。
“其睿,你回来了,坐吧。”朱琼的口吻那样淡,却透着几分和蔼亲切。话音刚落,她想到沈其睿这些年与她的生疏,鼻头又是一酸。当年为了让沈定坤认同她进这个家,她对沈其睿可谓是掏心掏肺,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比对自己亲生儿子还要宠。
现在当年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长大了,不叫她妈,那个爱着她的男人,如今也对她翻脸了。
女人的一生,真的可悲。
长身而立,沈其睿几步便坐到沙发上,双腿微微张开,长臂搭在沙发上,淡蓝色的眸子在沈定坤和朱琼之间打转。他忽而凉凉一笑,极为讽刺的说道:“怎么?现在自食恶果了?当初你抛弃我妈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天?”
他嘴里的话说出啦是风轻云淡的,可说出的内容却是诛心的很。
“你懂什么?回你自己房间去!”沈定坤还在气头上,他没想到杜佑薇进沈家是朱琼一手操办,朱琼存了心思要以婚姻化解沈其睿心头的怨恨,让钟芸回不来。他并不在乎钟芸,而是不喜欢朱琼这样轻视利用沈其睿的婚姻。
婚姻不是打牌,重新洗牌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他在这条路上吃过亏,不想自己的儿子再错一次。
朱琼却不懂,她现在满心满眼都被当年的阴影笼罩着,听不得沈定坤一句解释。
“其睿,不管你怎么想,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也能感受得到,我叫你来,只是想告诉你,你妈她……”
她话还没说完,沈定坤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呵斥道:“朱琼!我犯的错,请你不要拿去惩罚我的儿子!”
“你的儿子?沈定坤,我真是眼瞎了才替你养了你跟别的女人生的儿子那么多年!”
“朱琼,我妈,才是我爸的妻子,是你鸠占鹊巢。”沈其睿神色极淡,只一双淡蓝色的眸子在深邃凌厉的五官上如同一颗蓝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寒光。
他的话,让朱琼狠狠一震。
几乎是一瞬间,朱琼保养得当的脸上似有裂痕一般,她哭了笑,笑了哭,只看着沈定坤,眸中带痛的,说:“沈定坤,钟芸的事,你还想瞒多久?”
沈定坤沉默。
“你不愿意说你自己的窝囊事了吧?那现在呢,钟芸快死了你也不告诉其睿,你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指使其睿来让沈家四分五裂么?”
她几乎声嘶力竭了,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瘫软在沙发上。
沈其睿越发不明白了,看着沈定坤颤巍巍的身子,他心下一乱,眸色更沉。
此时的另一边,白家,也是风起云涌。
白若夏私自订婚的事情,被白情传到了白闻声的耳朵里。
沈其睿不过是一个长得俊俏一点的破落户,想要占白家的便宜,白闻声是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儿毁在他的手里。
“跪下!”白若夏刚刚进门,白闻声便去瞧她手上的戒指,气得脸上的肉都有些抖。
白若夏惊了一下,忙把手往身后藏,走到沙发前,叫了一声:“爸,出什么事了?”
“若夏,你说你,婚姻大事怎么也不跟你爸爸和我讲一声,今天你瞒着我们去参加订婚宴,你知道多少人笑话我们白家没有家教么?”李慧在一旁煽风点火。
白情乖巧的选择默不作声。
白若夏忍,这事,她的确没有考虑到白闻声。
“我叫你跪下!”白闻声站了起来,手里拿着高尔夫球杆,往白若夏身上打去。
“啊!”白若夏没有躲,不愿意跪,硬生生挨了白闻声一杆子,手臂上登时起了一道红印。
见着女儿挨了打也不服软,白闻声心里镇痛,他的若夏从小到大都温顺无比,他也从未动手打骂过她,如今却被一个男人拐走了心,成了这副样子,叫他如何不痛心?
可是更痛的,是看到白若夏手上的红痕,白闻声举起的手颤抖着放了下来,鼻子里冷哼一声:“戒指拿出来,这婚,你不能订!沈其睿,你也不能嫁!”
“为什么?爸,我跟他是真心想要在一起的。”戒指都戴了,她再退回去,会伤了他的心。
白闻声又不能去抢她手上的戒指,咬牙把心爱的球杆一摔,“不愿意给戒指就跪着,跪到你愿意给为止!” 总裁宠妻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