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夏的情况,不好再搬来搬去,陆遥只能守着她,替她换身衣裳,擦了身上的血渍。
她的脚上没有鞋,脚被磨出了血,身上许多地方都有伤。
看得陆遥是触目惊心。
沈其巍出门去找医生回来。
虽是大半夜的,陆遥却相信沈其巍有那个能力。
开着陆遥的车,沈其巍疑惑重重,他拨打沈其睿的电话,没有人应。
沈家的电话也是同样的状态。
找了医生,几乎以天价让人往陆遥家里赶。沈其巍不放心,亲自回了沈家。
沈家也乱作了一团。
朱琼在楼下呆呆的坐着,双目空洞,看到沈其巍时,才有了点颜色。
她从未这样半夜不睡。
沈其巍安抚了几句,让朱琼回去睡觉,便去敲书房的门。
沈定坤和沈其睿都在。
两人面前摆着已经凉透了的茶水。
他面色阴冷,冷得没有什么温度的五官上一点表情也无,淡蓝色的眸子寒光四射,脸部两侧的咬肌几乎是绷紧了的。
看得出来,沈其睿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
而沈定坤,面色有些灰败,眼眶甚至有些湿润。
沈其巍进来,僵硬的气氛才微微打破。
“既然来了,你也坐下来吧。”沈定坤今日说了许多话,嗓子有些喑哑,透着苍老。
父子三人围坐在一起,气氛极为沉闷,往事,在沈定坤幽寂的声线中慢慢展开画面。
当年,沈家并不是这般风光,反而,沈定坤空有一腔抱负而无处可以施展。父母要他娶钟芸之前,他已经有了心爱的女人,还有孩子,只是这对母子一直得不到沈家的认可才被他养在了别处。
钟家富裕的程度远远超过沈家,钟芸对沈定坤有情,愿意低嫁。沈定坤几乎是被赶鸭子上架,娶了钟芸。
钟芸生下沈其睿的那一年,杜家强势,与钟家的关系不和。沈定坤代替钟芸,成为了钟氏企业的总裁,并把钟姓改成了沈姓。
而钟芸,坐完月子,拿到的只有离婚协议书。
沈定坤告诉她,要么她带着孩子离开,要么,孩子留下,而沈定坤愿意给她一笔钱,让她去国外,开始崭新的生活。
钟家那时候,几乎被沈氏掏空,只剩下一点点积蓄,钟芸被迫离婚,不忍孩子跟她受苦,便拿了沈定坤的钱,去了国外。
沈其巍和朱琼,便是在那个时候光明正大的,成为了沈家的一员。
没有人敢指责沈定坤,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他是负心汉,因为他爱的,只有朱琼。
他用这商场中最寻常不过却又最险恶的手段,谋取权势,他要让所有人承认并接纳他的爱人和孩子。
朱琼隐忍多年,终没白费。
两人相爱,婚后的日子也过得舒心。
沈其巍那时候隐隐知晓些什么,却也是纯真无害的,对沈其睿极好。朱琼也知足,又怕沈定坤对钟芸有所怀念,便加倍的对沈其睿好。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沈其睿出国的那一年。
听到这里,沈其巍不解,问道:“出国的事,难道不是您亲手安排的?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沈定坤没说话,看了沈其睿一眼。
“大二那一年,有人塞给我一封信,信上的落款,是钟芸。”沈其睿冷铸的五官没有一丝温度,半点表情也无,一双淡蓝色的眸子更是冰川里的雪,冰冷无比。
一切,在父子俩不再遮掩的对话里,有了相互的佐证,有了线,将过往的尘埃一一连接成一幅幅画面。
沈其巍比之沈其睿要沉稳许多,当年的事,他多少知晓一些,父亲为他们母子所做的,足以让他感动,但对这个弟弟,他含有歉疚,对他也包容。
过去的事情,没有人说得清楚对错。
沈定坤长长叹了一声,“钟芸是个好女人,是我对不住她。这么多年,她没有找过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国外究竟是怎么样。当她忽然告诉我,她得了癌症,快死了……我想去看她。”
我想去看她。
喉咙发涩的紧,抿了抿唇,修长的手指端起茶杯,一杯入喉,尽是苦味。沈其睿缓缓放下杯子,心中的沉闷翻江倒海。
沈定坤对钟芸,并非一点感情也无,当年的钟芸,相貌才情俱佳,身边有诸多追求者,可她甘心只取他这一瓢。当初离开的时候坚决果敢,钟芸甚至为了沈其睿,放弃了复仇。
如今多少年过去了,沈其睿也长大成人,杜家也在沈其睿的一再暗地打压下狼狈而逃,往事,往往不堪重提。
父子三人也不知静默了多久,沈其巍终于沉沉开口,看着沈其睿:“我来,不是看你沉浸在过往云烟里不可自拔。”
沈其睿看了他一眼,紧抿着唇,仍旧一句话也无。
“白若夏出事了。”
丢下一句话,沈其巍便站起来往外走。
他的手刚往门把手上一搭,沈其睿已经走了过来,一手握住沈其巍的手臂,声音微沉:“带我去见她。”
“其睿,我希望,你能放下过去。”
兄弟俩往外走,沈定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透着无力的沧桑。
“好好对若夏,替我,跟你妈妈说声对不起。”
偌大的沈家大院,灯火零星,暗夜里显得十分空荡。
陆遥的公寓里。
白若夏浑身是伤,陆遥刚替她擦净了身子,白若夏却忽然高烧起来,浑身滚烫同置身于火炉上一般,陆遥只是碰一下她的手,也觉得烫的厉害。
碍于沈其巍的面子,医生给白若夏检查完没敢走,现在白若夏忽又高烧,医生更是得打起精神来,给白若夏打了退烧针。
守着白若夏,陆遥每隔二十分钟便要给她量量体温,一支退烧针没有把白若夏的高烧退下去,反倒更加严重了。
白若夏浑身忽冷忽热,一会儿不停的抓着身上的衣服想要脱掉,一会儿又抱紧了被子瑟瑟发抖。
嘴里不停的发出类似动物悲鸣的呜咽声,“爸,妈……”
看到她这样,陆遥心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医生换了另外的药水,又给白若夏打了一针。
没有作用。
两人都有些急,打算往医院送。
陆遥扶起白若夏,给沈其巍打电话,便听到门外传来他的手机铃声。
沈其睿赶到的时候,天光微亮。
白若夏烧得糊涂,睁不开眼,见到灯光便掉眼泪,陆遥便把房间里的灯都给关了,卧室里只有窗帘上能瞧出一些些细碎的光。
“你们终于来了,若夏不行了。”陆遥说着说着,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若夏不会有事。”沈其睿冷冷睨了陆遥一眼,从她怀里将白若夏抱在了怀里。
医生也急,没空跟沈其巍解释,连忙说:“赶紧送医院,晚了可就……”
话还没说完,沈其睿便狠狠瞪了那个医生一眼,匆忙抱着白若夏出去了。
车上,那医生才说,白若夏高烧的情况,很有可能导致急性脑膜炎。
沈其巍开着车,人生头一次闯红灯。
而且是接连好几个路口都没停下。
陆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偏头看着沈其巍的侧脸,又看了看沈其睿抱紧了白若夏的样子,心里没得一酸,吸了吸鼻子,才努力控制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省医附院里,急诊室的医生因为太困,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
陆遥刚想去叫,沈其睿已经快她一步,一脚踢在那医生身上,声音低沉沉的,“医生,看病。”
“你踹我干嘛!”医生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抬手就要揍沈其睿。
然而又被沈其睿此刻散发出的凌厉的气势给硬生生逼了回去。
沈其巍见沈其睿情绪有些失控,不动声色的走到沈其睿身侧,较为温和的说道:“白若夏撑不了太久,你让医生先看病。”
那年轻医生看着来的几人气度不凡,扶了扶眼镜。
沈其巍放了一张名片在他桌上,说:“这是我的名片,以后你要是有需要可以来沈氏大厦找我。”
沈家总裁的许诺,一诺千金。
一下子,原本安静得诡异的医院,忙碌起来。
陆遥用酒精给白若夏擦身子,直到天亮,白若夏的体温才降了下来,人却仍旧不清醒。
她的的脸高高肿起,脚底几乎血肉模糊,身上许多地方有摔倒刮伤的痕迹。
每一处,都狠狠的刺激着沈其睿的神经。
为了不让戒指被弄脏,陆遥要替白若夏把戒指摘下来,却没想到昏迷中的白若夏一直死死的捏着右手的拳头,不肯松开。陆遥急了,连忙叫沈其睿。
沈其睿握住白若夏的手,他与陆遥沈其巍一样,都不知白若夏为何会变成这样,看着她捏紧了拳头的动作更是不解。他牵起白若夏的手,放到唇边亲吻,她仍旧不肯松开。
昏迷的人,似乎也有了意识。
她哑着嗓子哭喊着:“我不要,爸爸,戒指是我的,您不能这么残忍!”
说着,在床上翻滚着,闹腾着。
沈其睿俊眉狠狠一皱,似乎明白了什么,把白若夏抱在怀里,大手一下下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轻柔喑哑:“别怕,别怕,若夏,我保证,不会有人抢你的戒指。” 总裁宠妻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