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在仵作馆门口得知尸体上那痕迹的由来之后,沈玉泽便接连几日的愁眉紧锁,随从看到他这幅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有更加小心的服侍着。
这天傍晚,随从走进沈玉泽的书房中,他看到沈玉泽正负手站在窗户那里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所以他脚步声也放轻,小心翼翼地往书房正中间的火炉里加一些碳火。
金属的碰撞声还是把沈玉泽从遥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转身,看了一眼正蹲在地上做事的随从,再次看向了窗外,一言不发。
随从连忙低头请罪:“小的不该打扰大人思考,还请大人您责罚!”
沈玉泽头也没回,他挥了挥手,语气里尽是倦怠:“罢了,没事,你把碳火加好之后,便出去吧。”
此时已经渐入初冬,院子里的树叶不停地从树枝上掉落下来,天空是灰蒙蒙的,人站在窗户那里,已经感觉到了丝丝冷意。
随从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他看到沈玉泽并没有责怪自己,所以缓缓从地上起身,看着沈玉泽的背影沉思了一下,然后走到衣架那里,把上面的披风拿了下来。
“大人,不要怪小的啰嗦,只是这季节变换之际,人最是容易伤风感冒,还请大人多多休息身体。”
沈玉泽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随从会意,把东西收拾了一下,便轻声退了出去。
随从刚把房门关上不久,沈玉泽突然听到了身后有一丝动静,他转身,便看到书房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沈玉泽本来疲倦无光的眼睛顿时变得舒展开来,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开口道:“星僮,你回来了。”
之间星僮全身黑色劲装,他跪下,给沈玉泽行了一个礼:“星僮此去多日,不知公子近来可好?”
“你不用行这些虚礼了,快起来,告诉我找到钟巧了没有?”
沈玉泽连忙把星僮扶起来,他目光盼切,看着星僮的脸。
“公子,我打听到了钟巧姑娘的下落……”
星僮顿了顿,脸色神色一变,没有接着说下去。
因为他注意到,沈玉泽的目光里全是焦灼和希望,可是自己接下来要说的,恐怕会让沈玉泽失望。
“怎么不接着往下说?”
沈玉泽把星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的心头突然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公子,我调查到,钟姑娘在前段时间因为要拿到紫琅玦,所以去了澜惠州城郊的一处山头上,我过去看了下,那个地方崇山峻岭,地势险峻,但是神奇的是,有一座山头,却像是硬生生被剑削平了一样,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竟然有一座府邸。”
“府邸?”
沈玉泽愣住,自己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人能把一座府邸盖在山头之上。
“正是,据属下打听,府邸里住的其实是一帮以萧云漳为首的山贼。”
沈玉泽眉毛挑了挑,世人印象中的山贼,都是随山洞而居,恨不得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这伙山贼倒是有意思,还那么讲究,住在了府邸里。
“在下曾经试探性地去府邸里面打探,可惜并没有看到钟巧姑娘。”
星僮说完,偷偷看了一眼沈玉泽的脸色,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说出了口:“公子,您不要着急,在下……在下一定尽力找到钟姑娘,说不定钟姑娘现在就在澜惠州。”
沈玉泽抬手让星僮不要说了,他垂下眼睛,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你是说,巧儿为了紫琅玦,去了山上的那个府邸,对吗?”
“正是。”
星僮点了点头,沈玉泽轻轻“嗯”了一声,同时他在心里也不停地安慰自己,不管怎么样,总算打听到了一些钟巧的下落,他总算不至于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样不知道钟巧在哪。
“星僮,备马,我们俩去那个山贼窝里面看一看!”
沈玉泽负手站在一旁,他沉思了一会,缓缓开口。
“公子是要去那里寻找钟姑娘吗?”
星僮没有想到沈玉泽竟然会决定去山贼窝里,他愣了愣,有些不相信地确定。
“是。”沈玉泽语气笃定,自己最近几天被案子搞得焦头烂额,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毫无头绪,倒不如把注意力放在另外一件事情上,钟巧刚刚有了一定线索,沈玉泽不想放弃。
既然星僮说钟巧是去了山顶上,而后来却查不到她的任何踪迹,那么,钟巧还在山顶上的可能性,便更大一些。
两人没有多言,星僮跟在沈玉泽身后,快马加鞭地出了澜惠州,两人的背影刚刚消失在澜惠州外,城门上便有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在那里晃动了几下,随即离开,直奔荀府。
荀府书房中,听到来人给自己报告的内容之后,荀大人缓缓起身,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底下跪着的人点头:“千真万确,是小的亲眼所见,那个沈大人的的确确是出了澜惠州。”
“那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这个小的不知,不过看他离开的方向,应该就是萧云漳的住处……”
沈玉泽出去的方向,除了萧云漳的住处值得一去之外,其他的地方有的是森林茂密之处,有的则是荒山野岭,根本不会有人过去。
荀大人愣了愣,语气里有些惊讶:“萧云漳?他去那里干什么?”
“这个……”下人神色有些犹豫,说实话,沈玉泽为何大白天的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去萧云漳的住处。
难道,沈玉泽知道了萧云漳和自己的关系?
荀大人想到这,忍不住有些慌乱起来,这个计划他曾经筹划了那么久,可不能就这样毁于一旦。
“你!你赶紧走近道,想办法给那个萧云漳报信,就说沈玉泽快要到了,让他多加防范些。”
荀大人一想到这些,就彻底坐不住了,他连忙走到书桌后面,抬起笔,迅速写了一封信,装进信封里,然后递给了下人,语气有些着急地安排着。
“是,荀大人!”
下人双手把那封信接了过来,他起身,走着犹豫地问道:“大人,我们跟那个萧云漳……”
荀大人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眼神中有一丝冷光毫不遮掩地射了出来,下人感觉到了荀大人的目光,他连忙低下了自己的头,一声不吭。
“萧云漳那个人,满心的仇恨,他不是想报仇吗,那老夫就给他送过去一个仇家,让他除之而后快,这样一来,我们俩以后才能更好的合作。”
“是,小的明白了,大人果然是心思缜密,让人钦佩。”
荀大人闭上眼睛,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吓人赶紧下去报信,等到书房安静下来之后,荀大人这才缓缓起身,他来到一处书柜处,书柜上放了满满当当的书籍,还有各种名瓷器具在摆满了书柜的大小角落,荀大人无暇顾及这些东西,他的手抓住一个青花瓷,然后用力转动。
书柜顿时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开门声,本来完整的墙壁顿时出现了一个黝黑的入口。
从入口吹出一阵冷风,还伴随着一阵阵的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迎面朝着荀大人喷洒而来,荀大人就像是没有闻到这些恶臭一样,他站在洞口愣了好久,眼底一片悲凉,定了定身,荀大人起身,朝着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口走了进去,逐渐的,他的身影被淹没在里面。
负责给萧云漳送信的那个人凭借着姣好的轻功还有另外一条更加快捷和隐蔽的小道,率先一步到达了山顶。
在府邸门口,送信人便被门口看门的人给拦了下来。
“等一等!你是谁?”
门口拿着大刀的那些小弟看到一个陌生面孔,顿时警惕起来。
送信人定住,抱拳:“在下是澜惠州知府荀大人手下的人,荀大人让我过来,给你们大当家的送信。”
看门的小弟听到后,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便把手中的大刀放了下来,这个荀大人,他们还是熟悉一些的。
按理说官府和山贼应该是水火不相容的两种势力,可是最近几年却奇怪的很,澜惠州的官府竟然对他们也是特别的照顾,虽然不会摆明了告诉世人他们是一伙的,但也会偶尔送过来一些物资,以解燃眉之急。
“那行……你现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进去通报一声!”
看门小弟一听说是有信件送过来,也不敢怠慢,他连忙转身,朝着萧云漳的住处飞奔了过去。
萧云漳听到看门小弟的话之后,眉头紧锁,食指指腹轻轻摩擦着手中茶杯。
本来正在跟萧云漳商量事情的二当家也抬起手挠了挠脑袋,一脸的不解:“我说当家的,这个荀大人……我们跟他也不是很熟啊,他为什么会让人专门送信过来?我们这帮大老粗反正也不在乎什么名声,可是他一当官的,就不怕别人看到,落人口实?”
萧云漳看了一眼一旁苦思冥想的二当家,轻轻一笑:“看来你也不像是平日里大大咧咧,偶尔考虑起事情来,还是有一套的。”
二当家觉得萧云漳是在夸自己,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 王爷请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