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刁民!你竟然敢当众在闹市中行凶杀人,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
官员的声音不怒自威,钟巧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抬起头,眼睛淡淡地扫了一眼,随即便又垂下了眼睛,一言不发。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官员嘴巴动了动,这下可怎么接着往下审?按照平常的经验,此时此刻嫌犯不应该高声喊冤吗?
“你……刁民!本官问你话呢!”
官员咳嗽了一声,继续开口说道。
钟巧这下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官员,直到官员觉得自己被钟巧的眼神盯得全身发毛,钟巧才缓缓开口:
“没错,人是我杀的,只不过错不在我,就这些。”
钟巧说完,她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一言不发。
她心里明白,在这个地方光明正大的杀人,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一直在外面听着的那个恶霸的随从在此刻竟然开始喊冤起来:“青天大老爷啊!您可要给我们老大做主啊!这个女人心肠歹毒,杀人手法残忍至极,这次不除,难保她之后不会出来继续害人啊!”
说完,那群随从便全都跪在了地上,“咚咚咚”地给官员磕头。
王大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跑到这几个人的面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捶打着他们,嘴里哭闹着:“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畜生!明明是你们先害了连儿……”
周围顿时热闹了起来,官员看到局面快要控制不住了,连忙招呼别人把王大娘拉开。
钟巧扭头看着在外面哭的不成样子的王大娘和王大爷,她扯了扯嘴角,尽管只是相识短短一个多月而已,但是钟巧早已经把两位老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她这种本来就视生命如草芥的人在临终之前还能感受如此真挚的感情,钟巧觉得哪怕就让她现在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大家快看!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还笑!疯子……她一定是个疯子!!”
门外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顿时,所有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钟巧的身上。
官员看到钟巧并没有悔过之意,况且她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官员也不想浪费时间,索性就让旁边的师爷开始研磨,准备写字。
“罪人连儿,闹市行凶杀人,手法恶劣,影响力极差,本官宣布,将罪人押进牢房,准备秋后……”
“且慢!”
坐在椅子上的官员还没把话说完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官员的话。
官员皱起了眉头,十分不悦,到底是谁?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打断他的判案。
“堂外何人?”
底下的捕快看到官员面色有些不高兴,他连忙走到门口,高声询问。
话刚刚落音,一个衣着华贵,手拿一柄墨扇的男子便大步走了进来,捕快想要拦住他,但当他看到男子身上带的玉石时,却顿时停下,乖乖退到了一边。
官员此时也从椅子上走了下来,他仔细辨认了一下面前的年轻脑子,腿软了软,连忙跪下行礼:
“下官不知荀小爷到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大人请起。”
荀小爷笑了笑,伸手让官员起身,随即他便走到了钟巧的面前,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钟巧,目光里含义不明。
钟巧不喜欢被人用这种目光盯着看,终于,在过了一会儿之后,面前的男人还没有把自己的目光挪开,钟巧忍无可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冷冷开口:“看够了吗?”
荀小爷没想到钟巧开口会说这样一句话,他愣了一下,随即开怀大笑起来。
钟巧被笑的莫名其妙,她白了面前的男人一眼,低下头,继续沉默。
“姑娘快请起,不要一直跪着。”
笑够了的荀小爷伸手,把钟巧从地上拉了起来,钟巧很是诧异,她抬起头,一脸不解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官员也是不明白荀小爷为什么会这样做,他忍不住凑到荀小爷耳边,轻声提醒:“荀小爷,这个女人很可怕的,你不能就这样放了她。”
荀小爷斜着眼睛看了官员一眼,官员立刻低头,不再说话。
钟巧起身,她沉默了一下,觉得还是把事情先跟这个人说清楚的好,谁知刚开口,荀小爷便拿手中的扇子轻轻靠在了钟巧的嘴边,示意钟巧先不要说话。
荀小爷转身,看向官员,开口:“大人,刚才集市上发生的事情,我都看到了,我可以作证,是死者先对这位姑娘不敬,所以这位姑娘才打伤了他,并且为了保全自己,不小心杀了他而已。”
“这……”
官员愣住,他不是不知道死者是什么人,只是这群恶霸在本地的势力不小,他一个地方官员,自然是要疏通好这些关系,否则万一那群人不管不顾地闹起事来,自己头顶上的这个乌纱帽恐怕也会保不住。
本来官员是想着息事宁人把钟巧处理得了,没想到现在这个荀小爷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说,这可如何是好?
“那个荀小爷啊,犯人都已经招供了,所以我们……”
官员把荀小爷拉到一边,低声商量着。
“大人,你可是地方父母官,要替一方百姓主持公道,你可不能为了图省事,就错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啊。”
荀小爷收起手中的扇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官员听到后在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偏偏在这个时候碰到了荀小爷?
钟巧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陌生人竟然会为自己开脱,她看着这个人的背影,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相关信息,但是不管钟巧怎么思考,她都没有想起有关这个荀小爷一丁半点的信息。
“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这案子最后怎么判,还是由你来做主。”
荀小爷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的官员,扯了扯嘴角,云淡风轻地说道。
说完,他便悠哉悠哉地坐在了一旁早已经给他准备好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的这些人。
官员听到后,抬起衣袖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汗水,他能怎么判?就算他不害怕得罪荀小爷,他也害怕得罪荀小爷的叔父,也就是澜惠州的知府荀大人啊!
自己本就是澜惠州下一个县城的官员,如果让知府大人知道自己公然包庇原本有罪之人,而错罚了无辜之人,别说乌纱帽了,就连自己的脑袋恐怕也保不住!
官员想到这里,摇了摇头,百般无奈地走到了自己的位子面前,他向师爷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把先前写好的东西给撕掉。
随即,在荀小爷的注视下,官员无可奈何地宣布钟巧杀人属于正当防卫,再加上死者生前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所以钟巧被无罪释放。
一直在门外听着的老百姓听到这个最终结果之后,都高兴地鼓起掌来,王大娘王大爷两个人连忙走到了钟巧身边,高兴的一句完整地话也说不出来。
钟巧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让她最熟悉不过了,她适当安抚了一下王大爷王大娘,随即目光便落在了一旁悠哉悠哉喝茶的荀小爷身上。
钟巧顿了顿,她走到荀小爷面前,犹豫了一下,双膝跪下,给他行了一个大礼:“民女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荀小爷看着面前跪着的钟巧,嘴里面的一口水差点没有喷出来,他把手中的茶杯放下,连忙起身把钟巧扶了起来:“姑娘不必行此大礼,我只是说了我看到的事实而已。”
钟巧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她不懂声色地抽出自己的胳膊,语气里依旧冷清客气:“公子太谦虚了,这一个大礼,公子应该受得,只是民女命贱,并不能给工资金银财宝,但愿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公子。”
“姑娘这是哪里的话……”荀小爷说着,不由顿了一下:“说实话,我很是佩服姑娘的勇气和魄力,看姑娘身手,似乎是练家子?”
荀小爷眼睛一直注视着钟巧,犹豫了一番,终于开口问道。
钟巧眼睛动了动,随即不动声色说道:“公子说错了,民女并不会什么拳脚功夫,只是当时处境危急,民女也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而已。”
说完,钟巧再次叩谢了荀小爷的救命之恩,跟荀小爷告别之后,便转身拉着王大娘王大爷,快速离开了官府。
荀小爷看着走路走着慌里慌张的钟巧,他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
路上,王大娘一边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紧紧抓住钟巧的手,嘴里不停地说“阿弥陀福。”
“连儿,刚才那位公子,你是不是认识?”
赶车的王大爷此时却冷静了许多,他扭头,看着钟巧问道。
“不认识。”钟巧轻轻摇头。
“你失去了记忆,现在当然想不起来,只是那位公子对你很好,所以我怀疑你们俩之前是不是认识,他会不知道你是谁?”
王大爷回过头,眼睛里全是关心。
钟巧知道这两个人一直在想办法帮自己回忆起之前的事情,想到这里,钟巧心里就一阵愧疚,也许,当初她就不应该告诉这两位老人自己失去了记忆,这样,也不会给他们增添如此多的烦心事了。 王爷请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