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最亲密的人
窗外夜幕渐降,繁星与霓虹灯交织倒映在黑沉沉江面上,繁华与落寞交相辉映,窗户一开,寒风猛然灌入。
慕至君想起简以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的情形,他也是这样站在这儿看着窗外,而她则惊恐的跪在他身后,死死的抱着他的大腿,一遍又一遍的苦苦哀求,那么漂亮的眼睛里一直蓄着泪水......
好像真的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了。
简以筠她,应该恨死他了吧。
修长的手指搭在窗台上,忽然发狠了些,骨节微微泛白。
“慕董,车已经备好。”
何沐泽忽然走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让你备车了。”
“傅少说:简小姐是您的药,您离不开的,别再做无谓的挣扎。”
“他才有病。”慕至君没好气的哼哼了一声,“流质的食物备下了吗?”
“早准备好了,让慕公馆的大厨准备了好几种,都是简小姐喜欢的口味。”
“嗯。”
他傲娇的迈开步子,一副皇帝起驾的模样,只是脚步明显有些迫不及待,何沐泽跟在他身后,不禁憋了笑。
明明一直担心得坐立难安,隔几分钟就让他打电话到医院询问情况,却偏偏还要摆姿态,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嘛,难怪傅少说慕董爱上一个人智商会降到负数。
病房里,灯光刻意被调暗,纤细的身影在白玫瑰的芬芳中睡得正香。
“病房里放这么多花干什么,香气太浓会影响睡眠。”
慕至君见简以筠面色绯红有些不正常,遂伸手探了探其额头,不禁皱眉,“怎么这么烫,不是让傅晋深安排了护工吗?人呢!都不看着的?”
“我这就去喊护士来。”
何沐泽忙抱着那一大束白玫瑰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值班的护士医生便赶了过来,检查后说是胃出血引起的高烧。
“一帮废物,这么多人看着怎么就能发高烧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慕至君绷着个脸,吓得护士扎针的手一直在抖。
“好好打针,你看我干什么,她手背长我脸上?”
他不悦的瞥了眼那名已经被吓到面色苍白的小护士,“出去,换一个!”
“好……好……”
那小护士逃也似的走了。
很快,另一名年纪稍大的护士便赶了过来。
慕至君心疼的看着简以筠右手手背上尚且淤青的针眼,吻了吻,“打另一只手。”
“好的。”
冰凉的针尖被轻轻推入皮肤内,睡梦中的人疼得不自然的轻咛了一声。
“乖,不疼,老公看着,护士要是弄疼你我就把她丢出去。”他说话间已经脱去外套爬上床,轻手轻脚的将她拥入怀中。
中年护士忍俊不禁,没有惧怕反倒羡慕起来,“先生对您太太真好。”
“这几天就由你来照顾我老婆,回头我让你跟你们院长说一下。”
“好的,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太太,那您先休息,待会儿差不多了我来拔针。”
床上的男人“嗯”了一声,便没再搭理她,中年护士忙跟在何沐泽身后出了病房。
简以筠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精致的眉一直紧紧的蹙着,小小的唇瓣抿得紧紧的,连一点儿血色都见不着。
慕至君伸手想要抚平她眉头,只是没一会儿却又蹙了起来。
“慕……老公……疼……”
梦里,慕至君正狠狠一口咬在她手背上,痛得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一声“老公”就像是束火苗,在他心底轻轻撩了一把,噌的一声就将沉积已久的达瓦札地狱之门给点燃,从此义无反顾的燃烧了起来。
“傻丫头,总算是记得叫我什么了。”凉薄的唇透着些许深秋的寒意,贴上那瓣干涸的双唇,许久许久,仿佛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暗示他所不能言明的一切情绪,深不见底的眸中尽是满足,“以后不会再让你皱眉了,再也不会了。”
“嗯……”
突如其来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无意识嘤嘤声却像是应允,叫他脸上笑意更甚。
慕至君忽然觉得傅晋深有句话是真的说对了。
他有病,而简以筠是他的药,没她,会死。
搂着心心念念的人,格外好眠,这几日积累下来的疲惫好像瞬间被驱散,阴沉的眉宇也随之舒展。
原来再爱一个人,真的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就是能夜夜抱着她,安眠到天亮,就是想,无条件的对她好。
简以筠,你再也跑不了了。
窗帘没完全拉上,初晨的阳光透过一丝缝隙悄悄探入寂静的房间内,枕在他胳膊上的女人依旧保持着睡前的姿势,微微侧向着他,干净的阳光洒在她脸上,静谧温柔。
慕至君一睁开眼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向来冷硬的心脏在这一刻猛地崩塌一角,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继续崩塌下去,直至化为一池春水,柔波荡漾。
“你可真厉害。”
他伸手在那娇嫩的小脸上轻掐了一把。
简以筠熟睡了一夜,终于恢复了些精神,一下子就被闹醒了,睁着惺忪的睡眼像个迷糊的小丫头,带着一种天生的憨态。
大概是没料到慕至君会这么早出现在这里,她愣是盯着他足足看了有两分钟那么久。
这个男人,不是应该给丁叮扫墓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你……”
她下意识的抬手望向自己的手背。
昨晚上梦见他咬她手背,难不成是真的?
可是手背上除了一个细小的针眼,再没有任何多余的痕迹。
“还疼?”慕至君只当她是手疼,忙伸手欲去按床头上的铃。
“没,不疼。”
她将他制止,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被他给拉回到了床上。
“干嘛去,不好好躺着休息!”
简以筠面上有些尴尬,指指不远处的洗手间。
“想上厕所你不知道说话?”他一把将她抱起,连询问都不曾有,直接朝洗手间走去,“都怪傅晋深,等你好了老公帮你讨回公道。”
她垂下眼帘没去应他。
这个恶劣的男人,一会儿喜一会儿怒,完全阴晴不定,明明上一秒还讨厌她到要死,这会儿跑来装什么殷勤!
简以筠猜测着他大概是去给丁叮扫墓时又受到了刺激,到她这儿找平衡来了,他总是这样的,想丁叮了,就把她当成丁叮各种宠爱,等恢复正常了却是百般折磨,最是要命。
她心里抵触慕至君的,但是面上不敢表露出来,尽可能平静道:“我没那么娇贵,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进去。”
“嗯?”
拉长的尾音叫她不敢再出声。
随他吧,随他折腾吧。
见她忽然间沉默下来,慕至君忙又柔声道:“你刚做了手术,还是不下地比较好,我抱你去,我们是最亲密的人,没什么好见外的。”
最亲密的人。
这几个字叫简以筠心头迅速泛起某种不一样的涟漪,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
慕至君果然是又把她当成丁叮了。
他若无其事的抱着她,跟给小孩把、尿似的帮她……
简以筠别扭得不能自己,紧张得根本解不出来。
哪有人会做这样的事情,慕至君明明是故意的,偏偏还要装出一副这么寻常的样子。
“我……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
“你在紧张?”他刻意歪过脑袋玩味儿的瞧着她,日爱日未的低声道:“上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他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缓缓向下。
简以筠小腹一热,终于被胁迫着解了出来,一时间双颊的火烧云燃到了耳后。
“这就对了。”
他笑着拿纸巾帮她擦拭,然后穿上裤、子,喉部却不自然的上下滑动了两下。
简以筠依偎在他怀里,又变得面无表情,因着脸色本就有些苍白,慕至君倒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她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宁可慕至君虐待她,也不要这样被当成别人然后爱宠着,每一次他都对她好,都叫她心如刀绞。
慕至君将她轻放在床上,在她背后垫了两只枕头,然后盖好被子,去洗手间洗了手。
“你有很严重的胃病,医生说你这胃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他从桌上的保温桶里倒了些粥出来,踢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这几天你都只能吃流质的东西,我会尽量让厨子多准备些合你口味的,以后三餐一定要准时,不能在饮酒吃带刺激性的东西……”
他说到这儿,忽然又笑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以后我看着你,你没机会再对自己不好了。”
简以筠只当他是在对丁叮说话,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懒懒的吞咽着他送进口里来的粥,有些食之无味。
吞了几口,便再也咽不下了。
“我吃饱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公事繁忙总不能把时间都耽误在医院里。”其实简以筠是有私心的,虽然昨晚上好不容易才把温佑恒打发走了,但是难保这会儿他不会再来,万一撞见,又是个事端。
“这才吃多少,是不是不合你胃口?我这就让人准备别的。”
“没,真吃饱了。”
慕至君搁下碗,正好何沐泽推门进来,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嗯,这样也好。” 要么爱情要么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