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不要走
第二天,季蕊如往常一般起床洗漱,从里边出来时,顾明熙已经将早餐做好了。
见她穿着家居服出来,他愣然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星期天,她不用上班。
顾明熙有些懊恼,心想也许是昨晚睡得太晚了,以至于一大早就开始感到精神不济。
这么一想着,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更加地沉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了太阳穴的位置。
季蕊正想坐下来享用她的红豆粥,余光看到顾明熙异常的举动,便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顾明熙的脸色不太好,往日白皙润泽的脸蛋,此时两颊浮着一层不太正常的红晕,眼神也没往日的清净明亮。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季蕊走到他的跟前,担忧地轻问。
顾明熙愣了下,抬眸回视着她,嘴角浮起一丝笑,然后摇了摇头,“我没事。”
一开口,他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沙哑了。
季蕊仔细端详了他一会,然后伸手探向他的额头,然后再对比了下自己的温度。
明显的温度差,让她迅速得出了结论,
“明熙,你发烧了。”
顾明熙怔住了,难怪早上起来时,他感到脑子昏昏沉沉的,浑身乏力,身体像生了锈一样不想动,原来是发烧了。
“肯定是你昨晚着凉了。”季蕊凝起了眉,他昨晚站在停车场门口等了自己一个晚上,那里是风口,后面他还遭了些雨,会生病也不奇怪。
“看吧,所以我说了,让你不要在外面等我的。”
因为担心,她的声音不觉染上了一丝严厉,顾明熙默默地垂下了脑袋,像个做错事了小孩似的。
季蕊看着他潮红的脸颊,一双秀眉蹙得更紧了,“你先吃早餐,吃完了我们去医院看下。”
顾明熙却摇了摇头:“我不去医院,随便找点药吃就好了。“
他没空生病,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忙,要学习,要打扫房子,家里的日用品用完了,下午他还得去一趟超市……
“可是,你的额头很烫,这么下去,会越来越严重的。”季蕊的语气明显是不赞同的。
顾明熙勉强地笑了笑,“没事,只是发烧而已……“
他转身,想进去给她拿温好的牛奶,刚往前迈了一步,却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软,便无力地往旁边倒去,季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顾明熙抚着额,刚想勉强自己站直身子,无意中嗅到她身上那股特有的味道入,引得他的心微微一动,就这么靠着她的肩膀,留恋不已。
季蕊以为他晕的厉害,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客厅沙发上坐好。
“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她看着他微垂的眼眸,忧心忡忡地。
顾明熙抬眸看她,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还摇头呢,你看你连站都站不稳了。”
“我没事的……”
“不行,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之前顾明熙三进医院的经历,已经在季蕊的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不知不觉之中,就将他归为需要特别照顾的弱势群体了。
说话间,季蕊起身,打算回房穿衣服准备出门。
“不,我不去,姐姐,我真的不去医院。”顾明熙拉着季蕊的手,小声地恳求着。“我吃个药片,睡一觉,很快就好了。”
季蕊被他拉着,顾念到他是个伤者,不敢用力拉扯,转头无奈地回头看他,“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看看你,你生病了,我连午饭都都不知道上哪吃了。”
其实她也不是在埋怨他为什么要生病,只是想告诫他,以后要当心着凉,不要随便折腾自己的身体。
可是顾明熙却当真里,顿时愧疚得不得了,结结巴巴地挽救着自己的地位:“我、我给做了便当的……中午你可以吃这个……”
“你还有精神给我做这个?”季蕊瞪大了眼睛看他。
“我忘记今天是周末,你不用上班……”顾明熙弱弱地解释,眼睛因为热气而水汪汪的。
季蕊听着,心里真是一阵好气。
她还是想送他去医院,但不管她怎么劝,顾明熙就是倔强地坚持不肯去,实在拗不过,季蕊也就只好随他了。
扶他回房间时,季蕊相当地吃力,顾明熙像失了骨头似的,整个人变得软绵绵的,大半个身体都压在她的身上。
好不容易将他扶回床上躺平,季蕊拉了被子,将他盖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就是喂他吃药,给他弄冷毛巾冷敷。
发烧的顾明熙变啰嗦了,话都比往常话多了不少。一会问她明天想吃什么,一会问她阳台的衣服收回来没有,一会问她兔子饭团会不会看腻了要不要换成别的动物什么的,总而言之,就是休休不喋地,停都停不下来。
季蕊也不见怪,本来么,发烧中的人,脑子多少会变得有些不太正常。
索性拖了张椅子坐到他的床边,一边翻着本杂志,一边听着他的絮絮叨叨,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他的话。
过了好半响,季蕊没听到他的声音,以为他终于歇停睡着了,便抬头看向床上的人,没想到他也正看着自己,眼里涌动着某种说不出的情绪。
“……怎么了?”季蕊不解地问。
“姐姐……我对你来说,是不是只有做饭这个用处?”他哑哑地开口。
季蕊停顿了片刻,不管这是不是事实,她都要否定他这个消极的想法,“傻瓜,为什么要那么想?当然不是。”
顾明熙听了,眼睛瞬间亮了亮:“那,我还有什么用呢?”
季蕊被他问住了,不得不仔细地思考地了好一会,才答:“你的用处多了,你看我的房子,自从你住进来后,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厨房里再也没小强了。”
对于蟑螂,绝对是季蕊在这个世界上上最疼恨的东西,没有之一。
以前虽然有家政收拾家里,但是还是避不开这些东西的存在,仿佛只要有食物,就总能引得这些讨厌的东西出来。可是自从顾明熙出现后,这些东西就再就再没有在家里出没过了。
“……这些事,你以前的家政也可以给你做。”顾明熙失望地垂下了眸子,眼神重新暗淡地下来。“家里洒点药,连大强都不会有的。”
季蕊噎了下,心想这孩子是不是烧晕了脑袋,居然还跟她说起了俏皮话。
她郑重地保证道:“还是不一样的,你比以前的家政好多了,真的。”
顾明熙看着她略显焦急的模样,像是十分担心自己会生气或者伤心,他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眼中虽然仍带着几分迷蒙,却掩不住原本的清澈明亮,季蕊看着这样的他,忽然有些舍不得挪开视线。
果然,美色容易误人。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上来了,顾明熙原本红通通的脸又红了几层,一股热流从心里奔涌而出,鼻头沁出了细汗。
他安静了一会,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轻喃,“幸好早上做了便当……这样,你中午就不会饿着了。”
“…………”
季蕊真是被他打败了,他都烧成这样了,还记挂着自己的午饭事情。
“姐姐,等着我……我睡一觉就好了……到时候,我就可以给你做晚饭了……”
顾明熙的声音渐渐变得含糊,终于睡了过去。
晨晓看着床上呼呼沉睡的人,不由失笑。
虽然心里觉得好笑,不过,她却意外有些地感动。
季蕊看顾明熙睡得深沉,想着他应该一时半会不会醒过来,时近中午,她也开始感到饿了。
想到厨房里有他念了好几次的便当,便起身往外走去。
*****
顾明熙睡得迷迷糊糊的,身子沉沉的,仿佛陷入泥淖中一般。
他的身体一直都挺好,平常很少生病,但是每次生病都是来势汹汹。
他也早习惯了自己的这种体质,以往发烧他基本也不吃药,盖被子躺一天出一身汗,第二天就好了。
虽然生病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是那段时间会特别难受,脑子像是要炸了一般,看什么都在旋转,他什么都不能做,就只能躺在床上昏睡。
下午,他开始做起了乱七八糟的梦,沉沉浮浮中,他觉得自己像是睡着,又像是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耳边传来水声,吃力地睁开眼睛,季蕊正在一侧给他拧毛巾。
她正想给他换条新毛巾,却见他不知何时醒了来,直愣愣看着自己发呆。
“怎么了?要喝水?还是饿了?”
顾明熙不吭声,还是怔怔盯着她不说话。
季蕊起身想给他倒水,顾明熙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她不解地回头看着他。
“……不要走。“他艰难地开口,虚弱地重复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也许是孤单得太久了,也许生病令人变得尤为脆弱,他忽然不想一个人独自面对着这片寂寞和脆弱。
现在的他,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温暖,都不想放过。
季蕊愣了一下,他的面色仍是潮红,眼神迷离,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她重新坐到床边,温柔地对她说道:
“我不走,我只是想给你倒杯水的。”
他仍是摇了摇头,“……别离开我。”
顾明熙将季蕊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闭上眼睛。
她的手晾凉的,好舒服。
顾明熙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乱了。
季蕊知道他现在不太清醒,可是,又不忍心拂开他此刻对他的依赖。
她重新坐到床边,捋了捋他脸上的几缕乱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嗯,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顾明熙又睡了过去,这一回,他没有再发梦。 一见倾情许我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