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今日想起许久未曾见过皇后了,恰好前朝无事便过来了,只是皇后似乎并不十分欢迎朕。”
女人泪眼的模样让钟灏还是心软了,他不会直接说自己是特意寻着时机特意赶来看她的,便扯出了这么一个错漏百出的借口,这是他给彼此的一个台阶。
可惜此时的徐令仪完全失了往常的敏锐,她唯一从这句话里得到的信息,便是钟灏对他们两人称呼的改变,心底顿感一片荒凉。
他竟是连一声“仪儿”也不愿再叫了么。
徐令仪尽力扯出一抹笑来,她不想自己在他面前那么狼狈——
“皇上日理万机不必为臣妾分神,臣妾这里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钟灏简直要被气笑了,先不说她自己这模样哪里像是一切都好的样子,这句话明里暗里就差没有直接说:你不用来看我,没有你我一样过得很好了。
这女人口是心非的性子到底是从哪来的,钟灏揉了揉额角跳动的青筋,他真怕自己没忍住把她扔到床上狠狠欺负一顿让她知道什么才叫做好。
“那便好,如此,朕御书房里还有许多奏折未批,便不陪皇后用早膳了,往后朕也许难得抽空来看皇后之时,也希望皇后能同今日一般,一切都好。”
钟灏赌气说道,故意咬重了“一切都好”四个字,换来女人故作轻松的微笑,险些没把他一口气噎死。
重重甩袖,钟灏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令仪沉默地看着毫无留恋的高大背影,目光呆滞,竟是直直地从眼眶里掉下来,线珠子似的,一颗又一颗,硕大而滚.烫。
她好难过,难过的快要窒息死掉了。
云乔进来看到的便是自家娘娘泪流满面地抱着自己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模样。
“娘娘!”一声高亢的惊呼,云乔飞跑进去,将地上穿着单薄的人给半扶半抱了起来。徐令仪看到来人,呜咽一声猛地抱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忍不下去了,再不发泄她想自己会被浑身的绝望挤爆,什么母仪天下,她只想毫无顾忌地好好痛哭一场。
女人的呜咽和哭泣清晰地传到了殿门外,那里站着一个本该早已离开的身影。是的,钟灏无法狠下心走掉,还没出凤鸾宫的宫门,他就已经后悔了刚才说的那番话,掉头折返了。
刚回到殿门,就听到了徐令仪撕心裂肺的哭声。钟灏从来没有听过她哭得这么伤心欲绝。
他颤抖着手推开了一些殿门,里头那个坐在地上抱着宫女哭得像个孩子的女人背影无助凄凉,完全没有了刚才面对着他时那副清冷从容的模样。
云乔用力地抱着徐令仪,眼角也早已红的不像话,待她如亲妹妹般的皇后娘娘,她心疼啊!
突然,瞄到走进来的一个身影,云乔眼底迸出惊喜的光:皇上!皇上又回来了!
今天一早就在她们想要给皇后娘娘展示准备了许久的寿辰惊喜时,皇上竟然来了,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更多的是欢喜雀跃:皇上终于来看皇后娘娘了!
特别是云乔,她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都对了,皇上其实就是因为生娘娘的气故意多日不来的,后来气消了又拉不下脸,只好借娘娘的生辰这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而皇上的到来恰恰证明了她的猜测,这说明皇上还是深爱着娘娘的,那劳什子徐子筝不过是皇上拿来气娘娘的,其实并不真正受宠,这让她怎么能不激动。
本以为这一次两人又会像当初一般很快地和好如初,可就在刚才皇上一脸阴沉地从内殿里走了出来,顿感情况不妙,果不其然,一进门就看见娘娘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
皇后娘娘抱着自己哭得天崩地裂的模样,让她以为陛下真的是移情别恋,这才伤了娘娘的心,否则皇上断不会离开得如此决绝。
现在那高大的明黄色身影已经行至了眼前,英挺的眉眼里心疼并不比自己少半分。
云乔觉得自己这一早上的心真是被虐了个够呛,大起大落的,要是个心脏差的还真受不了。
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皇后娘娘轻轻推离,云乔迅速地站了起来给皇上腾了位置,然后麻溜地跑出了内殿给两人关上了门。
徐令仪抽泣着掀起泪眼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男人结结实实地揽进了怀里,头靠着熟悉的胸膛,脑袋短路了好一会儿,然后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他,他又回来了?怎么可能!
女人的抽泣一时止不住,又因突然受到了惊吓,竟十分不合时宜又着实搞笑地转换成了打嗝,气氛......气氛神奇地变得喜感起来。
“你......嗝、你怎么又、嗝、回来了......”
徐令仪断断续续地说道,附带着边抽泣边打嗝,钟灏用力地抿了抿自己的嘴,怎么办,自己确实是该死地心疼,可是也真的,好想笑啊。
现在他总算是知道了,这个女人就是一个从头到尾都口是心非的倔驴,而且演技都快比得上术业有专攻的戏子了!
“哭什么......”
徐令仪不知道,就像她管治云乔一样,钟灏这回也是铁了心地想让她长长胡乱行事的教训,是以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安慰的声音也说不上有多温柔。
从头顶传来的低沉嗓音和身体上环抱带来的温度,徐令仪心底的委屈都快成一条河了,眼泪止也止不住,干脆也不装了,尽情地靠着男人的胸膛哭了起来。
钟灏便任由她哭,也不再哄着了,至始至终也只是抱着她没有说话。
这样的差别徐令仪还是能感觉到的,钟灏就是故意让她感觉一下这种落差,疼得狠了,才能记住,下次想要再犯时,才会斟酌再斟酌犯错的后果。
待徐令仪哭声平息下来,钟灏也没有再离开,两人之间的僵持,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