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王家世子被人绑了!”
“王家世子?哪个王家?”
“还能有哪个王家,自然是金陵正教的王家。”
“嘘!噤声!这话可不能乱讲!”
“哪里是乱讲了,全城都传疯了。说是夜里,有人明目张胆的在正教教主王兴的眼皮子底下把他儿子绑走啦!”
“造孽哟!”
......
一大早,金陵城就被王府世子被掳一事而震动。正教徒众数万,放至大梁全国,都是最大的教派。其把持金陵商政,风光无限,现在正教教主的儿子在自家府上被人绑走,此事一经传开,自然是火爆全城。
城内的各大富商,皆在暗中揣度。先前王兴的儿子被绑走过一次,据说是还回来了。现在又被绑走,不知下落如何。
且不管其子如何,明目张胆的数次绑架正教教主的儿子,且是在钦差与正教冲突后的不久发生,众人心中难免对钦差宗养才有些看法。
有些势力可以蔓延至京城的富贵世家知道的更多些,对于前不久那场京城角力也有所知晓,自然也能嗅到此中事态的严重性。在江南金陵,正教的大本营敢有恃无恐的数次绑架教主的儿子,背后没什么依仗,打死他们都不信。
若真是钦差所为,只怕很难说这是否是朝廷的意思。
各大家主权衡此中利弊,皆在小心思量。很快,各大家主们作出判断,决定先静观其变。既然此事正教并未有公开的说法,他们也乐得假装糊涂。只是私下里,对王府不在亲热,少有走动。
若真是朝廷的意思,这番手段,不可谓不严厉。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正教家大业大,尚且损了儿子,其余诸多不比正教的势力,自然也要掂量自己一番。从这点上来看,周若彤的目的已经达到。
所有人都在观望正教王府,每个人都想看看这不可一世的正教教主在朝廷的打压下,会有何手段回应。
王府一切如常,正教香火依旧鼎盛。总坛的祭祀活动,讲学日常,依旧如往昔。众人看不出,那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人有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五日后,城中就在这样的喧嚣中度过,扬起的巨波也开始逐渐化为涟漪,即将彻底的复归平静。就在这时,祁连山下了秦淮画舫。
三老之一的连山老人的脚落在了金陵城的土地上,秦淮河的波浪平稳了,金陵城却沸腾了。那一天,万人空巷,好是热闹。
褚府内,众人相聚商议。祁连山久居画舫不出,选择在此时下船,想来是有入主金陵主持大局之意。
果然,这一次,祁连山的举动更加大胆。往日里,三老也曾赴金陵讲学,大多居于夫子庙这样的文人圣地。但这回,祁连山受邀,住在了正教王府。
正教与三老同气连枝,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此事好歹还是私下明白,从未摆到明面上来看。现在,祁连山选择在朝廷发力的时候捅破这层窗户纸,其用意不言自明。
周若彤闻之此事后,只是冷笑,并不多做评论。
只是在同一日,钦差卫队和两淮直隶总督宇文靖声势浩荡的借住到了金陵大户褚府。褚府在金陵城北端,王府在金陵城南端,二者南北相对,俨然成对抗之势。
祁连山入主王府后的第二天,常遇春携两位正教随从拜访金陵褚府。这下子,金陵城内,瞬间风起云涌起来。
常遇春在褚府内没有待多久,他是来送信的。信的内容很简单,上面只有两句话,紫龙山换人。用李济同和王冲做交换。
拿到信的宗养才刚读完,顿时大惊失色,他对常遇春咆哮道:“大胆,绑架朝廷命官,尔等可知罪?
常遇春面对宗养才的怒火,显得不为所动。“钦差大人,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常某也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江南局势,远非你我二人可以左右。既然各为其主,此事,烦请大人转告你的主子,让她亲来。”
说罢,常遇春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宇文靖折扇一开,低声道:“钦差大人,可要拿下此人?”
宗养才摇了摇头,“各为其主,他说的没错。这信上署名是王兴,却是祁连山的意思,那我等,也无资格决定此事。”
陈柏苍问道:“就是要拿出这个与祁连山一样分量的主子来,不知指的是何人?”
宗养才瞥了陈柏苍一眼,冷笑道:“此事,便不劳烦御史大人费心了。”
宗养才说罢,便朝褚府内院走去。他还不知周若彤改换容颜到了此处,对方既然把话说的明白,让他转告自己的主子,在这里的,能比他这钦差还大的,便只剩下顺王一人了。
顺王读罢信,一时间也难以有所决断,他将宗养才支开,然后独自面见周若彤。周若彤看罢,笑道:“李济同换王冲,这王冲小儿的命,还是挺值钱的嘛。”
“娘娘觉得,换还是不换?”顺王问道。
“换,自然是要换的。”周若彤说道:“王冲在我们手上,他老爹不肯拿钱来,便是一文不值。现在肯拿李济同来换,那也自然是极好的。”
“信上说,三日后,紫龙山换人。既如此,本王这就去准备,确保三日后万无一失。”顺王说着就要往外走。
周若彤打了个响指,说道:“本宫与你同去。”
“娘娘。”顺王立刻大惊,“此事万万不可。先不说他李济同究竟是死是活,单单是三次绑架王兴独子,这场恩怨,便不可谓不大。若是场面失控,娘娘万金之躯,如何能够涉险?”
周若彤摇了摇头,说道:“本宫的命值钱,皇叔的命就不值钱了?皇叔莫要多虑,本宫心里已有主张,此次赶赴江南,早有了完全的准备,此次,必定不会有事。”
顺王见周若彤说的坚定,自己也不便多劝。毕竟他心里明白,周若彤是那种说一不是二的人,劝也没用。
顺王走后,春华靠近上前道:“娘娘,奴婢觉得,此事有些风险。刚刚王爷说的对,这李济同根本不知是死是活,冷不防的冒了出来,只怕此中有诈啊。”
周若彤笑道:“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本宫不求富贵,但求一见那李济同,弄明白这江南局势爆发的导火索究竟是如何被点燃的。”
春华叹了一口气,心想娘娘怎么这么倔强啊。
紫龙山下雨神寮内,白纱女子围炉煮茶,她轻轻地说道:“正教那边许久没了消息,不知他王兴有何打算?”
“要不要属下前去探探?”黑甲男子说道。
“原想着,关键时刻卖周若彤一个情面,不曾想她自己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三次绑了王兴他儿子,不愧是周若彤。”那女子轻声赞道。
“娘娘意欲何为?”黑甲男子问道。
“不管不问,静待时机。”面纱女子说道。转而,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就说道:“你去留意下周府的消息,我始终觉得,这金陵冒出来的周府,不太简单。”
“是。”黑甲男子本欲离去,但欲言又止,面纱女子问道:“有何难处?”
“他府上有一大汉着实了得,力大无比,善使一根铁棍,挥的舞舞生风。先前我曾去他府上查探,刚入府,便被此人察觉,我二人一番争斗,三招内,我便落了下风。”黑甲男子说道。
“有意思。”那女子笑道:“你不擅长近战,这次查探,你便在他府门外小心留意,看看有何不同寻常之处即可。”
“属下遵命。”黑甲男子领命而去。
周府内,花园凉亭之下,一个虬髯大汉正拎着一根生猪腿大口的啃着。他张大了嘴,用力一咬,一拉,一撕,一扯,顿时,一大口生猪肉夹杂着血丝被扯下,他的下巴耸动着,浓密的胡须一开,露出了坚,硬的白牙在费力的咀嚼。
他身旁坐着一个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此人面貌朴实,属于放在金陵城大街上不会被人多看一眼的人。
他的面前,摆着一排烧烤架子,铁板下烧着炭火,炭火上炙烤着喷着油香的肉片。望着面前那男子恶俗的吃相,那中年男子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好歹入了江南,也该有些文明气象,如何还是如此粗俗不堪?”
那汉子闻言一笑,齿缝间,还杂存了一些肉丝,“主上莫怪,这男人吃食,活像个娘们,这肉,自然是大口吃的爽,就像是这酒,自然是大碗干的好。”
“唉。”中年男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在中年男子身边,还坐了一人。此人一袭白衫,眉眼间既有五分英气,又有五分贵气。他摇着一柄羽毛扇,头戴高冠,一副南人学究打扮,只是其岁倒是年轻,英俊潇洒,若是放出去,不知会迷倒多少众生。
“殿下此次愿意同来南地,我心中感激不尽。”中年男子对那摇扇男子一拱手道。
那男子停下了摇扇,说道:“江南富庶,人杰地灵,我亦心有向往,此次前来,也算是沾了沾主上的荣光。”
“若是先生能够同来,倒是最好不过的了。”那中年男子闻言,叹了一口气。
“先生年少时曾于江南游学,熟识者众多,自然不宜露面。”那男子轻声道。
对面吃生肉的汉子一抹嘴,然后双手在衣服上来回的擦了擦,就说道:“你二人叽叽歪歪,听得我难受,我出去晃晃去。”
“出去便出去,莫要误了正事。”那中年男子说道。
“主上自然放心,去出去之地,自然是那紫龙山了。”汉子笑着便拎起桌上铁棍扛在了肩上,朝外走去。
“唉!”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国内皆如此人一般,这改革之事,难啊。”
白衣男子折扇一摇,说道:“主上不必着急,此非一日之功。当下,还是先看这江南是否有所成就。”
“殿下所言极是。” 妃卿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