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王这回出乎意料的好说话,没用萧成渝多嘴,他便表示,周国出尔反尔,乃卑鄙小人之行径,他作为王爷,作为宰辅,作为大梁的臣子,有责任也有义务号召所有的在外藩王,共赴国难。
当时萧成渝在朝堂上见到相王一反常态,表现出一副精忠报国的样子,颇感新奇,混不想真正的相王。
但萧成渝也没有深究,只要相王愿意号召各路王爷一道共赴国难,他的目的就达到了,其他的,随他去吧。
相王坐在府邸的书房内,面前堆着很多信封,许三平立于桌案之后,皱眉看着这些信封,有些不解的问道:“王爷你真打算这么做?”
相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写好了最后一封信,将它封好后,一摞摞码齐,放在桌上磕了一下,然后递给了许三平。
“不管怎么说,大梁是我们萧家祖宗打下来的家业,萧成渝跟着胡闹,拿着大梁的祖业放到赌桌上去赌,毕竟他是家主,有这个权力,但若是输了,可就是我们所有太祖皇帝子嗣继承的家产,我们可输不起。”
许三平接过了一摞沉甸甸的信封,有些不解道:“话虽如此,但我始终觉得,这不太像王爷你的性格。”
相王笑道:“虽然我看不上萧成渝,但削藩这件事情,是迟早的事情,就算我当了皇帝,也是要干的,萧成渝提前把他做了,刚刚我也说过,他是家主,所以上赌桌的是他,承担的责任最大的自然也是他。”
许三平将信全部塞到了袖子里,提起了挨着墙放着的白纸糊着的灯笼,想了会儿,问道:“王爷到现在还觉得,你能当上皇帝?”
许三平的这句话很有些无礼,要是放在以前,相王早就勃然大怒了,但自从黑甲死后,他和楚香玉的关系越来越冷漠,很多人都脱离了控制,常遇春也不知道死到了哪里去,现在还没回来,相王不想把许三平也逼走。
相王自然没有回答许三平的问题,许三平走后,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从帷幔深处走了出来,黑袍下的脸直勾勾的望着相王,“刚刚他说的不无道理。”
相王斜坐在太师椅上,弯曲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他盯着面前的白墙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说道:“你们说的都对,看来我也要做两手准备了。”
…………
星夜兼程的奔赴到幽州城的石敢当看到了整个街道上空无一人,他的心立刻沉了下来,立刻纵马狂奔,去了幽州王府。
萧湘沫骑着白马,披着白袍,手持银色长枪,很有他父皇萧成渝当年的风度,坐在她身旁另一匹白马之上的人穿着一袭破烂道袍,整个人昏昏欲睡,明明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却仍旧是童颜,再加上眉眼之间与萧湘沫还有几分相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萧湘沫的兄长。
萧湘沫对身边的道士叫了两声,道士打了个激灵,然后埋怨的看了萧湘沫一眼,没好气道:“你这孩子真是变野了,不知道打扰长辈休息是不对的吗?”
萧湘沫无奈道:“这塞北的蛮子都快打过来了,你也不着急?”
秦钰冷哼一声,指着天凉郡的方向,说道:“当年蛮军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周王,带着大军打到了天凉郡,当时你爹,你娘还有你爷爷都在那里,要不是我拦在城墙边上,现在可没有你。”
萧湘沫嘴角一扯,这段光荣往事她已经听了不下于八百遍了,虽然她知道此间秘辛不是传言,而是确有其事,但也架不住舅姥爷天天在耳边给自己翻来覆去念叨来念叨去这么一句话,耳朵根子早就起了老茧了。
萧湘沫望向城中空空如也的街道,心中寻思着目前遇到的危局,周国出动五十万大军压境,而大梁的守军只有区区十万人,纵使军神再现,也不可能转危为安,这实在是生死线上的大事。
萧湘沫在军中历练许久,熟读兵法,通晓战阵,她苦思冥想破解之道,但始终想不到如何化解目前的局势,她冷不防看到身旁的舅姥爷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伸出小拇指坐在马背上掏耳朵,眼前顿时一亮。
萧湘沫一拉缰绳,对秦钰说道:“我说,舅姥爷你武功超神,实在厉害,万军从中取大将头颅如囊中取物一般,怎么,咱们要不要寻思干票大的?”
秦钰狐疑道:“你想干嘛?”
萧湘沫露出了小虎牙,笑道:“咱们绕开他们,去把他们的大将抓了。”
秦钰深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小祖宗,你可真敢说,后面可是有五十万大军。”
萧湘沫调转了马身,一拉缰绳,手中银枪猛地一拍马身,纵马狂奔而去,远处传来了她兴奋的声音,“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秦钰望着萧湘沫的背影,露出了苦笑,“你比你娘还疯狂。”
转而,秦钰想起了某个约定,然后浑身打了个哆嗦,感慨道:“不是我说,兄长,咱们老秦家还真属你最厉害。”
…………
石敢当翻身下马,大步走入了王府,他左右巡视了一遍,发现真的没有人,脸上寒意越来越重。
门外有小将冲了进来,单膝跪地道:“大将军,全部查过,城内确实没有一人。”
石敢当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稳定一下心神,他问道:“幽州的粮草辎重还有军械设备可都在?”
那小将脸色难看道:“启禀将军,全都不在。”
石敢当一拳砸在门柱上,骂道:“该死,被摆了一道。”
按照石敢当和萧成渝的原本设想,一旦大军开进,守军立刻回撤,以幽州组建第一道防线,按照之前宗养才和暗卫在这里得到的情报,幽州王苦心经营十几年,私军应当接近十万,粮草更是无数,双方合并在一起的二十万大军,一来可以暂时拖住敌军,二来可以借此将萧成坤的家底耗光,然后在让天凉郡打开城门,布袋开一个口子,以天凉和京城为界,让周国的部落首领们和大梁的王爷们厮杀。
这个计划虽然大胆,但却堪称天衣无缝,近年来,藏起来的二十五万大军依旧不损战力。
以京城向东,中原四郡连带着京城守军,可以凑齐十五万,藏在大小凉山和草原上的马贼,可以凑够十五万,加上天凉守军五万,等到两边拼杀的差不多了,三十五万大军完全可以两面出动,一举全歼敌军。
谁知道战场上的事情千变万化,萧成坤这一跑,第一道防线没有,如果按照原定计划,在动员完王爷们之前,恐怕五十万草原联军已经来到了京城底下了。
让京城直面五十万大军,这个赌,没人敢下。
石敢当当机立断,叫道:“你速速派人将此中情况告知圣上,走急递,我只给那人一天半的时间,必须将消息送抵京城;还有,你再派人火速知会天凉那边,告诉他们原定计划取消,一切等我到了再说。”
“是。”
石敢当又唤来另一副将,说道:“传令下去,全军整顿,稍作歇息,立刻朝天凉进军。”
“是。”
两位副将走后,一道黑影从屋顶上落下,石敢当也不害怕,他知道那是随行的暗卫,那暗卫单膝跪地,说道:“暗卫转承上谕,圣上说,速速让公主殿下回京。“
石敢当一拍脑袋,心中大骂自己怎么把这茬望了,萧湘沫还跟着自己,现在看来,免不了一场恶战,需要让她立刻回京。
石敢当赶忙出门,唤来随行将领,让他们赶快将公主殿下找来,很快,将领们纷纷归来,全部摇头,石敢当的脸色铁青,直接对着一人扇了一耳光,吼道:“都去找,都给老子去找。”
经过一个时辰的盘查后,终于在守城的将领那里得知,萧湘沫和国舅爷出了城,具体的是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石敢当立刻带人出城去找,但哪里找得到对方的踪影。
三天搜寻无果后,石敢当都快疯了,探子来报,说周国联军距离此处不足五十里,石敢当无奈,只得写了一条请罪奏疏,让暗卫带回去,然后带着十万大军极速朝天凉而去。
…………
就在战事爆发的这几天,萧成渝的圣旨和相王的密信抵达了大梁境内的各个王府,起先接到圣旨的王爷们,还不相信。
好好地,军队都裁掉了,周国也裁军了二十万,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更何况这是五十万大军,周国的女人难道都是狗不成,一胎可以生上十七八个。
王爷们都以为这是京城的圈套,正准备写信询问相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相王的密信已经提前一步到了。
拆开信封的沐阳王正在喝茶,然后一口茶喷了出来;躺在摇椅上的汾阳王正在眯眼,然后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正在池塘垂钓的中山王,则是直接一个不稳,连人带鱼竿都摔倒了河里……
王爷们总算知道了这个消息的严重性,他们一边调集军队,一边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具体的情况究竟是什么。
很快,他们就收到了消息。
京城方面开始昭告天下了,第一道防线已经失守,第二道防线幽州也在昨日被草原联军占领,现在敌军已经打到了天凉。
昭告天下的圣旨号召天下百姓奋勇参军,直言这是国家危难之际,并且圣上也会御驾亲征。
连天下都昭告了,这自然做不得假。
中山王一脚踹翻了桌椅,“裁军裁军,裁他娘的裁,裁出个亡国了来。”
汾阳王直接给了送参茶的小妾一耳光,“喝喝喝,怎么不喝死你,现在国都快亡了,还喝屁啊。”
沐阳王直接站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宗养才,你他娘的谈的什么东西,谈出个臭狗屎来……”
王爷们都炸锅了。 妃卿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