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的车夫刚刚扬鞭,一中年妇女却自府内冲出拦在了马车前。车夫猛地拉缰,吃痛的马儿高高的抬起前蹄,唏津津的一声长鸣,马车重重的落在地上。
“不要命了!”惊魂未定的车夫怒喝道。
周若彤掀开车帘,没好气的说:“刚刚是怎么回事?”
车夫讪讪的赔笑道:“回禀王妃,是一个女人拦住了马车!”
听到这句话,周若彤直接将帘子拉上。
柳姨娘见周若彤一露面又不见了,拼了命的就往车厢里扒拉。
车夫自然不敢让这妇人冲撞了王妃,他那肌肉饱满的胳膊有力的挥舞起来,瞬间将柳姨娘撩翻在地。
柳姨娘一打滚,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攀住马车的边缘,哀声高喊道:“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一切都是贱婢的不是,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若兮吧。”
车内并不动静,车夫小心翼翼的朝身后望了一眼。看来这女人跟王妃认识,没有王妃的命令,他也不敢贸然而动。
柳姨娘继续喊道:“阿弥陀佛。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下地狱,我入火海,我不得好死。但是王妃呀,若兮是我女儿呀,不能让她一辈子毁在道观里呀。”
坐在车厢内的周若彤面色森冷,笑话,你当年害我娘亲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她朝着车夫暴喝道:“还不驾车?”
车夫扬起马鞭,重重的挥下。马儿吃痛,立刻狂奔起来。可怜的柳姨娘被甩飞出去,重重的摔了个狗吃屎。她衣衫褴褛的爬起,黑血裹杂着污秽自额头浸染了衣领,她疯狂的朝着马车的背影大呼小叫的哀嚎着,如同疯婆子一般,直至被相府的仆人拖走。
春华待在周若彤身边,叹道:“唉,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周若彤瞪了她一眼,冷冷的说:“你可怜她?”
观晋王妃面色不善,语气冰凉,春华忙说:“春华不敢。”
周若彤掀开了车帘,虽已是早春,可寒风依旧料峭,灌进脖口亦颇显冰凉,周若彤悠悠的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周若彤自右相府出来后,满脸就挂满了冰霜,直到见到了萧成渝,面色才变得温和起来。
萧成渝有些不悦道:“本王等你许久,这饭菜都已热过三回,总不见你归来,何事竟耽搁如此之久?”
王爷虽然怪罪,可是周若彤却心中暖暖。
王爷久坐等候,自己没回来却不肯动箸,这自然让周若彤感动。她将身上的雕花披风交给春华,对晋王萧成渝笑道:“王爷怎的不先用膳?我那父亲,乃是全京城一等一的滑头,本王妃自然是要好好斡旋一番。”
萧成渝被周若彤俏皮的语气逗乐了,一把拉过周若彤揽入怀中,他伸出手指在她的鼻梁处一刮,笑道:“全天下说自己的爹是一等一的滑头,只怕王妃你是独一份了。”
周若彤故作无奈的说道:“那王爷岂不是福分不小?”
萧成渝故意摇了摇头,说:“还不够!还不够!”
周若彤顿时有些不爽的伸出小拳头直接锤在他的胸膛上,“那你嫌福分不够,再纳个小妾好了。”
“本王的意思是,还缺个孩子。”
萧成渝说完,直接朝周若彤吻去,把周若彤剩下的话全部吻了回去。唇齿间的热息交换着,柔软的舌头将牙齿挑开,湿滑一片。周若彤本相反抗的,但是柔软的舌头叩进牙关之时,她就彻底投降了。这个男人,本王妃喜欢。
饭也不吃了,昏暗的烛光照耀出旖旎的气息。帷幔放下,娇,喘不断。连日来,两人都累了,所以他们要好好休息一番。一个生于此世,背负了太多;一个不属此世,满目悲凉。两个本质孤独的人遇到一块碰出的火花,或许就是这凄凉世界的爱情吧。
周若彤穿好衣服,晋王裸,露着肌肉的上身斜侧的枕着自己的手望着她说:“这么晚,王妃还有事?”
周若彤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然后,她又露出了无奈的神色,说:“边关之事片刻也耽误不得呀。”
萧成渝也直接坐了起来,说道:“那本王与你同去。”
“王爷还是不要去的好,此事虽是国事,可是一旦王爷出头,就涉及到了党争,势必要遭到太,子党和凤仪宫的反扑,到时候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萧成渝点了点头,“事事都要麻烦王妃,本王心里倒是过意不去了。”
周若彤望着他那赤身裸,体,白了一眼,说道:“你若是感激本王妃,就把你衣服穿好,若是走了光,岂不是本王妃的损失?”
萧成渝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这话,他没法接。
深夜,晋王妃来到了勤政殿。
老皇帝望着身穿朝服而来的王妃,面色有些不善:“此刻你单独进宫面圣,传出去,总不是个说法。”
周若彤跪下道:“还请父皇恕罪。但是有些事,儿臣可以等,可边关三十万的将士等不来,故而儿臣只能不拘小节了。”
皇帝有些纳闷道:“既是国事,何不遣晋王前来?”
周若彤说:“启禀父皇,边关主事的,毕竟还是我秦家的辅国公秦朗。若是王爷亲来,这国事也变成了私事,这报国之心也就变成党争之心,王爷也有苦衷呀。”
皇帝这才点了点头,吩咐周若彤起身,又吩咐了内侍看座。
老皇帝问道:“何事这么着急?竟然让你深夜进宫面圣。”
周若彤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掀开破布包裹,呈上了那染血的两截断刃。皇帝冷冷的望着呈上来的物什,丝毫没有感到震惊,看着皇帝平静的面容,周若彤心里咯噔了一声。
“此物当是今日与奏折一道进京的,朕还以为晋王下了早朝就该来了。”皇帝悠悠的说。
果然,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眼中,周若彤当下骇然,忙跪在地上说:“还请父皇恕罪。”
皇帝笑了,“何罪之有?晋王妃请起。”
周若彤心想,皇帝就是皇帝,坐镇大梁江山数十年,这么老了,依旧耳聪目明,这京城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皇帝说:“你说,这秦朗吩咐军中小吏将此物呈上晋王府却不随奏折一道入朝,可是信不过这朝堂?”
周若彤的心又是咯噔一下,这个回答不好,可是大事,弄不好要把整个秦家搭进去的。她极速思考了一下,然后小心的说:“回禀父皇,辅国公秦朗忠心爱国,断不会有此意。儿臣想来,怕是大将军不想陛下过于操劳吧。”
“断不会有此意?”皇帝露出冷笑,“他秦朗就是信不过这朝堂,信不过朕!”周若彤现在如坐针毡,难受的很。
未及多久,皇帝哈哈大笑,说道:“秦朗聪明,朕还真没法子,朕拿不出钱。”
说完,老皇帝疲惫的坐在龙椅上,老脸不在威严,皱纹密布。周若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来皇帝没有动辅国公的意思,她说:“儿臣今日就专为此事而来。”
皇帝望向她,眼中露出精光,这个晋王妃已经多次让他侧目了,不知她又有何法子解决这件棘手之事。他露出了颇为玩味的笑容道:“怎么,和你父亲商量了一下午,商量出对策了?”
周若彤嫣然一笑道:“父皇圣明,一切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儿臣却有一法,只是还需父皇考量。”
“说来听听。”
周若彤深吸一口气,说:“先前,父亲大人曾与儿臣所言,户部可以拿出一半银子来。”
皇帝皱起了眉,说:“军政之事,没有多一半少一半的,差一分一厘也不行。”
周若彤点了点头,说:“国事艰难,主要在一个钱字。今年全国境内,半数受灾,赋税收不上还要赈济灾民,这才是目前国库空虚的根本原因。”
皇帝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周若彤说:“依儿臣看来,这大梁国库并非没有银子。”
皇帝露出惊异的神色,说道:“那这银子何来?”
“赋税!”周若彤坚定的说。
皇帝摇了摇头,说:“赋税收不上来。若是催逼,别说那些百姓能不能交出,只怕是他们该反了。”
周若彤笑道:“父皇,这百姓交不起,那些豪商巨贾可是交得起的。”
皇帝双目一亮,但是又摇了摇头说:“先前他们已经缴纳过各项赋税,现在朕在逼他们交,岂不是失信于天下。”
周若彤说:“我们可以让他们交明年的和后年的。”
皇帝眼中射出精光,这的确不失为一个良策。他有些狐疑的问道:“现在世道艰难,生意也不好做。士农工商,商居至末。这些商人一个比一个滑头,他们愿意?”
周若彤露出神秘一笑,说:“陛下可按照往年所征收的税款作出相应的减免,如此一来,虽说总体收到的税会减少,但是却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皇帝露出了沉思之色,许久后,说道:“只怕那些儒生不愿。”
周若彤却胸有成竹的说道:“父皇忘了儿臣今日下午待在了哪里吗?”
老皇帝露出了笑容,这个晋王妃,可真是有意思的很。一切她都已经提前解决了,只是让他拿个主意,若是这满朝文武都这样行事,他也不用这么累。皇帝不禁叹道,说:“晋王妃,你若是男儿身,就可以出仕如朝为官,大梁缺你这样的辅国之才。”
周若彤施礼道:“父皇谬赞。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说。”
“着军械设备,武器盔甲,军饷粮草,过冬棉衣,都要一一置办。这些东西现今朝堂决议,在交由户部审议,然后层层审批,最后还是要找那些商人。儿臣心想,边关之事本就着急,不若直接交由那些商人置办,朝廷派人监督质量。这一来,可以省下不少功夫;这二来,对那些商人也是颇有好处。豪商巨贾,在世道艰难时生意也是难做,囤货太多又卖不出去,刚好折了今后的税收,于此来讲是共赢之事。”
皇帝再次赞叹道:“王妃高见,朕心甚慰,一切依你。”
“谢父皇。”
望着周若彤离去的背影,老皇帝再次感慨,萧成渝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妃卿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