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后,全京城都沸腾了。三件大事自宫中传出,如冬雷震震,轰隆隆的响彻云霄,厚厚的积雪虽然踩不出声音,但人心却是喧哗。
御史大夫像是一日间苍老了十岁,回到家中闭门不出。太,子党成员人人面色乌黑,给事中的死,是老皇帝给东宫的狠狠一巴掌。在凤仪宫没有明确的反击手段前,太,子党定然是不敢枉然而动。
三件大事,传遍京城,皆有不小的影响力。
首先,皇帝恢复了辅国公府的荣耀,并要求辅国公世子秦成年后于正月十五前赶赴军营。刘翼残党清除,现在安排秦朗秦成两父子同掌大军,辅国公府可谓是极尽荣华。太祖开国时亦不过如此。
第二件事,乃是处于深宫后院。皇帝昨夜去了翠柳宫,今日早朝后又去了翠柳宫。据各方内线传出的消息,皇帝和李贤妃同用午膳,想谈甚欢,乃至饭后还同塌而眠,午间小憩,连勤政殿都没去。
左相府开始热闹起来,张甫之望着这些在朝中的中下层成员,其中大部分他都叫不出名字。各级官员知道左相脾气,带来的无非是瓜果时蔬,牛羊鸡鱼和圣贤著述,哪怕是左相,也难以推辞。
张甫之一抚长须,他朝南方的恒王府望了一眼,叹了一口气,作为恒王的老师,他知道,一日之内,恒王党已成。而他,不管愿不愿意,恒王党党魁都是他了。
第三件事,乃是周若彤获封一品诰命夫人。圣旨到了晋王府,却没人赶去恭祝。哪怕是齐王府,临阳公主府和辅国公府,萧成渝都暗自派人让他们不要恭贺。这虽是古代女子最高荣誉,但却是山巅之上的荣誉。久居朝堂的萧成渝知道,走到山峰顶端,离太阳近,离万丈深渊也近。
很快,晋王妃亲了老皇帝的消息开始在京城内悄悄地蔓延。并以令人咋舌的速度以京城为核心辐射向全国。各地士子们义愤填膺,但是众多百姓却各有见解。
有说王妃不顾礼法,没有廉耻的;有说王妃神通广大,临危不惧的;有说王妃乃是巫女转世,必将危害江山;有说王妃乃是圣女下凡,专为大梁避劫而来。总之,各说各的,众说纷纭。
周若彤还不知道这些事,但是哪怕她知道了,也会露出淡然一笑。身外议论,于她如过眼云烟,现在,她关心的是钱。
全京城的目光都放在了晋王府,他们想看看晋王妃想做什么,结果只看到全京城的废纸堆满了晋王府。
萧成渝望着自己院落里那无数的废纸,他再一次对这个王妃感到了脑壳疼。“王妃,你要这些废纸做什么?”
周若彤露出神秘一笑,“赚钱!”
萧成渝脸色一暗,自己的王妃天天想着钱钱钱,让他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本王难道还养不起你了不成?”
“养我可是很贵的。”周若彤故作认真的说道。
萧成渝眉头皱起,也认真的说道:“那本王节约点。”
周若彤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她从袖中抽出了一张银票递给萧成渝,“王爷,你拿去喝酒去吧。”
萧成渝也没尴尬,顺手接过银票,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一百两。自己这两天被王妃管得有点紧,好不容易有了钱,自然不会拒绝。
这时候,有仆役禀报:“王爷王妃,右相府遣人来了。”
萧成渝望了一眼周若彤,说:“即是王妃娘家来人,本王就先出去了。”
周若彤点了点头,这个节骨眼上,萧成渝的确还是不和周家人走的太近的好。至少明面上不能走的太近。
周家来的人,让周若彤大吃一惊,她原想着来的该是徐姨娘的,未曾想来的却是和自己没什么交情的周若琳。
周若琳一见周若彤,就欠身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右相府庶女周若琳,见过晋王妃。”
突然行此大礼,让周若彤也不好意思起来,慌忙的上前扶起周若琳,说道:“妹妹何须如此大礼,都是周家女儿,你我姐妹相称即可。”
周若琳却摇了摇头,依旧恭敬的说道:“王妃乃是周家嫡女,又是晋王王妃,现在更是受封一品诰命夫人。若琳一个姨娘所生,出身卑微,长幼有别,如何敢和王妃姐妹相称。”
听完她的话,周若彤暗叹此女好是聪明。也不谦让,王妃的确该有王妃的威严,就吩咐春华看座看茶。
周若彤手捏一串名贵的小叶紫檀念珠安坐在雕刻有龙凤呈祥的图案的檀木椅上,双眼微睁,配合上身旁那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龙涎香,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
周若琳注意到了周若彤手中的念珠,就好奇道:“姐姐也信奉佛门?”
周若彤露出微微一笑,然后目露精光的望着周若琳,说道:“前几日,宫门前一场事变,想必你也曾听闻。那时本王妃曾立下宏愿,若是大难不死,必感谢佛祖,吃斋礼佛。幸亏佛祖保佑,我大难不死,故也自当还愿。”
周若彤观察着周若琳。开玩笑,吃斋礼佛,她都二十一世纪的人了还搞什么封建迷信。那场刺杀,有脑子的都知道是皇后搞得鬼。右相府也是凤仪宫拉拢的对象,周若彤自然是不得不防。
周若琳也不是常人,听得出王妃口中的试探之意,就悠悠的说道:“皇后娘娘真是厉害,一朝得势,就全然不顾昔日辅国公府的栽培之恩。让人唏嘘呀。”
周若彤眼中一亮,这个妹妹话中有话,考虑周祥,既随着自己的意思,又不贸然得罪皇后。好心性,看来自己这个骑墙爹的基因还是蛮强的。不行,我得防着她,周若彤不动声色的轻呷一口茶道:“皇后势大,凤仪宫吹出的风又冷又寒,本王妃可是如履薄冰啊。”
周若琳知道自己这个姐姐还在试探自己,心想,嫡女就是嫡女,能够混到晋王妃的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她就笑道:“王妃何须多虑。二皇子晋王殿下乃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辅国公府统帅塞北,威震朝野。又有右相府统领百官。王妃可谓是高枕无忧。”
周若彤摇了摇头说:“凤仪宫的手够长,这一只手揽着皇宫内院,可谁知这另一只手有没有伸向宫外?”
周若琳心里一凉,王妃这是在敲打自己呀,所以她故意露出嫌恶之色说:“那周若兮甘愿做皇后娘娘的走狗,若琳却是不愿的。”
对于同样庶出的周若兮,她没有称呼姐姐,反而用上了走狗这个词,显然是讨好周若彤,表明自己的心意。周若彤哪里信得过她,说道:“若兮妹妹也是聪慧的人儿,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周若兮聪明?她若是有脑子,就不会满大街的嚷嚷自己是皇后的人,深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走狗似的。
周若琳笑道:“大树底下好乘凉是不假,可是大树底下也容易遭雷劈呀。”
一句话,逗笑了周若彤,笑颜过后,周若彤却满脸正色的说:“一棵树只要够大,不止耐得住雷劈,”周若彤斜睨了她一眼,继续说:“也容得下两人乘凉。”
周若琳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若琳想嫁给齐王!”
周若彤开心的笑了,这回是真的笑。她就喜欢这种赤,裸裸的坦诚相见。但她却话锋一转,说:“爹爹可有交代?”
周若琳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姐姐实在太难对付了,就说:“哎呀,王妃不说,我都把正事忘了,父亲大人让我给王妃带个话,抽空常回家看看。”
周若彤嘴角一瞥,这个滑头爹,还不是想从自己嘴里套话摸出晋王的动向和皇帝的意思。她露出桃花般灿烂的笑容站起说道:“一定一定。”
周若琳见王妃站起,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就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多有叨扰,请王妃莫要见谅。”
周若彤笑道:“妹妹哪里话,你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如何算是叨扰。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何不留下用过晚膳在走。”
“回去晚了,只怕父亲大人要怪罪的。”
“那我就不强留妹妹了。有空常来。”
周若琳走到门外,却又转过身来,欲言又止。周若彤笑道:“妹妹还有事?”
周若琳说:“有一事,若琳思量许久,觉得应当告知姐姐,还望姐姐莫要怪罪。”她的话中没有称周若彤为王妃,改成了姐姐,显然是套近乎。
周若彤明白她的意思,说道:“妹妹有话直说无妨!”
周若琳一咬嘴唇,轻声道:“姐姐,我曾在府上听闻,额娘大人昔日,好像不是死于难产。”
一句话,犹如晴天的霹雳。周若彤脸上挂起了冰霜,室内的温度开始散发着砭人肌骨的寒意,周若琳忍不住打了两个哆嗦,忙跪在地上说:“王妃恕罪。”
周若彤满脸冰凉的说:“你听何人所说?”
周若琳颤声说道,“姨娘在世时,曾与人谈起过,那时若琳虽小,却也记事了。”
“可知事情的详细经过?”
“昔日夫人生产时,右相正在朝中回来的路上。柳姨娘调走了丫鬟婆子,然后......”
“然后怎样?”周若彤嘴里吐出寒气,眼中射出刀子,周若琳感到自己面对的是苍天之上降下的雷霆。
“然后柳姨娘亲自动手掐死了夫人。”
周若彤虽然早有猜测,但是未曾想自己的母亲竟然受到了如此对待。她觉得两眼一黑,双手扶住了身后的桌案,她定了定神,说:“若是照你说来,那心如蛇蝎的歹妇如何肯放过本王妃?” 妃卿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