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彤离开齐王府的时候,骤雨已亭,地面一团泥泞,难以落脚。春华小心翼翼的扶着王妃,问道:“王妃,先前您在里面谈些什么呢?刚刚开门时,奴婢观齐王颇感伤悲。”
周若彤叹了一口气,说:“世道艰难啊。”
春华不明白王妃怎么又感慨世事起来。出了齐王府,晋王府的轿子已经安置妥当,显然是萧成渝安排的。春华露出钦羡之色,“王妃真是好福气,不远的路,晋王殿下就处处惦念。”
周若彤莞尔一笑,没有回答她。
雨停后,本该是件欢喜的事。左丞相望着堆满府里的果蔬鱼肉,显得愁眉不展。他儿子先前被他爹狠狠的教训过,这回呆呆的站在他爹身旁,小心的问道:“父亲,我们如何处置这些东西。”
张甫之一甩袖,“吃。”
右相府,比左相府更混乱。因为右相那活宝儿子上吊了。
众人慌忙的救下周子峰,周若兮扶着昏迷不醒的周子峰嚎啕大哭。徐姨娘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满脸讥讽。周若琳则是不发一言,脸上看不出表情。
周霖宜大步流星的走来。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宝贝儿子,心痛之情溢满脸上。他命人接来一盆凉水,亲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泼。
周子峰一个激灵就从地上跳起,“冻死爷啦!”
啪的一声。
周霖宜的大耳光落在周子峰的脸上,“混账东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今日如此胡闹,老夫打死你个不孝的小畜生。”
“你打死我吧。死了我,你还可以再娶个小,老周家不愁没人传宗接代。”
周霖宜气的浑身颤抖着,伸手捞起棍子就劈头盖脸的打去。周若兮悄悄地退下,她去找老夫人去了。
见自个儿的老爹来真的,周子峰又不傻,左跳右蹦,和周霖宜在厅堂内追逐。府内的下人见到这种情形,既不敢劝,又不敢帮。唯有徐姨娘心中祈祷,老爷最好一棍子打死这败家玩意儿。
周霖宜自然追不上周子峰,周子峰步伐灵活。当他透过他爹的背影看到了老夫人急急忙忙的赶来后,就哀声尖嚎道:“娘呀!您不在,我爹要谋杀亲儿子啦!”
“孽畜,你胡言乱语什么。”周霖宜更生气了,挥起棍子就朝他砸去。这回,周子峰瞅准了时机,迎上了他爹的棍子。
周若兮一声尖叫,周子峰倒在了血泊当中。
“我的宝贝孙儿啊!”老太太像是死了爹一样嚎啕着冲向了倒在血泊当中的周子峰。站在一旁的周霖宜傻眼了,这笨蛋儿子怎么不躲呢。
周老夫人老泪纵横的护住周子峰,对周霖宜吼道:“你这个不孝子,你要打,一棍子打死你老娘好了。”
周霖宜一个哆嗦,慌忙扔掉了手中的棍棒。跪在地上说:“母亲,您这是哪里话,真是折煞孩儿了。”
老夫人指着周霖宜的鼻子怒喝道:“有道是虎毒还不食子呢,老周家就这么根独苗来继承香火,你的心到底还是不是肉做的。”
周霖宜不敢说话,心想,想当年我爹揍我的时候也没见你帮腔。现在我揍我儿子的时候,你到看不下去了。腹诽归腹诽,周霖宜极重孝道,又哪敢开口。
徐姨娘看不下去了,就说道:“老夫人严重了,公子冲撞在先,老爷亦是一时失手,请老夫人别再责怪老爷了。”
徐姨娘的话唤醒了装死的周子峰,他惊呼道:“祖母,就是那贱,人教唆我爹杀了我,好在生一个。”
老夫人顿时火冒三丈,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徐姨娘脸上,“腌渍的泼妇,自打你进门,周府就鸡犬不宁。我和我儿子说话,何时轮到你个东西插嘴了。”
徐姨娘捂着肿胀的左脸,看了一眼周霖宜,周霖宜不说话,她也不说话。苏醒的周子峰哀嚎的更欢了,在地上哭闹道:“祖母祖母,子峰不活了。子峰是个没母亲爱的孩儿,他们见母亲不在,处处欺负我,子峰不活了!”
“孽畜,你还敢胡闹!”周霖宜作势还要打,换来了老夫人的一巴掌,“好啊。你还不知悔改,是不是成心要气死你老娘啊。”
“儿子不敢。”挨了一巴掌的周霖宜郁闷的继续跪在地上。周若兮满意的点了点头,周子峰目前是周家独子,哪怕是庶出,也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右相府虽然是周霖宜的一言堂,可是他头上可还有个高高在上的周老夫人呢。
周子峰见势得逞,哭嚎道:“祖母,没了母亲,子峰不想活了。”说着,他自地上爬起,还要跑去上吊,却被老夫人一把抱住:“孙儿呀,你这是急死你祖母了,别急别怕,一切有祖母呢。”
老夫人怒视着周霖宜,喝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去放了柳姨娘。”
周霖宜郁闷的走了。
周若兮和周子峰相视一笑。
周若琳看在眼里。
周府的风波,传到了晋王府。周若彤露出冷笑,“果然,你最宝贝的还是你那蠢儿子。”
冷笑过后,周若彤就不在关心这个了,她指挥着下人,按照先前的方法进行着造纸大业。现在,她还没工夫对付周若兮,一切先赚钱在说。
数日后,坊间出现了稀罕的物什。那一张张一沓沓的粗糙的纸张当街叫卖,冠名为厕纸。
厕纸刚出,众人都有抵触情绪。这大梁皇朝,以儒家立国。向来有敬惜字纸的传统,现在竟然敢有人把纸用来如厕,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不能忍,但贫苦百姓可以忍啊。大冬天的,茅房四处漏风,光着腚饱受寒风摧残的滋味已经不好受了,还要忍受竹篾树叶的摩擦,当然没有柔软的厕纸来的舒服了。更何况,这玩意儿它便宜啊。
很快,底层百姓已经开始普及,并渐渐的进入工商阶级。一时间,厕纸这神奇的东西供不应求。
望着一箱箱流入府中的黄金白银,张叔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己在晋王府理家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如此多的黄金白银。王妃高明呀。
望着这些钱,春华已经麻木了,周若彤不为所动。这些,于她来说还远远不够。她对张叔说:“张叔,江南乃是富庶之地,你去江南寻一处偏僻之地买下,用作造纸作坊。”然后,她自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张叔说:“此中记载有造纸之术,张叔需小心收藏,莫要外泄。”
张叔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就去办。”
“王妃,这么多钱,我们要何时才花的完呀。”春华说。
周若彤在她脑袋上一拍,说道:“傻丫头。这钱是赚不完的,花钱却是花的完的。这些只是小财,我们得赚大钱。”
春华还是有些不明白,钱虽然很好,可是要那么多钱有何用呢。士农工商,商乃最末一级,哪怕挣了再多钱,亦是无用啊。
周若彤的心思,春华自然无法了解。周若彤明白,有钱了,才有资本挥霍。而挥霍,本身就是一种实力。
萧成渝坐在干净的书房里喝着茶,他原想着找本书来读读,可是他一本也找不到。王妃看着呆呆的坐在书房里的萧成渝,露出笑容说:“呀,王爷,原来你在这啊。”
萧成渝有些狐疑的望着王妃,她觉得王妃在奸笑。“王妃,找本王何事?”
周若彤笑着挨着萧成渝坐下,不是给他捶捶背,就是给他捏捏肩,“王爷这整日为国操劳,想必也是累了乏了,让本王妃好好伺候一番。”
萧成渝就知道王妃没安好心,就一把抓住她的手顺势抱起,说:“王妃说的是,我们回房好好休息。”
周若彤拿他没有法子,锤着他的背说道:“王爷,你放我下来呀。”
“那你先说,又有什么鬼点子想祸害本王?”
“我就让你帮我写点字。”
萧成渝这才将她放下,狐疑的说:“写字?”
周若彤朝春华看了一眼,春华会意,片刻后捧来了一大堆画像,周若彤指着画像的空白处,笑道:“烦请王爷签名。”
萧成渝满脑门子黑线,这画像是他的耻辱,“好啊,王妃,你还是想卖我啊。”
“王爷,什么卖不卖的,说的这么难听做甚。像王爷这样的绝世美颜,本王妃独享岂不是太不厚道,自然应当普降甘霖,造福百姓了。”
嗬——卖自己的画像还说的这样一本正经,萧成渝也是服气,他坚定的说:“任你口若莲花,本王就是不写。”
说完,萧成渝摆出一脸看你能拿我怎样的臭脸,周若彤笑道:“王爷,你行了啊,别蹬鼻子上脸。这个月的零花钱,可还想要?”
萧成渝满脸不屑的说:“本王岂是那为五斗米折腰之人。写完五五分。”
这个萧成渝,学坏了,竟然开始讨价还价了。
“一张十两。”
十两,你当本王卖字的。
“四六。”
“一张三十两。”
“三七。”
“一张五十两。”
“二八。”
“一张一百两。这是底线。”
“一九分红。这也是底线。”
萧成渝和周若彤四目相对,谁也不肯妥协。许久后,周若彤吩咐春华道:“春华,把东西抱走。”
“奴婢遵命。”
萧成渝说道:“不让本王写了?”
周若彤摇了摇头,叹道:“王爷金贵,本王妃用不起。我记得城西的陈秀才写得一手好字,关键是能模仿他人笔迹有九成相似,一个字一两银子,省钱多了。”
萧成渝一拍桌子:“成交,一张一百两。”
周若彤重新转了回来,说:“成。分期。”
“你?”
“王爷写不写?”
“写。”
看着低头奋笔疾书的萧成渝,周若彤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她吩咐春华道:“待会王爷完工后,你将他交给可靠之人私下贩卖。最好在盖上王府印章,画像一万两黄金一张,画册十万两黄金一册。王爷签名版,世间只此一份。”
春华听完周若彤的报价后,有些担忧的说:“王妃,黄金不比白银,这能卖得出去吗?”
周若彤笑道:“自然有人愿意买,而且是抢着买。” 妃卿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