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冬看了一眼左权,脸上嘲讽的神色越来越浓,左权看的出来,此女是来找茬的,他望着李欢,李欢低着头在旁边不语,这让左权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倾月殿的来干什么?”凝冬冷笑着重复了刚刚左权问的问题,然后大喝道:“左公公,你可还记得倾月殿里有位娘娘?”
左权身子一哆嗦,总算想起了倾月殿还有位淑妃娘娘。
凝冬继续呵斥:“你可还记得倾月殿的淑妃娘娘现在还没用膳呢!你可知晓如今是什么时辰?你可知罪?”
三声喝问,振聋发聩。
左权被凝冬的气势这震慑,心想好厉害的侍女。
左权一年内能够爬到尚膳监这个位置,自然不是白吃干饭的酒囊饭袋,他瞥了一眼身遭的菜板,赔了个笑,说道:“大姑娘莫要生气,今日圣上嫌尚膳监做的饭菜不好吃,是以我吩咐下人全部重做,亲自下厨,好给娘娘做更好的送去。”
凝冬冷笑道,心想着左权也是个人精,刚刚进来时他确实举着菜刀在这里切切剁剁,尚膳监的管事大太监亲自下厨,说是要给倾月殿的娘娘做精品珍馐,因此误了时辰,虽说没个规矩,但也真不好多说什么。
这事儿要搁在别的公公头上,凝冬哪里会依他。但此事落在了左权身上,还真不好多说,去年这左公公刚入宫,做了宫里有史以来第一个掌勺的太监,有回圣上吃饭,这左公公掌勺,犯了谜证,非要整一道什么难做的菜,结果误了时辰,冯保保大怒,传唤了左权,左权不敢隐瞒,遂一五一十的讲了这菜需如何如何,工序繁复,因此误了时辰。
萧成渝没有责怪他,好奇的尝了一口,然后就说:“嗯,果然这菜是用心做的,不枉费朕多等了片刻。”
因此,左权得以掌管尚膳监,在宫里传出了每名,就连凝冬都知道。
但凝冬今日的矛头不是对准左权,因为左权的背后是司礼监,她也不想撕破脸皮。但威还是要立的。
凝冬就冷笑道:“左公公乃是江南名厨,为了让娘娘吃得好,结果先让娘娘饿一饿,这以退为进的法子,您耍的倒是极好。”
左权也不住的冒汗,心想这女子好是尖酸刻薄。
凝冬并不理会左权的神态,继续逼问:“那敢问左公公,这翠柳宫的午膳,可准备好了?”
左权张嘴想要说话,但无奈不知该怎么回答。若是实话实话,翠柳宫的午膳送过去了,那给翠柳宫供膳不给倾月殿供膳,倾月殿的娘娘追究起来,就是闹到圣上那里,也是这尚膳监的责任;若是瞒着说没给翠柳宫供膳,凝冬显然是有备而来,歇会随意这个理由去翠柳宫走一趟,那自己可就是以下欺上了。
左权朝李欢露出了求救的目光,李欢扭过了头,这事儿晦气,谁沾染上了,谁都惹了一身腥,李欢不想为左权强出头。
左权细细的思量,揣摩该如何度过这个劫难。
凝冬哪里肯给他时间,逼着他给出答复,左权心一横,说道:“翠柳宫的春华大姑娘亲自来督膳,您,我们得罪不起,春华大姑娘,我们也得罪不起啊。”
李欢见左权提到了春华,心想着左公公也是好算计,你凝冬是倾月殿的大丫鬟,春华则是翠柳宫的大丫鬟,这事儿说明白了,说破了,反倒好办事。是以就帮着开口说道:“凝冬大姑娘,您和春华大姑娘都是娘娘身边的人,我们做奴才的一个都得罪不起,但左公公也不是存心对倾月殿那边不敬,这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春华大姑娘先来,自然要先给翠柳宫那边备膳。”
凝冬知道他这话说的似有道理,实则漏洞百出,宫里的膳食还没精致到一锅只出一道菜的地步,这帮蠢货以为我和他们一样蠢么,凝冬刚想驳斥,好巧的是门外头春华来了。
“左公公,实在不好意思,今儿个的午膳让您忙活了,娘娘可能去了别的地儿,二位殿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今儿个也没来翠柳宫用膳,我看着这怪可惜的,您就放在蒸笼里,留着吧。”
春华领着太监抬着食盒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这才看到了凝冬正环臂在胸冷冷的望着自己,左权和李欢都在,唯唯诺诺,低着头不敢吭声。
凝冬望着春华,在心中冷笑,原没想着拿你开刀,结果怪你运气不好,自己找上门来,就莫怪我了。
春华看着凝冬的目光,有些不舒服,再想起今天一大早她拿着长竹竿偷偷的捣毁了翠柳宫门前的喜鹊,心想这女子也不是个心善之人,当下不想与她说话,放下食盒便准备离去。
“慢着!”凝冬叫住了春华,春华转过身来,也冷笑道:“凝冬姑娘有事?”
凝冬瞥了眼食盒,又看了眼左权,冷冷的说道:“春华大姑娘今儿个来督膳的?”
春华不解何意,老实的说道:“以往翠柳宫都是我来督膳!”
“那他们都是受了你的指使了!”凝冬冷笑道。
春华纳闷了,“什么指使?”
凝冬立刻大叫道:“好你个腌渍的泼皮,忤逆犯上的贱婢。我道这些狗奴才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误了倾月殿的传膳时辰,而且一个个有恃无恐,原来是背后有你撑腰。怎么着,现在见了我,敢做不敢认了?”
春华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哪里会被她吓到,她环臂在胸,直视着凝冬,沉声道:“凝冬姑娘,就事论事,莫要口出狂言,若我春华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大可到司礼监,到娘娘圣上那里告我去,何必为难这些公公,在这里找茬?”
“找茬?”凝冬冷笑道:“你个贱婢,敢做不敢认么?”
春华见她一口一个贱婢,也是动了真火,就说道:“你骂我贱婢,我本看着两家娘娘的情谊上不与你计较,但你却步步紧逼,今儿个我少不得要和你理论两句。”
“理论?”凝冬像是听到了笑话,“你配么?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入宫时乃是内廷的六品女官,你一随侍宫女,并无品轶,也敢这样与我说话,真是放肆。”
春华一时语塞,她向来不会管周若彤要求什么,是以真的没什么品轶,但宫里都知道她是周若彤的贴身丫鬟,都敬着她,就连冯保保见着她也是主动问好。萧紫衣入宫时,萧克定和礼部打了个招呼,给凝冬要了个六品女官,也是怕女儿在宫里没人照应,现在凝冬以官职压迫,她还真不好说什么。
春华就说道:“你虽说品轶上高我一等,但也得讲道理。”
“讲道理?我现在就让你这个贱婢看看什么是道理!”说着,凝冬快步上前,伸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众人惊呆了。
春华也惊呆了,她一向不喜与人争斗,冷不防挨了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叫道:“你怎么打人呢?”
“打的就是你,你这没规矩的贱婢,今天让你长长记性!”说着,凝冬伸手还要打,春华哪里依她,伸手就拦,凝冬力大,又是怀恨而来,自然没有顾忌,一用力,把春华推到柱子上。
咚得一声,春华觉得两眼一黑,等回过神来,脑门上一股热流涌出,伸手一摸,竟是流了血。
大家都吓坏了,就是凝冬也没料到自己竟出手这样狠,这个贱婢怎么就不知道躲呢,若是周若彤回来了,瞧着只怕不好收拾。
凝冬立刻对左右的李欢和左权说道:“今儿的事,你们也瞧见了,是这贱婢以下犯上在先,我不过略施小惩。”
李欢和左权并不吱声,他俩心里都有些害怕,有些兴奋。害怕是在这事儿闹大了不好收拾,兴奋是这事儿闹大了凝冬也没什么好下场。
凝冬说完这句话后,便匆匆离去,显然此地已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李欢立刻呵斥,让小太监去太医院找人,左权搬来了椅子,先是给春华简单的包扎了一番,然后熬了一碗红糖水。
春华有些气愤,有些不满,就说道:“刚刚那女人发疯,蛮不讲理,你二人如何不说两句公道话?”
李欢一跺脚,说道:“唉哟,春华姑娘,你是不知道,那贱婢脾气大着哩,自忖有上头娘娘的照应,全然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他连您都敢下此毒手,更何况我们。”
左权端来了一碗红糖水,小心的递给了春华,然后有些惋惜的说道:“下手也忒狠了,留了这么多血,怕是得留疤啊。”
李欢立刻瞪了他一眼,怪他多嘴。
女孩子哪里有不爱美的,春华立刻低下了头,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自己本就是个身份卑微的侍女,现在还破了相,留了疤,不知道林公子还会不会喜欢自己。
一想到那凝冬气势汹汹的样子,春华就来气,她愤而起身,转身朝门外走。
李欢当下叫道:“春华姑娘,你哪里去?”
“你们不敢管,我找敢管的人去。”
李欢和左权听到这话,相视一笑。 妃卿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