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闹鬼一事,人心惶惶。
老皇帝知道这是场闹剧,但他并未打算出手制止这场闹剧。闹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有鬼。
老皇帝一日没死,这朗朗乾坤就还是这朗朗乾坤,哪怕心里有鬼,也得藏着憋着。
老皇帝很乐意看到有人现在出手震慑一番。
宫外的太子听说这件事后,心中更是不安起来。
这几日太子妃顾采薇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而太子妃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闹鬼一事,乃是大大的不详。
一向品性温良的太子这几日烦躁不堪,已经连连惩治了数位宫人。
同样不安的还有御史大夫顾之章。顾之章自打先前皇帝当着他的面扇了皇后一巴掌后,他已经好几日没吃的下饭了。
皇帝的那巴掌力道太大,他承受不起。
近日,晋王萧成渝传来了新的消息,中原的局势彻底的稳定,举朝上下一片欢呼,周霖宜扬眉吐气,那毕竟是他的女婿。
东宫太子府上,嫡女顾采薇的身体越来越差,太子几次来信,希望御史大夫能够亲临太子府安慰一下太子妃。
但是顾之章不敢去,不去,心里好歹有个念想,凡事还能往好处多想想,但是去了,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当闹鬼一事传来,顾之章听说皇后的凤塌上钉死了一只死猫后,他决定,要去趟太子府看看女儿了。
太子府内,太子闻言岳丈大人亲来,不禁面带喜色。
兴许采薇见到父亲,心情大好,转危为安也说不准。
顾之章见到太子后,从太子那忧伤愤怒的脸色里,已经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来到太子妃的卧榻前,除了高,耸的肚皮外,太子妃已经消瘦的没有了人形,哪里还像他曾经的掌上明珠。
见到女儿如此模样,顾之章也忍不住了,双目涌出了泪水:“女儿呀!”
顾采薇见到父亲,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比死还难看的笑容,她说:“许久不见,爹爹哭什么?”
太子悄悄地退了出去,父女相见,有些事还是私下里说,效果好些。见到太子出去后,顾之章就全没了顾忌,他哀声说道:“原本这门亲事,为父就不同意,现在看来,果然是为父害了你。”
顾采薇摇了摇头,说道:“女儿命中当有此劫难,怪不得别人。”她
摸了摸隆起的肚皮,脸上挂着慈母般的微笑道:“女儿虽福缘浅薄,但唯有一事,希冀上苍留情。这腹中子嗣,乃是我与太子的心血,只愿上苍开眼,让我顺利的给太子生下一子,了我心愿。”
顾之章不知该说什么好,女儿的情况他看的一清二楚。他不再说话,默默地退了出去,太子见顾之章出来了,赶忙进去陪伴太子妃。
顾之章一把拉住了日日再此侯立的御医说道:“张御医,你与老夫说句实话,采薇的身体到底如何?”
御医欲言又止,这话真的不好开口。
顾之章说道:“御医但说无妨,老夫绝对不会告与太子殿下。”
御医叹了一口气,说道:“医者仁心,顾大人,卑职真的尽力了。”
顾之章的心彻底的凉了,他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问道:“孩儿能否保得住?”
“全凭天意!”
顾之章只觉得两耳旁有雷声轰响,他双目一黑,跌倒在地。
太医赶忙扶起了他,失魂落魄的顾之章摆了摆手,不发一言,一个人出了太子府。
望着冷冷清清的大街,当朝的御史大夫感到了举世的悲凉,他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前行。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来到了右相府门前。
抬头望去,周府两个大字露出了周霖宜嘲讽的神色,顾之章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未走两步,他还是折了回来,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敲响了周府的大门。
周霖宜很纳闷,顾之章这是在闹哪出。在朝为官,张甫之那个清流看不惯自己也就算了,他顾之章也没好到哪去,仗着皇后和太子撑腰,处处与自己作对。
现在倒好,竟然一个人跑到了右相府来了。
顾之章尴尬的坐在右相府的太师椅上,周霖宜悄悄地打量着顾之章,见他满面愁容,想来是遇到麻烦事了。
别人不开心,周霖宜就开心。
敌人不开心,周霖宜就更开心了。
周霖宜露出了十二分的笑容说道:“御史大夫为何事忧愁?”
顾之章真想上去撕烂他这犯贱的笑脸,但他回以微笑道:“近来国事操劳,倦容上脸,未曾想被右相大人看了出来,有劳右相大人费心了。”
有劳费心,这老顾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客气过,周霖宜皱起了眉,不漏声色的说道:“顾大人,本相先前听闻,皇帝陛下在凤仪宫打了皇后娘娘一巴掌,不知可有此事?”
此乃是绝密之事,但堂堂右相,在宫中又怎能没有耳目。
顾之章知道这种皇室秘闻不能随便议论,只是含糊道:“这个,我不清楚。”
周霖宜更纳闷了,这个老狐狸今天说话是拐弯抹角,欲言又止,究竟来我这右相府作甚。
周霖宜索性明言道:“都是同僚,顾大人有事明言,若是能够帮得上的,本相定然义不容辞。”
顾之章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说道:“如此倒是劳烦右相,替我引见一下晋王妃了。”
顾之章和周若彤曾经也是熟悉的敌人,还引见个屁。
现在顾之章跑到右相府来,明显是打算和晋王府修好,让自己做个中间人了。
狡猾的周霖宜脑子转的飞快,联想到前日皇帝的一巴掌,他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莫非皇储真的要变动了?
晋王府内,周若彤正握着毛笔准备给王爷写信,忽见门外琳琅来报:“王妃,右相老爷带着御史大夫拜会来了。”
周若彤放下了笔,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两个向来不怎么对付的老狐狸怎么也跑到一块去了。
“请进来。”
中堂之上,周若彤细细的打量着二人。
她发现,周霖宜还是一如既往的假笑不离老脸,倒是平常一副威严仪容的御史大夫显得有些憔悴。
周霖宜朝女儿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顾大人听闻晋王殿下平定中原叛乱,内心生喜,特来道贺。”
御史大夫赶忙说道:“区区薄礼,聊表心意,不成敬意。”
我靠,顾之章这个老匹夫先前吵着闹着要烧死本王妃,现在来给我送礼,这不是明显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吗。
周若彤顿时满脸正色,比张甫之还张甫之的说道:“顾大人言重了,为国效力,乃是臣子本分,顾大人此举,若彤不知何意?”
御史大夫被她一说,顿觉老脸通红。他起身道:“如此,倒是叨扰了晋王妃了。”
说罢,顾之章转身离去。
周霖宜见状,对周若彤道:“都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女儿你还是做事欠缺考虑了。”
周若彤眉头皱起,这个爹,她无话可说。
待到两人走后,住在晋王府的老夫人来了,周若彤忙将先前之事告与老夫人。
辅国公府老夫人也是眉头皱起,御史大夫顾之章乃是太子岳丈,皇后心腹,太,子党党魁,在朝堂上与周霖宜分庭抗礼。
此人与晋王府一派势同水火,这今日,又是闹得哪出。
片刻后,辅国公府老夫人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若彤呀,老身先前听闻,太子妃的身体似乎不容乐观呀。”
周若彤顿时恍然大悟,好个老匹夫,这是见女儿快不行了,好做两手准备。
周若彤对外祖母竖起了大拇指道:“外祖母,普天之下,若彤就服您。”
老夫人摇了摇头,说道:“老身服老哟。”
老夫人说完,话锋一转,道:“晋王那边的局势如何了?”
“基本稳定了。”
周若彤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道:“中原局势若是稳定,塞外蛮军不足为虑。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大梁皇室流年不利,但若腾出手来,岂是蛮子能窥测的。”
“我正欲写信与王爷商议此事。”周若彤说。
老夫人又说:“若是内忧外患都解决了,若彤啊,还有一事,你当妥善解决。”
“何事?”周若彤不解道。
“顺王府的事啊。”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再怎么说,顺王妃也是我老秦家的人啊。”
听完后,周若彤也是头疼。
顺王家的两个活宝儿子是也是自己姑姑的儿子啊。
这事,处理起来不像是对付皇后那样简单,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正事扯上了人情,这事就复杂了。
老夫人平日间不会如此多言,她预感到了时日无多,有些话必须在身前交代清楚。
晋王太子两党的争斗,也关乎着辅国公府的生死存亡,要说没有私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老夫人被秦钰接走后,周若彤起身,虽然身子还未完全恢复,但她还是去了太子府。
太子见到了周若彤,很是吃惊。
先前周若彤还狠狠地羞辱了他,现在怎么会登门拜访。
礼毕后,周若彤轻轻地呷了一口热茶道:“太子殿下,敢问太子妃身体无恙否。”
提到了太子妃,太子的脸上顿时罩起了寒霜,如同一座冰山。
周若彤顿时对此人改观,这种冰冷森寒的气息,他在老皇帝和晋王萧成渝的身上也体验过。
太子看似温柔软弱,实则也是个强人狠人。 妃卿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