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车上有各等的年岁,各色的人,
有出须的,有奶孩,有青年,有商,有兵;
也各有各的姿态:傍着的,躺着的,
张眼的,闭眼的,向窗外黑暗望着的。
车轮在铁轨上辗出重复的繁响,
天上没有星点,一路不见一些灯亮,
只有车灯的幽辉照出旅客们的脸,
他们老的少的,一致声诉旅程的疲倦。
这时候忽然从最幽暗的一角发出
歌声,像是山泉,像是晓鸟,蜜甜,清越,
又像是荒漠里点起了通天的明燎,
它那正直的金焰投射到遥远的山坳。
她是一个小孩,欢欣摇开了她的歌喉。
在这冥盲的旅程上,在这昏黄时候,
像是奔发的山泉,像是狂欢的晓鸟,
她唱,直唱得一车上满是音乐的幽妙。
旅客们一个又一个的表示着惊异,
渐渐每一个脸上来了有光辉的惊喜。
买卖的,军差的,老辈,少年,都是一样,
那吃奶的婴儿,也把它的小眼开张。
她唱,直唱得旅途上到处点上光亮,
层云里翻出玲珑的月和斗大的星,
花朵,灯彩似的,在枝头竞赛着新样,
那细弱的草根也在摇曳轻快的青萤! 一夜翡冷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