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华和靳东临对视,剑拔弩张,见招拆招,丝毫不虚。
良久,靳东临首先败下阵来,冷然危险的眼神裂开了一道缝,江锦华便逮住了这外露的情绪,轻笑着接过话来:“皇上如今,可还想着要用还魂丹吗?”
“用。”靳东临却很直接,“朕,要活着。”
世间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他是一国之君,手里掌控着的更是整个王朝的兴衰荣辱,他想多做几年帝王,想多享受一下这高高在上大权一握的快感,无可厚非。
江锦华倒是也没立场指摘他此举如何,便只淡淡道,“可如今,臣女是的确不曾炼制出还魂丹来,若是皇上信得过,倒是不妨让臣女帮您把脉诊治一下。在这世间,我虽是不敢说医术如华佗在世,什么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但若是碰巧,说不准臣女是可以将皇上的身体调养回来,长命百岁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
可他要的从来都不是长命百岁,而是要亲眼看着大辰江山万世升平。
靳东临双目混浊,里面尽是算计打量,良久,突然勾起了半边唇角来,嘲弄道:“你和誉王的关系倒是的确不错,到了如今被朕逼着,还想着跟朕谈条件。”
江锦华不明所以,却大方一笑,“臣女只是在跟皇上您商量。”
行。既是谈条件就自然该给出最合适不过的诱饵。
靳东临道:“一粒还魂丹,朕立刻下诏书封誉王太子,有朕在,也绝不会容许百官逼誉王充实后宫。如此,你们夫妻二人都能坐拥高位,再无人敢指摘,这个条件如何?”
江锦华翻了个白眼。
她还以为靳东临会说出什么话来呢,没想到却还是这种话。她有些无奈,“皇上您误会了,臣女和誉王从不曾对皇位有非分之想。”
靳东临似笑非笑,明显不信。
江锦华便耐心的跟他对峙,“臣女对皇上并无欺瞒,还魂丹一事臣女自然是要炼制的,且为了皇上着想,还要将副作用降到最低。臣女和誉王一般无二,皆期盼皇上身体康健百岁无忧,大辰皇城也和平无灾万世升平,自是为皇上和大辰殚精竭虑死而后已。另外,臣女是皇上的大夫,也是您的儿媳,自然是不会坑害皇上的。”
说到这里她看到靳东临面上的轻蔑,知道在皇家宗族中谈论亲情是最为不靠谱的,便话锋一转,“另外,臣女和大辰子民一样,性命都掌控在皇上手中,若是臣女有所冒犯或是逾越无理了,皇上自然可以惩治臣女。”
赏罚奖罪,一一受住。
毕竟,在大辰国土上,一切的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话讲到这里,靳东临不屑冷然的神色终是有所缓和,他静静的打量了江锦华几眼,见她披着颈口滚了一圈白色狐毛的披风,越发衬得五官精致夺目,目光澄澈幽深,清冽雅致的模样让人一看出心安。暗道她真不愧是被誉王看上的人,这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场竟和誉王有几分相似。不由的想到自己先前竟真的小瞧了她。
正色道,“既是如此,过两日朕宣你入宫,你再好好检查。”
江锦华躬身行礼,“臣女听命。”
这边发生的诸多事江锦华自然是都按在了心里,想着除非给靳南疆解毒了才能讲给他听,没想到刚出了偏殿就听到三春殿正殿里的嘈杂争吵的声音。
出了事?
她下意识的想起岳沉岸,越发觉得他方才是在故意支走她,忙提着裙摆往正殿跑,没想到刚跑进去就看到了非常辣眼睛的一幕——
“说,你爱谁!”
四周不说鸡飞狗跳,也算是杂乱无章了。皇子们个个抱头鼠窜,皇子妃们个个嗓子像是下了蛋的母鸡似的吵的人没完没了,内官们犹豫不前,不敢靠近。
而在人群中间——
衣衫微乱的靳南疆正一手按着靳南轩的肩膀把他死死按在了案牍上,旁边是碎了一地的盆子酒杯,他们就非常不顾及形象的撕扯在一起,个个鼻青脸肿,但看上去最后还是靳南疆赢了,因为他正牢牢的把靳南轩按在了身下。
空中弥漫着甜甜的酒香和饭菜的香味,混淆在一起,竟是格外刺鼻。
二人发冠掉落在地,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活像是某种刚进行完了生命大和谐之后的场景。而偏偏,靳南疆还在提着靳南轩的衣领,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问:“说,你到底爱谁!”活像个刚抓到自家丈夫逛青楼的剽悍夫人。
只是这种场景和姿势还是莫名的让人觉得有点……
燥热。
导致于旁边的内官宫女围了小小的一圈,却没人敢上前阻拦。
江锦华单手捂脸,认命且羞耻的上前将跟喝醉酒般似的智商只有五岁的人拉了起来,靳南疆本来还不乐意被她拉,回头看到她就乖乖的松了手,任她提着自己的衣领提起来。
江锦华沉声问:“你在这干什么?”
靳南疆撇嘴,头也没回的指向身后正在内官扶起的靳南轩,委屈道,“他骂你。”
江锦华:???
“信王好端端的,因何骂我?”
“他嫉妒你。”
“嫉妒我什么?”难道跟岳沉岸方才所说的那样,嫉妒他们夫妻和美,伉俪情深?
靳南疆正经道:“嫉妒你好看。”
“……”
“他好端端的嫉妒我好看干什么,他不是女人,我也不是男人,我们的美又不一样。”
谁料听了这话,某人却睁大了卡姿兰大眼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因为你长的好看,又不爱他,所以他才嫉妒你。”
……
江锦华听到后面几个内官和宫女倒吸冷气的声音了。
她满脸绝望的仰头望着天花板。
自家丈夫吃了离心散后,发疯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你先站一边。”说着江锦华叫了两个内官来捡起他的发冠给他收拾,抬脚正欲走向靳南轩的方向看他伤情如何,就被人一把牢牢攥紧了手腕。她心底怒火起来了,咬牙正欲兴师问罪,回头却冷不防对上了靳南疆满是阴鸷嗜血的双眸,他收紧了手心力道,逼她不得不和自己对视,须臾,阴测测的道:“本王也受伤了,你却只顾得上他吗?你搞搞清楚,本王才是你的丈夫,而你如今却想着置本王于不顾吗?”
江锦华在他眼神中看到了危险,她心里知道这是离心散在发挥作用,便只能按耐住火气,将一旁的宫女内官赶走,反手握住他的手,温言细语的解释:“当然不是。王爷,我爱你,我是要跟你相爱相守一生的人,我肯定是把你放在第一位的,但是信王身份使然,如今你打了他,若是此事传到皇上耳中必然不佳,所以我得看看他伤势如何,好帮你将此事平息呀。我这还是为了你啊。”
靳南疆闻言,眼底的嗜血偏执才总算散了些。
他哼了声,虽然不喜,却也没再强求。
江锦华凑上山踮起脚在他唇上吻了下以示看重,便起身往靳南轩的方向走去。靳南疆是习武之人,幼年便上了战场,可谓是在血雨腥风中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光景才拿到的兵权和战神称谓,所以打起架来,靳南轩便只有肩不能抗收不能提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份儿,自然是吃亏的。
好在靳南疆应当是吃了离心散的缘故,为人行事颇为乖张不假,却也幼稚,打架就知道往脸上招呼,故而靳南轩虽然看上去伤的厉害,但除了这张脸鼻青脸肿之外,还真没了别的伤。
还行。
江锦华歉意的笑了笑,伸手赶走了下人,上前去赔礼道歉,“此事是誉王喝醉了酒,不顾东南西北的,唐突了信王,还望信王海涵才是。不日,我定与誉王前去信王府登门致歉。”
靳南轩闻言终抬起眼,蓦然而蔑视的瞥了她一眼,忽的冷笑道,“如此的目无法纪,冒犯兄长,誉王妃难道就想以一句唐突就做了了结吗?”
“不然呢?”江锦华不卑不亢的对上他的视线,轻笑道,“是要我将其中内情公之于众吗?我想不止皇上,文武百官也应当会对离心散这种东西很感兴趣,到时候,恐怕落在誉王身上的罪名还没有信王身上的罪名多,您得不偿失,可就不好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偏偏他……根本无力反驳也不敢反驳。
靳南轩环顾四野,将四下里所有人口中的那些议论指点,悉数记下,心底疯狂叫嚣着不甘的同时却又有了计划,便没有再说话,任由江锦华拉着靳南疆的胳膊离开了三春殿。
三春殿外,一树寒梅。
……
前半程是江锦华拉着靳南疆在走,后半程就是靳南疆不知想到了什么,气汹汹的加快了步伐,反而逼的江锦华不得不一路小跑的跟上,好容易到了誉王府,还没等江锦华先兴师问罪三春殿里究竟怎么回事,就被靳南疆反手一推扔上了床。
江锦华被摔的眼冒金星,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靳南疆压在了身下。
那人还一字一顿的恨道:“女人,你竟还忘不掉他!”
江锦华:???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