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王铁山和严泽光各忙各的,暗中较劲,两家的女人倒是走动经常。王雅歌比孙芳大一岁,孙芳喊王雅歌雅歌姐,什么话都说。孙芳把想要孩子的心思跟王雅歌讲了,王雅歌说,你别压力太大,你还年轻,我们来想想办法。
孙芳说,不瞒雅歌姐说,好多办法我都想了,连白蜡树那里我都去了。
王雅歌问,白蜡树是哪里?
孙芳支支吾吾地说,白蜡树是……送子娘娘庙……都说那里的香火很灵。
王雅歌说,嗨,你怎么会信那玩意儿。生育问题是科学问题,你再也不要搞这种封建迷信了。
孙芳说,我们家那口子太想要孩子了,看见你们的妞妞眼睛就发直,恨不得抢回家不还你们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王雅歌说,没有办法也不能瞎想办法,不能病急乱投医。
孙芳说,雅歌姐,我上白蜡树的事情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王雅歌说,立即停止封建迷信活动,我也来帮你想办法。
王雅歌在师医院工作,在这方面自然要比别人了解得多。
二十七师是一支战斗力很强的部队,但是自从朝鲜战场上回来之后,病号特别多,有的是肠胃,有的是肺,而更奇怪的是,很多人结婚之后不生育。这个问题师医院解决不了,开始也没有在意,当作普通症状,一般都介绍到相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后来这类病人多了,引起了注意,把各种不孕病例综合起来分析,终于发现,那些不能生育的同志多数参加过恒甫战役,专家认为,与严寒有关。
师医院为此专门向师后勤部打了报告,后勤部又把情况向师首长反映了。贾宏生是分管后勤的副师长,一听说有八十多个干部丧失生育能力,当时就急了,拍着桌子把后勤部长和师医院的院长骂了一顿,说妈拉个巴子,我们二十七师是雄风部队,这些人在战场上都是出生入死的,绝不能让他们断子绝孙,他们断子绝孙了,就是二十七师断子绝孙了。你们给我治,照死地治!
师医院的院长说,这不是照死地治就能治好的,咱们师医院治伤是拿手好戏,治病不灵!
贾宏生又把桌子拍了一下,吼道,那是你的事,怎么治我不管,我只要求你把他们治好,治愈率达不到百分之八十,你这个院长就给我滚回老家种田去!
院长在贾副师长那里挨了骂,回到师医院召集业务骨干开会,王雅歌才知道在恒甫战役给二十七师留下的后遗症里,还有这么一项。她琢磨,王铁山两口子没孩子还不一定是孙芳的问题,没准是老王的问题呢。
周末晚上,王雅歌下班回来,吃了饭到王铁山家,往藤椅上一坐说,老王,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王铁山说,太想了。
王雅歌说,那你请个假,明天你们两口子跟我去一个地方。
王铁山说,是看病还是抱养?要是抱养就算了,要是看病,让孙芳跟你去就行了。
王雅歌说,是看病,但孙芳自己去还不行,你也得去。
王铁山说,怪了,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我去干啥?
王雅歌说,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但问题不一定出在女人身上。
王铁山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会儿才说,那好,我就跟你走一趟。
晚上王雅歌把这件事情跟严泽光说了,严泽光说,你有这个精力多关心关心我好不好?
王雅歌说,我怎么没有关心你了?
严泽光说,把家务事管好,把孩子带好,这不仅是对我本人的关心,也是对军队建设的支持。
王雅歌说,你要是把我当作家庭妇女,那你就想错了。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不,早在相对象的时候就有约在先,各有各的事业,彼此尊重,互不干涉。家务事谁有时间谁多干,不能光让女人干。干家务是个人的事,救死扶伤是我职责范围内的事。
严泽光说,你那也不叫什么救死扶伤,就是个进出口的问题。你也太爱管闲事了。
王雅歌说,你也太不爱管闲事了。况且,这是闲事吗?这是积德行善,也是关心同志。
严泽光说,好好,你去。今晚那个一下,已经好长时间没有那个了。
王雅歌说,那个一下可以,但是你得按我的要求做。
说完拉开床头办公桌的抽屉,找出一个半透明的东西,像吹气球一样吹了一下,检查有没有漏气,然后对严泽光说,你不想要孩子,我也不想要孩子,那我们就采取措施吧。
严泽光瞪大了眼睛,惊骇地问,弄那个还要工具,这东西怎么用?
王雅歌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个动作说,就这样。
严泽光恍然大悟说,我坚决抵制!成何体统,没见过两口子弄那个还要戴上橡皮套,这跟打枪戴枪口帽有什么区别?弄得不好还要炸膛呢,简直荒唐。
王雅歌解释说,这不叫橡皮套,这叫戴上避孕套,是橡胶制品,可以避孕。
严泽光说,我不管它是啥制品。我跟我老婆弄那个,不是跟这个橡皮套弄那个。
王雅歌说,那就算了,否则你写个保证书,弄出孩子来你负责带。
严泽光叹了一口气说,你要是保证一发命中给我生个儿子,我负责就我负责。
王雅歌说,那我不能保证,那不是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你说吧,要不要用这个?
严泽光说,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王雅歌说,有,但是我不想吃药,而且那样也不安全,还是这个比较保险。
严泽光说,太不道德了,居然让我跟这个橡皮套子弄那个。
王雅歌说,这不是什么道德问题,这是科学问题。
严泽光大义凛然地说,算球了,我宁肯憋着! 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