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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屁颂”

感受的快乐 蒋子龙 1768 2021-04-06 06:20

  去年,河南省作家协会的会员钱诗金,在北京的路边“卖话”曾轰动一时。一群大学生每人出10元听了他两句话:“数风流人物还看真招”、“把人当赢看”。“事业是天,把天做大”被20多家企业买走。如今企业难干,老板们“有病乱投医”,哪怕是只言片语的智慧也是好的,好在花钱不多。再加上现在下岗的、离婚的、被骗的、心情压抑的倒霉蛋不少,一两句开心的话也有市场。一位会说汉语的外国人花8美元买走了他的:“活出好心情,快乐总是你。”有了这样的祝福那老外想必会快乐上一阵子了。

  钱诗金能卖出去的显然都是好话,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一些“窍门话、抓心话、震撼话、刺激话、点子话、新潮话、乖乖话……”至少要让人听着舒服,甚或受到启发和激励。否则人家怎么会掏钱呢?愿意到大街上花钱买骂的人毕竟不多。无独有偶,日本新兴起一种职业,也是在大街上“卖话”。所不同的是专门向买主拍马屁——公开打出的旗号则叫“奉承服务”。

  他们身穿鲜红的汗衫,表明他们是“职业奉承者”,用中国话说就是“马屁精”。在东京繁华的街头一坐,旁边立一个大广告牌,上写:“奉承屋,每分钟100日元。”有人往他们眼前一凑合,他们便立即搭讪:“你最近被人奉承恭维过吗?感觉一下你潜藏的魅力吧,放纵一下自己……”如果买主是年轻女子,他们就会赞美她有非凡的时尚感,让人着迷,然后把她和某个著名的歌星或影星拉扯到一块大吹一通。如果客户是男的也会有另外一套词儿,反正是要把你吹得脸红心热、浑身无比舒坦了才算达到目的。据说所有接受过这项拍马服务的人,都被拍得心旷神怡,笑得合不拢嘴。一位曾被拍马过的人说:“感觉好极了,我一向不自信,在日本人们很少相互赞美,无论你有多么出色,也没有人夸你一下,生活在这样环境中真是让人恐怖。”

  原来不光当官的喜欢马屁精,普通人也喜欢隔三差五地被人拍上那么两三下。所以从古到今,从东到西,拍马之风就从未断绝过。人人都是肉体凡胎,喜欢被拍可以理解,何以也有人愿意拍人呢?答案很简单:有所图。有的图钱,像日本的那些小马屁精们。有的图官,有的图色,有的图命——《赵南星小品》里讲过一个故事,一个秀才寿数尽,去见阎王,恰巧赶上阎王放屁,秀才即献《屁颂》一篇,曰:“高竦金臀,弘宣宝气,依稀乎丝竹之音,仿佛乎麝兰之味,臣立下风,不胜馨香之至。”阎王闻之大喜,立即给那该死的秀才增寿十年。看看,连阴曹地府的阎王爷都喜欢被拍马屁,阳世间的活人还有救吗?那张口就能作出《屁颂》的秀才,可算是马屁精的祖师爷了。

  但是,也有因拍马而被杀头的。明初翰林学士解缙,19岁中进士,后来主持编纂《永乐大典》,不愧为一代雄才。同时也因会拍皇帝的马屁而闻名,民间流传着不少有关他拍马的故事。一次他和明太祖朱元璋一块钓鱼,他不断地上鱼,朱元璋却一条没钓着,皇帝自然满心不高兴,他即刻吟诗一首,哄得龙颜大悦:“数尺丝纶入水中,金钩一抛荡无踪。凡鱼不敢朝天子,万岁君王只钓龙。”有一回朱元璋故意难为他:“昨天宫里出了喜事,你吟首诗吧。”解缙一听是皇帝得了儿子,马屁顺嘴而出:“君王昨夜降金龙,”朱元璋一转口:“是个女孩儿,”解晋也立即改口:“化作嫦娥下九重。”朱元璋又说:“生下来就死了。”这真是难题,解缙却话锋一转:“料是世间留不住,”朱元璋再逼一步:“已经把她扔到水里去了!”解缙接着吟道:“翻身跳入水晶宫。”这马屁拍得多地道,既回避了“死”字,又把坏事说成了好事。这样一个大才子,在47岁的时候却被皇帝的锦衣卫用酒灌醉,埋在积雪中活活冻死了。

  因为他老拍皇帝的马屁拍烦了,拍完了老皇帝不想再拍小皇帝了,自己也功成名就,应该享受别人来拍自己了,于是开罪了皇帝的弟弟。凡拍马屁都会遇到这个问题,你不可能见人就拍,那么多人累死你也拍不过来,拍了张三丢了李四,就会埋下祸患。即使再高明的马屁精也有拍不上点子的时候,拍对了九次有一次拍错就前功尽弃。再加上拍马屁既是力气活还得动脑子,一年到头地老拍总会有烦的一天,而拍马屁有一条死规矩,被拍的可以烦,拍马的不能烦,马屁精一烦离着完蛋就不远了。 感受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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