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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知音

情覆山河·血色凉歌 自由精灵 5200 2021-04-06 06:19

  拥有这样的顿悟之后,安阳涪顼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身为太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只是可惜,只是可叹,他偏偏和另外一个男人一样,在初尝情滋味时,看见了夜璃歌。

  自此陷入难以言喻的偏执,与一种疯狂的,无法解释的恋慕。

  恋爱中的女人是傻子,恋爱中的男人是疯子,为了爱情会干出些什么事来,很难想象。

  譬如,他毅然决定洗去浸润二十余年的脂粉气,习练刀兵甲阵。

  他学得很辛苦,也很艰难,自知天分不高,又常年呆在后宫之中,染上太多女儿习气,养成今日这副模样,莫说夜璃歌看着不喜,即使是他,偶尔看着挂在架上的袍服,也暗自心虚——他是太子啊,是璃国的未来,可是以他之材,以他之智,怎配担承这样的重担?怎配做她的丈夫?

  所以,他好不容易铁下心肠,要狠狠地打磨自己。

  可是今夜,他心中的那个梦,轰然碎裂。

  她当着他的面,那样坦坦白白,毫无保留地护着他,甚至甘愿为他,不惜一死!

  还有那个男人枭傲噬血的眼神,他光是想一想,就浑身颤抖,枉论挺起胸膛与他搏杀……他纵是练上百年,千年,只怕,也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顼儿!”董皇后伸手将他拽起来,晃动的烛火映照着她雪霜面容,冷寒双眼,“她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这天下间,谁也夺不走!”

  “母亲,”安阳涪顼抬起满溢痛苦的双眼,看着她微微摇头,“我并不想争什么……”

  “废物!”一听这话,董皇后却悖然大怒,当即扬起手掌,可也只到半空,便软软地垂了下去——无论如何,他总是自己的儿子,成器也罢,不成器也罢,都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今生今世,除他之外,自己还能指望谁呢?

  “你听母后说,顼儿,”董皇后微屈五指,握紧他的手,“这征服女人啊,不一定非得靠武力,有时候,你也得讲点心机,讲点智谋……”

  “母亲……”安阳涪顼仍然摇头,神情甚是悲观——此时的他甚至有些后悔,当日宣安大殿上,一时激动,贸贸然向夜璃歌求婚,结果,夜天诤是答应了,可是他却也能瞧得出来,自从他们的亲事订下之后,夜璃歌不曾有一日开心过。

  每每看到他,每每和他在一起之时,她总是表面上谦顺,内心中抗拒,不亲不疏,不远不近,教他好生难过。

  璃歌……我是真的爱你啊。

  有时候他自己想想这桩心事,就免不了心酸,免不了痛苦,更免不了委屈。

  堂堂一国太子,为一女子弄成如斯狼狈模样,说出去定会教人笑话吧?可是他已然顾不得,哪怕如许多付出,只要换得她口中一声赞许,他也能奋不顾身,舍生忘死啊!

  璃歌,我或许不如傅沧泓英勇,傅沧泓多智,傅沧泓刚毅,可我也有一颗心啊,你到底看不看得见?看不看得见?

  望着如此萎靡不振的儿子,董皇后又是气又是叹又是暗暗发狠——夜璃歌,就算你真是九天之上的凤凰,为了顼儿,本宫就算用尽手段,也要将你擒住,若你终不肯伏首,那么——笼在袖中的手猛然一收,长长的指甲顿时刺皮破肉。

  带着满心的颓唐,安阳涪顼返回寝宫,也未梳洗,爬上床榻倒头便睡,董皇后强忍辛楚,命宫女给他收拾齐整,又在灯下默立片刻,这才折身去了。

  倚凰殿。

  还是那座幽森的地下密室。

  从角落里的水桶中,勺了一瓢水,行至铁栅栏前,“哗”地一声泼上男子的脸。

  微微地,男子睁开独眼,轻蔑地看着外面满脸冷怒的女人,撇唇一声哂笑。

  立在栅栏外的女人,凝默地看着他,目光深暗。

  见她如此神情,六道反倒生出几许疑惑,撑着稻草坐起身来,瞧着她懒懒道:“怎么?皇后今儿来,只为看看我这落魄之相,以解心头之气么?”

  “我且问你,”董皇后的语气颇有几分阴森,“夜璃歌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六道一怔。

  那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一点点站直身体,与董皇后四目相对。

  眼睛。

  在这一刻,他终于发现,面前这个女人,有一双多么可怕的眼睛,那里面包含着的情愫,即使是他这个自命通透人心,洞悉天机之人,都看不清辨不明。

  “你觉得,”良久,他终于笑了,缓缓启唇,“就算我知道,会告诉你吗?”

  “不会。”董皇后平静地给予回答。

  “既然如此,那你还——”

  “我可以猜。”

  “猜?”

  “比如,”捋捋凤袖,董皇后向旁侧走了两步,又回到原处,举目看向六道,“夜天诤?”

  六道一动不动。

  “再比如,夏紫痕?”

  六道还是岿然不动。

  “夜家?”董皇后继续猜测着。

  皱起眉头,六道微微有些不耐烦起来,刚欲出声打断她的“异想天开”,董皇后却忽然抛出两个意想不到的字来:“天……下?”

  六道仍然没说话,只是那眼瞳,急速地跳了一跳。

  这便,足够了。

  以一声冷笑,董皇后结束了今夜这番莫明其妙的谈话,只因为,她已经得到,她想要得到的。

  一拂袍袖,董皇后转身便走,铁栅栏里,六道探出手来,向空中无力地抓了两抓,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垂下……

  司空府,碧倚楼。

  夜璃歌一脸冷肃,盯着傅沧骜。

  抓抓自己的乱发,傅沧骜低头,一副知错的模样。

  “为什么跟着我?”

  “想……”男子抬头,撅着嘴,神情间有几许委屈。

  “想什么?”

  “想……你……”

  夜璃歌泄气——她终于无可奈何地发现,不管她对那个男人有多少怨怼,不管她对别的人别的事如何冷情冷心,可是面对傅沧骜,她总是无法狠下心去打击责骂。

  因为,他是个赤诚之人。

  而且,唯有对她赤诚。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缘,教他自黑暗中杀出,既逢上她的光明与温暖,既逢上她的维护与怜惜。

  怜惜。

  是的,她对傅沧骜,就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怜惜。

  男人怜惜女人,通常是因为女人的柔弱,而女人,尤其是强大的女人,有时候也会怜惜相对弱势的男人。

  当然,对于傅沧骜,不怎么能说他弱势,顶多说他是“弱智”,可他这种“弱智”,却是后天不受教化的一种悲剧,试想,任何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被囚在幽狱中二十年,都不会聪明到哪里去。

  他原本和傅沧泓一样慧黠,一样聪明绝顶,只因为上苍的捉弄,将他摆布成如今的模样。

  如果说,傅沧泓能得到夜璃歌的爱,是因为他的才,他的智,他的谋,他的坚决果毅,那么,傅沧骜能博得夜璃歌的怜惜,便是因为他的赤诚。

  在这样一个男人身边,除了怕他偶尔捣乱之外,你不需要担心再多,不必忌讳他有可能运用权谋,做出什么你意想不到的事来。

  对于这一点,董皇后、六道,甚至是夜天诤,对夜璃歌的判断都是比较精准的。

  天下。

  她的志向,向来只在天下。

  以保家卫国为己任,胸中始终跳荡着一股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热忱,也恰恰是这样的热忱,误了她自己的终身。

  她若黯然收起羽翅,归隐山林,或许也能做只快活的小鸟,夫唱妇随,只是,那样的夜璃歌,也不再是夜璃歌了,那样的夜璃歌,只怕,也引不动傅沧泓的心。

  傅沧泓。

  夜璃歌。

  他们是彼此的知音,是这嚣嚣世间,唯一能相守相知的两个人。

  他知道她的雄心与壮志,她知道他的坚忍与艰辛。

  正如他所说,你我都是寂寞的人,所以,你必会来寻我。

  而她,也的确怀着满腔热切去寻他,不曾想,却遭遇平生最惨烈的血腥——

  傅沧骜的出现,无疑恰恰填补了她内心的空茫,抚平了她的悲切。

  所以,她可以豁出一切去护他,甚至是性命,其实说到底,也是在护卫她心中那一丝,快要熄灭,却还未熄灭的爱情火花……

  像他们这样两个人,倾世罕有,也倾世难觅,不论谁丢了谁,谁没有谁,对另外一方来说,都将是一生一世的孤苦与痛楚……

  只是上苍最好捉弄人,知道你们明明相爱,却偏生要弄出些许的磨难,不死不休,不休不死,死死休休,休休死死。

  辗辗转转,侧侧反反,非情到深处,痛到烈时,肝肠寸断,它始终不肯,多洒布一丝丝的悲悯。

  有情人终成眷属,有时候看似简单,却是那么那么地难……

  “小嗷,”夜璃歌和缓口吻,“这样吧,以后你要是想跟着我,可以,但千万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为……什么?”

  “他们要是看到你,就会把你抓起来,再关到黑里去。”

  “黑?”傅沧骜突地站起,两眼瞪得溜圆,“咬……我咬……”

  “不许咬!”夜璃歌赶紧瞪他——看他这野性子,一时半刻是改不了了,只能另设他法慢慢令其改过。

  “我咬!”傅沧骜却犯起了浑,两只眼睛瞪得比她更大。

  夜璃歌火大,一拍桌子:“好!你咬!就让你咬!你爱咬谁咬谁去!”

  说完,扔下那个傻站在原地的男人,自己折身上床,和衣躺下——折腾了大半夜,她早已疲累不堪。

  躺在枕上,夜璃歌屏住呼吸,微微睁开条眼缝儿,偷觑着傅沧骜,主要是怕他一时恼了,又像上次那样冲出去,那她不知又要费多少功夫,才能重新将他寻回。

  似乎,自从傅沧骜出现之后,她的心情一直是矛盾而微妙的——既希望他留下,也希望他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见着他,她会开心,却也烦恼,见不着他,烦恼自去,可心内一角,却是空的。

  这样的感觉,她以前绝没有过。

  大概是从什么时候起,却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恼人了呢? 情覆山河·血色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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