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梨轻轻拉着程冽的手,将他无力的手臂环过来放在自己的腰上,感受到腰间的重量,又是一夜没有睡的兰梨闭上眼睛,沉沉的睡过去了。
门外,明明已经被兰梨送到实验室的兰泽凯站在门口,当听到兰梨说那些事情的时候,小眼睛里面已经蕴满了泪水,他紧紧握着肖明瑞的手,不让自己哭出来,然后快步跑出了医院。
“小泽!”肖明瑞快步跟上去,将兰泽凯抱起来,兰泽凯只是咬着唇,倔强地不让自己留下眼泪来,他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问肖明瑞,“舅舅,爸爸是因为大脑缺氧时间太长,才会导致现在一直醒不过来对不对?”
“小泽真聪明,医生只说过一次你就记住了,所以,你爸爸不是不会醒过来,只是暂时无法醒来而已,你明白了。”被兰泽凯找到办公室的时候,肖明瑞并没有抬吃惊,只有跟兰泽凯相处过的人,才会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有多聪慧。
而他问他的第一句话,就跟当初兰梨问他的话很像,他说:“舅舅,我爸爸是不是出事了,我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他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不要让我一个人在那里乱猜,我已经七岁了,是个大人,我能承受的住的,说不定我还能帮忙呢?”
面对这样一个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孩子,就算是肖明瑞也没有办法说个不字,他把兰泽凯带到医院里,悄悄地看了眼程冽,并且去找医生了解了情况。
“舅舅不要糊弄我了,我知道植物人是什么意思?”兰泽凯擦擦眼泪,低声道。
“小泽,不要难过,你妈妈现在已经很难过了,要是你在她面前也这么难过,还哭闹的话,我怕你妈妈会撑不住,所以,你千万不要在你妈妈面前提起你爸爸的事情。”肖明瑞试图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给兰泽凯,他知道兰泽凯会明白他的意思。
“我明白的,舅舅,我不会让妈妈再伤心的。”兰泽凯郑重地保证起来,他虽然依旧难过,眼里还凝聚着泪水,却一脸坚定,挺直了脊背。
“小泽已经是小大人了,舅舅会为你自豪的。”肖明瑞说着,忽然觉得鼻子一酸,也忍不住想要流泪,他连忙抬起头,将那些泪意逼了回去。
程冽的病房外都有保镖,轻易不会放别人进他的房间,甚至来去的医生护士都会被检查一遍,这天,病房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兰梨正在给程冽擦洗手指,程冽在生活上,要求很高,甚至有一点轻微的洁癖。
所以,每天她都会定时给他擦身,早上起来的时候,也要给程冽洗脸洗手,也会很细心的给程冽修剪指甲,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放下手里的热毛巾打开病房的门,见端木溪站在病房外,挺着个大肚子,眼里却带着无法言说的悲戚,似乎是想要进病房被拦住了,甚至带着一丝焦急的怒火。
“端木溪?”兰梨诧异地看了眼这个孕味十足的女人。
“你是兰梨?”端木溪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地指着面前这个形容憔悴的女人,如果不是兰梨的声音依旧,她几乎都要不敢相认。
实在是兰梨现在看起来太狼狈了,披头散发的,衣服也是一身随意的运动装,脸上因为好久都没有睡一个好觉而惨白无比,像是久病未愈的人一样,眼角的暗青色,明显的隔了几米远的距离,她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样一个黯然无光的女人,如果不是轻身经历,要是谁来告诉她,这个女人是曾经用妩媚赢了她,用美貌和演技打败了她,她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端木溪不可置信地问。
“这个样子?”兰梨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淡然道:“我很好,只是最近没睡好而已,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要见他一面,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端木溪看向兰梨,目光坦荡,眼里已经没有了曾经对程冽的执着,却依旧充满悲伤和难过,那毕竟是曾经宠爱了她六年的男人,他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耀眼,是她生命中一个特别的存在。
兰梨的目光落在夜天翔身上,她相信端木溪是真心实意的来看程冽的,却不相信夜天翔,也不敢相信,夜天翔这个人心思深沉,手段狠厉,一点都不值得信任,她不敢赌。
夜天翔见状,就对端木溪说:“小溪,我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我先去楼下打个电话,等下再上来找你。”
“好,你去忙吧。”
等夜天翔走后,兰梨才对端木溪说:“进来吧!”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感觉,没有一丝活力,如果说曾经的兰梨像是一团火,照亮了自己,也照亮了身边的人,那样的耀眼,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那么现在的她,就像是风中的残烛。
她说话有气无力的,整个人都颓废到令人不可置信的地步,像是已经腐朽的灰尘,一走进病房里,就坐在程冽的身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一动也不动。
端木溪看到这样的兰梨不禁皱起了眉,但却感同身受,若是夜天翔也出了这种事情,想来她也会难过成这个样子吧,她走近床前,低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程冽,消瘦暗淡,这是程冽给她的第一印象。
端木溪眸中也不禁泛起了泪光,这个男人,曾经高高在上,曾经君临天下,现在却只能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连最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没有,可是他才三十几岁,还是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医生到底怎么说的,阿……程冽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说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具体什么时候醒过来,也许只能看天意。”兰梨呆呆地凝视着程冽,现在再说起这些状况,已经不会再流泪,只是因为眼泪已经流干了,“那时候在香江,你忽然那样看着我,是因为刚收到消息了是吗?”
端木溪点点头,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当时我收到赵玉清发来的消息,知道了天海市发生的事情。”
“啊,原来是这样啊,谢谢你来看他。”兰梨平静地说。
“你现在这个样子……”端木溪看看兰梨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兰梨,你这样不行,要照顾好程冽,你首先要照顾好你自己。”
“我有好好照顾自己啊,我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没有哪里不好的。”兰梨淡淡地说着,目光一刻钟也没有从程冽身上移开过,她看的很专注,仿佛下一秒,程冽就会从床上坐起来抱着她一样。
端木溪忽然发现,兰梨对程冽的爱竟然是那么的深,她在心里叹息一声,有些惋惜,若是程冽真的不会好的话,怕是兰梨也不会好了,看她现在这么颓废的样子,毫无斗志,像是一滩烂泥一样。
“你……”端木溪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她认知中的兰梨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总是浑身都充满了活力,像是怎么也打不倒的一样,无论是遇到了在打的压力,最后都能昂首挺胸的去面对,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双眼无神,死气沉沉的女人。
“你应该振作起来,兰梨,这不像你,你不应该这样的。”
“我很振作,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兰梨油盐不进地坐在那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论是谁说话,她都是这个样子。
端木溪深深的叹息一声,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在楼下夜天翔立刻走过来,搀扶着她上了车,坐在车上,她忍不住又一次回头看了眼病房的方向,曾经也曾想过,如果得不到就毁掉,但现在程冽真的被毁掉了,她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开心。
“阿翔,程冽真的变成植物人了,我很难过,我一点也不开心。”端木溪喃喃自语着。
夜天翔心里有些不舒服,端木溪对程冽的事情总是那么放在心上,他皱起眉,但还是违心的安慰道:“没事的,不管程冽变成什么样子,你身边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和你共度一辈子。”
“阿翔,程氏的事情,你真的没有参与吗?”端木溪靠在夜天翔身上,低声问。
“没有!”夜天翔转头,一字一句地对端木溪说:“我说过不会骗你,就绝对不会,可以对付程冽,我一定很开心,我们天生就是死对头,如果他变成这样是我造成的,我会很开心,哪怕你不开心,但是这一次,很遗憾不是我。”
端木溪垂眸,妩媚漂亮的眸子里,有那么一瞬间闪过许些疑惑,夜天翔说没有,那么就不会,因为他是不会骗她的,因为她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去求证,所以,他们之间唯有坦诚才能一直走下去。
夜子骞的女儿也险些丧命,这件事情已经把夜子骞也排除出去了,那么,到底是谁?难道是沉寂了许久的肖明宇,不,肖明宇当年想要对付程家的时候,就被肖明瑞和程冽联手打压起来,现在已经翻不起浪花。
还是说天海市进入了新的势力,是他们不知道的?不对,新的势力也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端木溪来了,很快又离开了,兰梨就坐在程冽的床边,静静地注视着他,她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尊雕塑,大家都说她现在状态不对,可是兰梨考虑了许久,去并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
或许是没有再关注自己的事业了,可是在这个时候,她又怎么可能还有心思来考虑自己的事业,她只是想要天天都跟程冽呆在一起而已,或者说,她只是想要等待着奇迹到来的那一刻,希望程冽在清醒的那一瞬间,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她。
如果这就是颓废的话,那就这么颓废下去吧,兰梨看着程冽,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她的颓废,能够让程冽醒过来的话,那么,她甘愿如此。
“阿冽,你快醒过来好不好?要是你还不醒过来,我就真的不要你的,你看我,还年华正好,三十多岁也不算老,反正我们也没有结婚,我再找一个的话,还能找一个好的下家。” 豪门绝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