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年轻人早已一哄而散的跑了,房间内突然寂静无比。
“对不起。”身边传来他的声音,“没想到一餐饭吃了这么久,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他站起身,一个摇晃,手指扶上桌沿,她想要扶上他,却被他摆手拒绝,“很久没被人这么灌了,有些醉。”
“呃,我先送你回去吧。”今天晚上,他一人喝了两人的份,其中不乏故意的使坏的敬酒,看的她心中一抽一抽的不舍,眉眼间遮盖不住的倦意让她不忍再拖延他的休息时间。
他站定,目光回复清明,“不,我送你。”
车厢狭小的空间里,她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中夹杂着的酒气,竟然没有以往对醉酒男身上讨厌味道的反胃感觉,相反竟然因为他的存在而浅浅的欢喜着。
夜色如水,脚步声在漆黑巷子里回荡,林曦却出奇的心安,因为身边有他,默默无言,并肩而行。
当手指碰上门把,一直低垂着头的她一霎那终于憋出一句在舌尖停留许久的话,“你,你要不要,坐坐,我,我给你倒杯茶。”
“太晚了。”他看看表,“我怕你先生会有意见。”
“他不住在这。”话出口,她看见他诧异的眼神,顿时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说了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它,不小心就溜出了真话。
“他,他忙,不常回来。”慌乱的解释着,好再沈君晔没有多问,只是顺着她让开的方向走进了屋,手撑着额头在沙发上坐下。
林曦手忙脚乱的冲进厨房,杯子茶叶齐全后却发现没有开水了。
炉上的火呼呼的闪着,她的心也乱跳着,靠着灶台边整理着纷扰的思绪;发觉自己自从下午进了‘夕拾’工作室后整个人就处在一种游魂的状态,而始作俑者,就是此刻在客厅里的男人。
很多时候,真相其实就在眼前,端看自己用什么角度的眼光去看待,之前的自己一直恨他,所以他做什么都是错的,现在的自己,已经在真相的边缘,才发现,当恨消除,背后另外一种情绪也如潮水般瞬间袭来,再一次,方寸大乱。
壶子吱吱的叫着,她匆匆的泡好茶走出厨房,却发现,他已歪在沙发上,静静的睡着了。
沉睡着的他,唇线轻抿,眉间深锁,似乎总有解不开的心结,在梦中困扰着他,是什么,让他即使睡着,也依然放心不下?
她探出手,在手指即将碰上他额头的瞬间又猛然缩了回来。
她在干什么?所有的自制为什么一和他扯上关系就变的如此脆弱?
想要抚平他的愁,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有多久,没有再见那阳光灿烂的笑容?
也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望着他,贪婪而又霸道,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敢卸下心头的防备,让思绪流淌。
不知道痴痴的看了多久,她好像想要把这分别三年间他的改变全部扫入眼中,怎么也看不够呵。
直到腿脚发软,她才恋恋不舍的挪开眼光,看见他的外套随意的搭在沙发靠背上。
轻手轻脚的取过衣架,挂起他的外套,突然发现,那口袋的外沿上,因为他随意的丢放而滑落的钥匙。
钥匙没有任何特别,只有钥匙扣上两个由水钻拼成的字母清晰的落入她的眼底——x。
水钻早已发黑显着木然的光,有的地方甚至还掉了几粒,露出黑黑的底色。
以他的品味,不该有这样女性的钥匙扣,如此老旧;却让她熟悉,当初为了让他扣着,她可是缠了很久,牺牲了无数个吻才让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收下。
她笑了,有些得意,有些温柔,有些……期待。
也许当年的故事,她已能隐约的猜到一个结局背后的情感,现在需要的,则是一个过程,一个他需要亲代的过程。
夜色早深,她却在重重思绪的交替中辗转着,一道门外,酣睡着他。
三年之后,如此巧合的重温在当年的鸳巢中,她又如何能安睡?
一闭上眼,交替出现的萤幕,有当年他的飞扬,有三年前的稳重,有现在的内敛,不管哪一个时期,都让她怦然心动着,反反复复的不知道重叠了多久,才在浅笑中慢慢睡去。
再次醒来,是在细细的粥香中。
林曦摇晃着脑袋有些不甚清醒,一夜中,她无数次的梦到他,自己象是清醒的,又希望永远这样睡着,朦朦胧胧的根本没有睡好。
抱着被子坐起,竖起耳朵听了听,没有任何人活动的声音,冷清的感觉让她知道,他已经离开了。
失落的爬下床,才打开房间门,清新的粥香扑入鼻间,挑逗的肚子里的馋虫一阵阵的叫唤。
沙发上早已失去了他的人影,挂着衣服的衣架空空如也,一切都在告诉她,他走了,昨天的一切似乎都只是她的一场梦。
桌子上压着一张纸条,顺着窗外吹入的风轻拍着桌面,她拿起纸条,闭上眼浅笑着。
“桌上有粥,中午给我电话一起吃饭,注意身体。”了了几字,龙飞凤舞没有落款,还是那么劲瘦有力。
是了,他还没和自己解释三年前的事,是不会就这么跑了的。
林曦端起粥,轻啜一口香香稠稠的,一直暖进心底,连早上的太阳在她眼中,都笑的特别的谄媚。
前面的交通指示灯闪起黄色,林曦踩下刹车,没有选择抢灯的等待着……
看看红灯显示,还有八十多秒,只要拐过这个小弯,巷子过后就是画室了。
身后的车不断的按着喇叭,似乎在发泄着不满,林曦从车窗外伸出头,听到身后三十多岁的人不断用方言咒骂问候着她。
不理会身后人的无理取闹,她静静的摇上窗子,红灯一变绿,她缓缓发动。
就在她转弯的时候,身边一辆车猛的加速超到她前面,随后开始了蛇形,在进入只能一车通过的小巷时,那车干脆停了下来。
林曦皱起了眉,她已经看见,前面那辆车正是刚才停在自己身后那辆,他这是什么意思?
身后的车子不断的按着喇叭,而前面的车根本没有任何发动的意思,车主甚至悠闲的点起了烟。
林曦走下车,靠近那辆银灰色的车,眼神下意识的一瞥,看了眼车号。
她轻轻的扣了扣车窗,车窗摇下,林曦的手按在车窗上,“先生,麻烦你把车开出去好吗,这里不能停车。”
“老子不开怎么滴?”三十多岁的本地中年人开口就是一句,伴随而出的是更多污言秽语的咒骂,直直的冲着林曦而来,“刚才你不走,现在老子不走!”
“刚才是黄灯,我没有任何过错,而这里是禁停区。”尽管对这个人的素质已经非常不满,她依然好脾气的说着。
对方看了她眼,继续爆发出一串国骂。
“你……”林曦看见他要关上窗子,直觉的抓着他的窗口,看了眼身后,不少车主纷纷下车,走了过来,“你再不开,可能有人就要打电话给交警了。”
“轰!”突然车子猛的一窜,林曦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带倒在地,手在挂在车窗处,硬是被拖出五六米才挣扎脱离,而车主将她带倒后根本没有任何停车的意思,直接冲出巷子,眨眼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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