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画蕊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了婉娘。
当年在青楼,她面容姣好,身怀才艺。但凡是当日她挂上了牌子,客人总是络绎不绝。这也倒是,青楼之中其他女子的毒恨。
后来,有一次她遭人陷害,被老鸨惩罚,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可在关键的时候,婉娘站了出来。
婉娘当时已经是青楼内的老人,她不过只比自己大了三岁。然而过了二十五,女子的容颜就像是流水一般,流逝极快。
婉娘只能够在青楼,接一些老客。
在自己最艰难的日子里,婉娘帮助了自己许多。后来,不知道为何,在一日早晨,婉娘因为服侍一位客人不周,被那位客人推入河中,没了气息。
自那以后,顾画蕊的生命之中,又再次失去了一个用心待她好的人。
顾画蕊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让李嬷嬷将婉娘带到屋内,自己有话要跟她说。
与自己遇见婉娘的时候相比,现在婉娘的样貌当真是出众。杏眼中泛着盈盈秋水,闪着灵动的眸光,殷红小巧的红唇,都长在这张面容上。难怪当年有人告诉自己,婉娘可是当时红极一时的红尘女子。
只是,当时的顾画蕊不明白,当年可是有不少人愿意为婉娘赎身。为何婉娘就是愿意老死在青楼之中,也不愿意离开。
顾画蕊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看向李嬷嬷问道:“这些牙婆子都是怎么卖给你的,你照实告诉我就好。”
方才被顾画蕊那么警告,李嬷嬷也规矩了许多,老老实实地回答:“回大小姐的话,这是牙婆子今日刚到的一批小姐。原本这些小姐是要送到青楼,老奴看她们姿色不错,也是会干活的料。这好说歹说,才从牙婆子那里一人五两银子买了回来。”
顾画蕊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牙婆子那里的女子,有些是被迫卖身,也有些是自愿卖身。
不过,她记得婉娘当年跟自己说过,她是被人拐卖给了牙婆子,后来被牙婆子给卖到了青楼。
不巧,这一世却正好被李嬷嬷给碰上了。这让顾画蕊的心下不由有了一丝宽慰。
她目光柔和地望着婉娘,婉娘似乎是有些害怕,连连垂下首,不敢与顾画蕊对视。
顾画蕊缓缓开口道:“你多大了?叫什么?”
婉娘见她为人和气,也就当下心来,小心翼翼地回道:“我……我今天十七了,名叫婉娘。”
顾画蕊笑道:“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叫什么罢了。对了,你是被牙婆子拐卖来的么?”
婉娘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却不敢多说。
顾画蕊道:“你若是被牙婆子拐卖的话,那么我给你些银子,命人送你回家去吧。大可不必在相府,伺候我。”
李嬷嬷站在一旁,听了这话也是愣住了,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家小姐。这大小姐是不是傻了,人可是用五两银子买回来,再把人给送回去,起码也要折腾个五十两银子。
莫不是,大小姐钱多的没地花了?
顾画蕊其实不然,她只是想报答婉娘当年对自己的恩情。可本以为自己这么说,婉娘或许会高兴一些。哪知婉娘忽然跪了下来,哭泣起来,焦急地解释起来:“大小姐可是觉得我有哪里不好,要将我给赶出去?我……我什么都做,求大小姐不要就像我赶出去,不要将我送回家,就当我求求大小姐了!”
婉娘哭得情不自己,似乎是她的家里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这让顾画蕊不由心中生疑,明明前世的时候,婉娘经常会想念她的母亲。
顾画蕊让李嬷嬷将婉娘搀扶起来,让她坐到一旁,慢慢说道。
原来,婉娘的家境还是不错的,可惜母亲在她七岁那年,生下她弟弟的时候,不幸大出血一尸两命。而她的父亲又好赌,最后将好好的家业只剩下家徒四壁。
她的父亲每日对她又打又骂,后来没有钱去赌,就将婉娘卖给的牙婆子。
顾画蕊这才明白,为什么婉娘每次想家的时候,眼神之中总是透着一股浓郁的伤感和恨。
她的父亲将她亲手推进了青楼这个火坑,谁能不恨呢?
既然如此,婉娘留在自己的身边,她倒是也放心,自己也能够好好地照顾婉娘。
顾画蕊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让李嬷嬷将人给打下去,让这些新来的好好熟悉一番后,带着她们熟悉一下相府的情况。
用了午膳之后,顾画蕊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月浓和水袖二人回来了,不过这一次倒是给顾画蕊到来了一个好消息。
水袖兴奋地走上前,跟顾画蕊说道:大小姐,你没想到吧。今日赵文出去跟踪王嬷嬷,那真是一跟一个准!我和月浓带人过去,正好把那小子给抓到了。”
“大小姐你可不知,我们去的时候,这小子可正好逃跑。还好月浓心细,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没让这小子给跑了。”
顾画蕊在月浓的搀扶下,走在了罗汉床上,赞许地看了二人一眼,笑道:“好,我没你们这两个左手右臂,只怕是什么事都干不了了。”
说着,把水袖高兴的眉飞色舞,笑得合不拢嘴。
顾画蕊问道:“现在他人呢?”
“赵文带着人看着呢,在院子里面。”月浓道。
顾画蕊又问,“带回来的时候,没让西苑那边的人给发现吧?”
月浓道:“大小姐放心,事情都办妥了,西苑的人以为他已经离开燕陵了。”
顾画蕊点了点头,让月浓和水袖将人给带上。
不一会,赵文带着人,将那人五花大绑地带了上来,往地一扔,将裹在那人头上的黑布给拿掉。
此人生得贼眉鼠眼,身上的衣物一看也是富庶人家才能够穿得起。被赵文使劲的往地上一扔之后,吃力地‘哎哟’了一声。
那人睁开眼,就感受到顾画蕊冰冷的眼眸朝着他望了过来,下意识地也看了过去,脱口而出道:“这不是顾家大小姐么!怎么把我给捉过来了?”
顾画蕊微微拧眉,看着地上平躺着的男子,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此人。怎么,这人却认出自己?
月浓上前道:“小姐,我们已经查过了,此人不是咱们相府的人。看他的衣料,应该是淮南那边才盛产的布料。”
那人似乎是反应过来了,连忙又蹦又跳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唯唯诺诺地看了顾画蕊一眼,连忙别过头,不再开口。
不管顾画蕊怎么询问,此人就是不愿意开口。水袖不悦,上前就揪起了此人的耳朵,顿时一阵阵刺耳的叫声传来,依旧是死活不肯开口。
把水袖气得不行,在顾画蕊一声吩咐下,只好憋着一肚子的火走到了一旁。
水袖一走,这人就在地上耍起了无赖,喊着闹着,说是相府家的大小姐打人不偿命,要将他给活活打死。
顾画蕊坐在一旁看了半天,非但不恼火,反而忽然笑了起来,“来人,给这位公子松绑,拿个凳子让他坐下来。”
那人以为自己喊了半响,顾画蕊是怕了,当即就得意起来,朝着站在旁边的赵文等人喊着。
不过,赵文也不气,让人给此人松绑。他倒是相信,凭顾家大小姐对付这种流氓无赖不是什么难事。
倒是水袖不服气,刚要上前跟顾画蕊说说,月浓却按住了她,给她一个眼色,让她稍安勿躁。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嬷嬷带着婉娘熟悉了一圈之后,按照顾画蕊之前的命令,将婉娘给带了过来。
婉娘刚一走进屋子,一瞧坐在那里的人,惊讶道:“风万荣,你怎么在这里?”
风万荣一听有人认出了自己,在转身一瞧,就看到正站在门口的婉娘。连忙惊慌失措地将自己面容给捉住,喊道:“你!你认错人了!”
婉娘一听,微微蹙眉,就觉得不对。她生平记性极好,怎么会好端端地认错人。不由向前走了几步,要将风万荣看清楚。
顾画蕊也乘机朝着赵文使了眼色,赵文得意,连忙带人上前,一下子就将风万荣的手给掰开了。就是再不情愿露脸,力气又怎么有相府看家护院家丁力气大呢?
婉娘一瞧见那长脸,气得浑身直打颤,指着风万荣的鼻子就骂道:“我就说我怎么会认错呢!就是我会认错别人,你绝对不会认错你这么个不识好人心的东西!我娘当年见你们家穷,好心将你招到府中做事。”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暗中让我爹陷入了赌博之中,串通外人害得我爹一下子就输掉了家业。而你在最后见我们李家不行了,将我娘留给我的嫁妆给卷走了,害得我娘最后病死,连个安葬的银子都没有!”
话还没说完,婉娘就冲上前,朝着风万荣便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月浓怕事情再这么闹下去,起码把西苑的人给招惹过来,连忙命人将她们二人给分开。
不过,这婉娘下手也是重,不过一会,就将风万荣的脸上划出了三道大口子,血糊糊的。
顾画蕊叹了口气,她走到婉娘的身边,细心安慰道:“婉娘,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你告诉小姐我,这风万荣到底是什么人?”
婉娘脸上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落个不停,看着让人怜惜。过了好一会,这才止住了泪水,抽噎着说道:“风万荣是我家以前一个下人,可是总是结实一些三教九流之人,也因为这事害的我家家破人亡。”
“奴婢后来也打听了,此人后来家中也不知为何富裕起来,好像是因为他家有个在燕陵做姨娘的表姐,可有钱听说。我去找他们理论,那儿县太爷都卖给他们面子。”
婉娘这么一说,顾画蕊的心下就有定论了。她眸光微动,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一旁瑟瑟发抖的风万荣,看得风万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急忙撇开脸去。 名门嫡女谋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