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章氏跪在了地上,后面跟着的,是黑压压的一片。
为首的官员穿着红色的朝服,胸口是象征一拼的仙鹤补子朝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章氏垂着头,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说着冰冷的话语。
大概其中便是说了林如松这些年如何的鱼肉百姓,欺上瞒下,结党营私,为天地之不容。
看得出,拟定诏书的人对林如松恨之又恨,洋洋洒洒,罄竹难书。
好容易念完,她只觉得自己似乎都僵硬了。
七月的天,衣着单薄。
早起的晨露正浓,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更加心寒的,却是往日的同僚,成为今日宣判自己的人。
“夫人,接旨吧。
”她缓缓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位林如松从前的左膀右臂。
林章氏没有伸手,而是问了句:“三娘的马车,想必已经走到河西了吧。
”俞大人的面色一僵,听明白了林章氏话里的意思:“他们一路南下,到长安城直入西北,不走河西。
说起来,这桩婚事还要谢了尚书大人,若非他美言。
三娘也结不了这么好的婚事。
”“原来,俞大人还知道啊。
”林章氏想要站起来,无奈这些年养忧处尊惯了,这么冷不丁的在地上跪了这么久,单薄的衣服压根隔不开坚硬的路面,让腿开始隐隐发疼。
身边的婢女连忙过来,含着泪将林章氏搀扶起来。
她站直了腰,望着眼前这个背信弃义的男子冷笑:“我家老爷对俞大人,可说也算有提携之恩吧。
旁人落井下石也就罢了,大人如此,会不会,太狼心狗肺了一些。
”俞大人笑道:“夫人此言差矣。
”“这世间,哪有永恒的朋友呢。
昔日林大人为何选我?还不是因为我够听话,他叫我往东我就往东,看谁不顺眼了,我就去弹劾谁。
我就是他林如松脚下的一条狗,提携之恩,实在是不敢苟同。
他拿我当棋子,我用他做跳板,互不相欠。
既然是利益选择,那便没有永恒一说。
今日他高楼榻,而我,只不过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为自己选了一条更稳妥的路而已。
”“呸!
”话音未落,便感觉到脸上一湿,俞大人下意识闭上眼睛,深呼吸之后,笑着伸出手,抹去了脸上的唾沫。
“您心中有气,却不该对我,这是皇上的意思。
”俞大人高高的抱拳举手,以示尊敬:“夫人,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无力回天咯!
您就接旨吧!
”说罢,将手中的圣旨,再一次的往前,送到她面前。
望着他小人得志的样子,林章氏双目迸发出怒火:“好啊,林锦,枉我这么多年,苦心经营。
没想到,到最后竟然被你蒙蔽。
终日猎雁,最后竟然被雁啄了眼。
不怪你恨,是我笨,我蠢啊。
再舍不得女儿,也不该将把柄放在你的手上。
可谁又能想到你如此狠心,竟然对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下狠手呢!
”俞大人瞠目结舌,越听越不对劲,连忙道:“夫人,再说这些也无用,还是快些皆知吧。
还能少受些罪!
”“呸!
”林章氏伸手,便要去撕毁圣旨,却在手快要触及到的时候,听到俞大人慢条斯理的提醒:“夫人,莫要怪我没有事先提点您,小姐还在宫里 呢。
”林章氏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
“据我所知,皇后娘娘对小姐是赏识有加,这件事也不会追究到小姐头上。
夫人,您这么多年图谋,所为何事,不就是为了小姐嘛。
如今,是想要惹怒了皇后娘娘,将小姐一起搭进去不成?”林章氏呆若木鸡。
不得不说,俞大人的话句句诛心,扎在了她内心最深处。
年轻的时候,她还有些争强好胜的心思,也做过不少的龌龊事。
只不过随着琬儿的病逝,她一下子就崩溃了,甚至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作孽太深,所以才报应在了孩子的身上。
到有了玥儿之后,更是吃斋念佛,洗心革面,为的便是她能好好长大。
而现在......在俞大人得意的笑容中,那只颤抖的手,终于收了回去。
而后,重重的跪在地上。
“臣妇,领旨,谢恩!
”头颅低垂,双手高举,似乎,接受了这命运。
复杂的在之后。
林府的男男女女,家生子里男人被拉去做了徭役,女子则被发卖为奴。
林夫人暂时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与林如松一并,稍后过审。
偌大的一个尚书府,昨日的门庭若市,现在,却七零八落,门可罗雀。
林章氏穿着白色的粗布,进了一间牢笼。
做为犯人,她是没有资格再穿着绫罗绸缎的,被剥去的丝绸外套,换上了最粗粝的衣裳,磨的她娇嫩的皮肤都跟着生疼。
然而,这一切还不是最可怕的。
监牢里面暗无天日,什么都瞧不真切,角落的地方似乎有一点稻草。
然而似乎有更早的居民在这里落下了脚,林章氏不小心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上面。
随着吱牛一声,她吓的差点跌倒。
更别提这里到处臭烘烘的味道,都让人生不如死。
最重要的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林如松。
到了下午的时候,林如松终于被送进来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衣衫褴褛亦或者是血肉模糊,他是好端端的被送进来的。
林如松也穿着一声白色的囚服,眼神有些复杂的望着比自己早一步进来的林章氏。
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反而是林章氏,眼神瞬间发亮,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老爷,您没事吧。
他们有没有对您用刑?”林如松不动声色的推开了她的胳膊。
林章氏愕然:“老爷,您......”“你.是不是......”只不过,这句是不是尚未问出口,便听到门口侍卫严厉道:“林章氏,出来。
”她有些胆怯了。
胆子再大,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居在深宅大院的妇人,后宅才是她的战场。
用的都是上不的台面的阴谋诡计和手无寸铁的妇人们做斗争。
现在看着这穿着甲胄的士兵,手里明晃晃的长枪,身后逼仄的牢笼,都叫她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门外的士兵终于不耐她的磨蹭,又厉声呵斥:“林章氏,你没有听到吗?”“是。
”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还是林如松眼疾手快,一把攥住,扶住了她的身子。
她投过去感激一笑,却见林如松目中更是复杂,错过了视线。 重生之高门贵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