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咳嗽的很厉害,撕心裂肺,好像要将肺叶都要咳出来一般。
明景轩十分担忧,连忙命小安子请了太医过来给号脉。
太医把脉之后,良久,摇了摇头。
“无碍!
”林如松对太医道:“老夫的身子,自己太清楚了,您直接说便是。
”那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了,也知道林如松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见其对自己客气万分,也不禁抱拳拱手道:“您既然都明白,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林尚书的身子,是陈年旧疾了,早年间应该是落过水,受了寒,落下了毛病。
若是后期静养呢,倒是也能调养过来。
然而现在,只怕是......”太医心一横,道:“病入膏肓了。
”相比较明景轩的面色大变,林如松倒是镇定许多。
“有劳!
”“岂敢,岂敢。
”太医叹气:“直怪卑职学艺不精,不能看好林尚书的病症,实在是有愧啊。
”太医走后,明景轩惊慌失色:“怎会这样?”在他看来,林如松就是个老狐狸,总是病病歪歪的,却始终坚定着。
其实那些个告病,也不过是有些不大愿意来朝中,避免给自己找麻烦罢了。
由始自终,他从来没觉得,林如松就真的不行了。
然而今日的病入膏肓四个字说出来之后,他深深的感受了一股震撼。
“皇上,臣老了。
”林如松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淡然。
“老臣的发妻,在二十多年前病故的时候,臣就不想再活了。
然而那时还有小女,只能咬着牙,将小女养大。
”“可后来,锦儿也没了。
老臣那个时候就觉得,是不是自己才是最不该活着的那个。
不然为何她们母女都相继离我远去?”明景轩的嘴唇蠕动,然而,还是没说出什么。
林如松又开始咳嗽起来,短短的一段话,已经咳嗽了无数次。
听的明景轩都觉得肺疼了。
“老臣,老臣。
”好容易顺过来气息,林如松道:“对老臣现在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而皇上正好可以提拔国之栋梁,为国为民。
”两人的一番谈话,却叫明景轩心中异常的沉重。
姚太后听完小安子的专转述之后,问道:“太医说的可是真的?那林如松的身子,真是不成了?”“千真万确。
”明景轩叹气:“谁能想到呢,这么快,人就不中用了。
”“是啊。
”姚太后叹气:“其实想想,他与我的年纪,差的不多。
没想到,这么突然。
”明景轩忽然想到一件事:“我记得母后好像很是不待见他,怎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反而有些唏嘘。
”姚太后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我不喜他,却并不是因为别的。
只因当年你锦儿生母....罢了,从前在心头念念不忘的,如今想起来,却都成为了陈年往事,似乎都不那么重要。
人都要死了,还说这些个干什么。
原谅不原谅,那都是九泉之下,妹妹该决定的事了。
”两人因为林如松的事,还有些怅然。
一直到李德清过来说,明逸远人已经来了,这才起身。
而另外一边,丽太妃将那诏书,亲手递给了林锦。
“安阳的后半生,就全部托付在皇后娘娘手中了。
”那诏书不过是一层薄薄的锦缎,压在林锦手中,却有千斤重。
“没想到,太妃娘娘手中还留了这么一个杀手锏。
这么多年来,您还能将这东西完好无损的妥善保管,真是费心了。
”丽太妃扬起脖颈,冷笑:“在这禁宫活着的,哪个没有一点手段。
即便是娘娘您不也是一样吗?皇上估计想不到,他会栽在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手中吧。
““最心爱的女人?”林锦笑道:“是啊,本宫记得,太妃好像也是被先皇捧在手心的吧,可为何最后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呢?”丽太妃被成功的噎住。
好在林锦并没有计较,而是接着道:“我与娘娘不同,娘娘从王府到王宫,一直都被人宠在掌心,没有受过什么苦。
到底先皇生前还是将您护的很好的。
所以不知道人间疾苦,自然也体会不到,我这种恐慌感。
“她说的是自己之前的那一段经历,然而听在丽太妃的耳中,却变成了她出生寒门,自怨自艾。
“其实,皇后实在不必如此。
”丽太妃道:“皇上对您的情谊,宫中人众多周知。
有时候,您的野心若是少一些,愿意做一个在他背后安安分分的女子,或许就不必这么纠结。
何况娘娘如今身怀龙嗣,假以时日,必定会比我好很多。
”林锦望着她的脸,惊讶道:“太妃自己不是也有三个女儿,可如今是什么样?如何笃定,我便不会步太妃的后尘?”“太妃,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想必太妃也经常肠子都毁青了吧。
所以我与太妃不一样,我不愿意日后终身在懊恼中渡过。
”丽太妃咬着唇,面色苍白。
“从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我命由我不由天,命运是要自己掌握的。
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不被人左右。
”她转过身,望着丽太妃:“就好比之前,太妃不信我,我知道,是我的力量不够让太妃看到希望。
然而现在,太妃不是还拿了自己最重要的身家,来找我了吗?”说罢,扬了扬手中的圣旨。
丽太妃不解:“皇上究竟是做了什么,叫皇后如此怨恨?”怨恨吗?林锦自己都不清楚了,她对明景轩究竟是一种什么感情。
这么多年的感情啊,她的少女心思,她的青春梦想,都放在这一个男人身上。
若是他真的变了心,也好,能叫她果断一些。
下手也干净利索一些。
然而他还是爱着她,只不过这份爱不似年少时的那么纯粹了。
他长大了,从那个只会傻傻爱着她的大男孩,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帝王。
而他身上肩负的责任,也更重了。
他不再是当初那个看着她哭自己更心疼,看着她受委屈恨不得愿意为她披荆斩棘的男人了。
他沉稳,心中有沟壑,过去看也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
而现在,为了前朝的均衡,将雨露均沾成为了一种手段。
他不会知道她在漫漫长夜的眼泪,如同他不会了解,她的心是怎样在孤独的黑夜里,碎成了一片一片。
这些,林锦都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她也不是那个会笑着叫他表哥的女孩,开心了就笑,难过就哭的锦儿了。
如今的她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愫,将眼泪往肚子里面咽。
入宫了这么多年,她终于也成功的给自己带上了一张面具。
所以,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微笑着看着丽太妃,一言不发。
成败,就是在今晚了。
直到暮色降临时,晚宴终于开始了。
因为吉尔吉格的赌注,似乎整个人心都开始沸腾起来。
沉寂了许久的宫廷,终于爆发出了一种异样的热闹。
吉尔吉格得意的坐在位置上,看着周围的文武百官,还有明明灭灭的火焰,顿时高兴的唱起来。
他唱的是一支草原的歌,唱的是什么,林锦大概听懂了。
一只草原的雄鹰,有一日,飞去了鸡群中。
这些小鸡们居然敢挑战雄鹰。
而后被打的落花流水。
最终臣服。
小灯儿不明白,嘟囔着:“这咿咿呀呀的,唱的是什么玩意儿,念经呢。
”林锦看着一旁,果不其然,明景轩的面色很臭。
姚太后也在场,但是犹豫上次的事,丽太妃在旁边,脸上带着一个幕离。
明景轩的目光忽然过来,与她四目相对。
他一怔,似乎是没有想到林锦正在看自己。
而后,忽然发现她有一笑,给了自己一个心安的眼神。
明景轩有些臭着脸,转过了目光。
他不愿意说,在看到林锦的眼神之后,他的心中似乎平复了许多。
吉尔吉格唱完了歌,哈哈大笑:“皇上,不知道我的勇气在哪里,什么时候能与我一比高下啊。
”明景轩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还要耐着性子:“王爷何不先品尝佳肴美酒,他一会儿便来。
”“哈哈哈,也好!
”吉尔吉格爽朗道:“只是别一会儿不敢上来,临阵脱逃便好。
“周围人的面色大变,偷偷的去看皇上。
好在明景轩面无表情,看不出高兴,也瞧不出生气。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太监上来,在小安子耳边耳语几句。
小安子大喜,到明景轩耳侧轻声道:“皇上,世子那边准备好了。
”“嗯。
”他仰起头,对一旁正在撕扯着羊腿的吉尔吉格道:“勇士已经准备好了,王爷看什么时候开始好?”“哈,勇士已经来了?”他丢掉了手中的羊腿,将油腻的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印下了两个大大的油印子:“那还等什么,现在便开始吧。
”话音刚落,便见明逸远穿着一身白袍,从下走上来。
这是两人阔别已久的第一次会面。
说实话,明景轩对于这个堂哥,没有一丝好印象。
如今见他好似苍老了许多,心中多少舒服了一些。
然而又不知道他能不能拿下这个讨厌的家伙。
便对小安子道:“吩咐下去,叫他们在后面顶着,今日不管如何,不能丢人。
” 重生之高门贵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