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也来了这里?季云庭眸光一定。
“给我走!”肩膀被重重扣上一条锁链,锁链的铁钩尖锐,刺穿季云庭的肩胛。
他咬牙切齿,面廓上不动分毫,扭头看到血水侵出来。
兰宗林把他踢下了坡,重新罩上黑色头套,黑暗中季云庭暗暗记着行走的方向。
但兰宗林故意绕了很多路,最后他听见人声稀落,黑布外面感受到光晕跳动,闻到饭菜的香味,还有女人的笑声。
这是个村落?不单单是个据点这么简单。
季云庭皱眉分析着,被踹进一扇大门,门外潮湿闷热,门里面却有一股阴寒之气袭来。
再度走了很长一段,估计得十来分钟的样子,头上的黑罩才被扯落。
眼前一片黑暗,阴冷,而且有铁锈,药物,各种味道。
季云庭被踢到一张铁椅上坐下,双手扣上了铁圈,嘀嘀两声,红光闪烁在屋子里。
他低头看,身躯从胸膛往后,均被严密的铁圈控制住。
兰宗林不见人影。
季云庭慢慢看清楚环境时,他的瞳孔微微扩大了一丝——
这是一间典型的行刑屋子,到处都是拷打刑罚的变态工具。
他当军一辈子,却也只有年轻时执行任务,有一次不小心被朝鲜方面扣住,见过类似的屋子。
专门用来对付战俘,足够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意念尽碎。
季云庭抿紧双唇,盯着刑具上未干的血迹,忽而,他的眸光又是一定——
白羽玲?
对面的铁牢里面躺着一个女人,他盯睛细看,头发凌乱脸上都是伤,是白羽玲没有错!
怪兰宗林方才说,所有人都好好叙叙旧,白羽玲也被绑来了?
季云庭呼吸沉削,慢慢闭上眼,眼端平静,他这一生犯的大错,也就此一处,狂傲过了盛年,到了老年偶尔回想,背离军人之德行,他知道自己迟早会有一遭清算,手指握紧,反倒又放松。
……
山间幽院里的房子内,盏灯明亮,屋内布景充满泰式特色。
兰宗林负手而立,黑色的身形被窗外的月影束成一道寒光。
白素然坐在床边,两名高级女特工看守着。
她的头很痛,才苏醒不久,她看向男人,“宗林,你究竟要如何?”
“关你禁闭的这些天,你不吃不喝不反省,然然,我给你过选择,而你选择了执着你的孩子,回了一趟国内,你推翻了二十多年对我的信任,你见到了季云庭,就好奇你和他的过去,甚至怀疑,是我阴暗设计剥夺了你的记忆……我承受不住这些猜测怀疑。我从没改变过爱你的心意,疼你的决心,更无法承受失去你,即便是你精神上的判离!现在,我要把这一辈子的总账算一算,深埋入骨的仇恨报了。给你一个机会,你确定要想起来一切?”
白素然听得默然,兰宗林对她的爱,是真的,可是,有些偏执性的窒息。
这与他心里的疾病有关。
这么多年,白素然对他的感情呢?
也很复杂,精神与身体都依托给他,仰靠着他,她的内心是空白的,因此,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
她有些恍惚的注目他,握紧了手指,“你的意思是,我真的有一段记忆可以恢复?”
“再说一次,不是什么好记忆!”兰宗林在黑暗中回头,突然的光亮照着他的轮廓,沉冷嘲笑,“然然,我隐瞒你有女儿,禁止你踏足国内,除了我最深的私心,你以为我不疼你吗?那是痛,你非想要,那我就挖出来给你看看,然后你就再也不会好奇季云庭了,懂吗!”
他如此说,白素然才会在心里更好奇。
最终,她还是点了头。
兰宗林气急与失望,拳头握得咯吱响,“即便是痛苦不堪,你也要想起与他的昔日纠缠是不是?”
“如你所愿!”他冷笑一声,走过来抓起她的手腕,带她走向山下面的宅落。
灯火通明,村落正中间有一座金色的铜像,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来过这里,然然,你在这里经历过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日子,而痛苦是即便失忆也扎根在脑海深处的,所以,你看到这些情景,会触碰记忆,我来告诉你。”
“记得那尊铜像吗?二十五年前,这个村落荒芜人烟,只有这尊铜像,我将大火中奄奄一息艰难偷渡到泰国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为什么?因为那时候我们表面上已经死亡!我们无处可去啊,可笑的是能容我之所,恰恰是头一年我来打仗这块金三角。我恨透这个地方,却也因为这个地方的奇效药,治好了你的身子你的脸,而爱上这个黑暗之地。”
“看久一点,你的身影曾出现在这里,铜像下面有一口井,你苏醒后整日在那口井里面泡半天,巫师会给你用药,经过整整一年,你身体上的烧伤才慢慢恢复,你痛时的嘶喊,每每令我心碎,漫山遍野都是你的尖叫和我无奈的发泄嘶嚎,有印象吗?”
白素然的瞳孔随着他的话语而陷入了怔忪,盯着那尊铜像,铜像的两只眼睛就像漩涡,让她的脑海里也慢慢起了一丝风。
很模糊的,依稀是女人的喊叫,看不清的,无数闪影。
头开始发胀,而无论如何,带给她的一种情绪,白素然很确定,那是绝望和悲伤。
兰宗林听见她的呼吸声开始急促,白皙的脸色微有变化。
他知道,触景,激起了她封锁的那段记忆的冰山一角了。
他带着她绕过铜像,行走飞快,往西北方向走了五百米的样子,灯光黑暗,白素然看见那是一幢环形的奇怪的屋宇,与村落格格不入,矗立三层,而且没有窗户。
她来不及多看,兰宗林就给她蒙上了眼布。
走了很久,大约十来分钟,白素然感觉越来越冷,眼睛上的布没了。
兰宗林等她适应刺目的光亮。
而屋子里非常安静。
白素然皱眉拧眸,五秒钟左右,便看清楚了屋内的样子。
她的目光为之一震,倒不是因为屋内遍布的刑具,而是因为刑罚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正是季云庭!
季云庭显然也看到了白素然,他的呼吸一窒,眸光跳跃,“素素……”
白素然看到他浑身上下被严密控制,已经受伤,她皱眉没说什么。
兰宗林淡淡的点了根烟,烟头朝属下一点。
属下走到一个铁牢前,用力泼了一桶水。
“啊啊……!”女人的尖叫声突兀的响起来。
还有人?
白素然一顿,目光看过去,铁牢里浑身湿漉漉的一道身影在叫喊挣扎,慢慢的头发下面那张脸暴露在光下面,白素然定睛一看,是艾米给她呈递的资料上,显示白羽玲照片的女人。
后来,她从季云庭口中知道,白羽玲是她的妹妹。
很陌生,如今四人对峙的情况,对白素然来说也很突然。
但对兰宗林来说,却是策划了将近半辈子。
“你带她来这里,要如何?”季云庭单刀直入地问。
“阿良,把这个女人拖出来,绑到那边。”兰宗林指了下。
白羽玲就被拖出来,捆绑双手吊在刑架上,白素然看向兰宗林,兰宗林摆手将她拦在身后,把锁一锁,栏杆挡住,白素然行动受限,兰宗林将她搂紧,语气慵懒,“四个人,到齐了好啊,好戏可以开场了。”
“兰宗林,你说过我帮你把季云庭骗过来你就放过我的!你训练我假扮白素然的时候承诺过的,为什么你还要把我绑来这里,事情我都给你干了……你放过我,不要再让人打我了。”
“打你?那是很轻很轻的。”兰宗林勾唇,掸了下烟灰,“从始至终我说过的好像是,你替我办完了事,你女儿活命,你的命,还是要贱死比较好。”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白素然她现在活得好好的!被你宠被你爱,你还要怎样?”
“我要怎么样?”兰宗林呵声一笑,“我要,伤害过然然的每一个人,都付出十倍代价,不得好死!何况,你的罪行,应该能死得其所,你还想趁乱,怎么,溜过去?”
“不,不不……你这个恶魔……啊!”白羽玲被特工扇了一巴掌。
季云庭不管白羽玲如何,抬头道,“十倍代价,我可以付!兰宗林,私人恩怨私人解决,你对我如何都可以,但不要牵涉到后辈,还有素素,你带她来这里,究竟要如何!”
“到这个时候还在揽一把英雄?难怪,就是这幅伪善面孔,傍身的权势,当年让她迷惑了吧!别急,等下就让你露出你恶心的尾巴,季云庭!”兰宗林吐掉烟雾,眯起眼,“两个罪人,来玩个游戏吧,石头剪刀布的游戏,谁输了谁受一则刑罚,季政委,你可要谦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啊。”
“宗林?”白素然眉头紧皱。
他们的雇佣兵组织有很多刑罚,但白素然很少亲自动手,阴暗面都是兰宗林在掌控,他手段很辣至极。
她做不到阻止,只能回避。
她负责的工作,多为与各国人员交涉,派遣特工任务,收拾残局,太血腥的兰宗林不让她碰,这也是保护。 豪门新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