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是她跟奢青龙爱情的结晶,她要留着孩子。
汝慕言低着头,唇角露出了些许悲凉的弧度。她看了看遥远的北方,默默的说了一句对不起,随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汝锦诺,用死气沉沉的声音说:“我知道了,皇姨。”
在那一瞬间,好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让汝锦诺一痛,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过去牵着她的手,轻轻的说:“小夕,朕只是不想你离开罢了……”
颜颜的死对汝锦诺造成的打击很大,而她是颜颜唯一的孩子,让汝锦诺拼了命的也想要把她留下。
孤月被绑了之后带走了,汝慕言也步伐沉重的跟着汝锦诺回去,玉莲国的北城门关上了,厚重的铁门激起一阵尘埃,隔绝了通往星耀国的路,也隔绝了她和他。
两人之间命运的牵引线,好像被生生斩断。
毕竟,现在谁都不是小澈的对手,楚子涵可以下断言。
“对了小澈,前几天有一个女孩,拼了命的在打听你的消息,可惜啊,在我休息的时候被她跑了。这几天你要注意一点,自己小心。”楚子涵提醒他。
“哦,知道了。”奢青龙轻声应答,面上却是无所谓的样子。
“还有,弑生的解药研制的差不多了,可一直见不到叶无痕的踪迹,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楚子涵问。
奢青龙抬头,拿手指向一个方位。
“我请不动他,你叫他出来吧。”
奢青龙无奈,放了一个紧急集合的信号弹。不到一刻钟,黑衣少年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
叶无痕停在不远处,单膝点地。
“主上。”
奢青龙蹙眉,有几丝困惑,他对楚子涵说:“我不是让你告诉他放他自由了吗?”
“这小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可我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啊!”楚子涵也很无辜啊,敢情他巴巴的拿着解药都找不到人!
“子涵,把解药给他吧。”奢青龙说。
楚子涵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黑色的药丸,递给叶无痕,说:“这就是弑生的解药,外用,用热水化开,浸泡。不过毒素已经侵入骨髓了,所以这过程很痛苦,就跟刮骨疗毒一般。叶无痕,希望你能受得住。”
习武之人,都很习惯于忍受疼痛,可这渗入骨髓的毒,要祛除也不是一般的困难。如果不是小澈的血里的抗毒成分,他根本没有办法这么快研究出弑生的解药。
一颗药丸落在了叶无痕的手心,听完楚子涵的话他一直都是呆呆的。
奢青龙发来的紧急集合令,他没有想到会是因为这个。
奢青龙看着呆在原地的叶无痕,语调平缓的说:“叶无痕,既然子涵没有告诉你,那不妨我就再说一遍吧。我以主上的身份向你宣布,你自由了。”
“主……上?……”叶无痕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拼了命的要去追求的东西,就这么得到了?奢青龙真的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现在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你也不必再呆在我身边。”奢青龙说着,突然转身往回走。
就他现在这个样子,谁都靠近不了,还能需要什么保护?
楚子涵拍了拍叶无痕的肩膀,轻轻说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风轻轻吹过,被焚烧过的土地慢慢冒出新芽,那是生命的律动。叶无痕看着那枚漆黑的药丸,猛地握紧手掌。
原来,楚子涵说的是真的,主上还是在意他的。
莲华宫已经被众军围困,各处的御林军看的人心中发冷。
汝慕言被汝锦诺带回来之后,似乎哪里都不一样了。送汝慕言回到主殿,女皇独自走出来,冷眸含怒。
“莲华宫所有人,仗刑二十!影刃,去挑一批精明能干的来看护公主!”
“陛下……”影刃看着汝锦诺含着怒火的眼睛,也不敢多说话了。
莲华宫中顿时响起了一片求饶声,离莫跪在地上,感觉好像最后女皇走的时候还瞪了他一眼,是他哪里不对吗?
孤辰没有别的反应,等女皇走了以后才有些惊慌。
罚就罚吧,反正从小到大他受到的责罚也没少过。只是,姐姐呢?
姐姐不是跟公主殿下一起出去的吗?现在公主殿下回来了,姐姐却不见了!
难道姐姐出什么意外了吗?
大殿外面传来棍棒敲击肉体的声音,还有下人隐忍的哀鸣。
汝慕言缩在床上,双手环膝,不言不语。
这是对她的警告吧?警告她不要再轻举妄动,否则身边的人都会受到连累。
她知道汝锦诺想要留住她的心情,可她真的好担心季尧。
该怎么办?她永远那么弱小,保护不了她想要保护的人,也救不了她想要拯救的生命。
孤辰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脸颊微红,是因为急躁的心情。后面离莫跟了进来。
“公主殿下!”孤辰大喊了一声,虽然很着急可看到汝慕言那无助的模样还是心疼了一下。
汝慕言抬头,双眸无神的看着孤辰,惨惨一笑:“辰儿,是我对不起你,孤月她,被带入死刑室了……”
“什么?”孤辰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死刑室?那里可是专门惩罚恶徒的地方!生与死之间体验人体对于疼痛的极限!
“姐姐!”来不及多想,孤辰已经冲出房门。
姐姐,无论如何,辰儿一定会在你身边!
离莫慢慢走过来,不声不响的把汝慕言抱在怀里。
汝慕言揪住了他的衣襟,眼泪如同决堤的珠子一颗颗滚落下来。
小时候,当她受伤时,爹爹就是这样,不声不响的抱着她,等她的心情慢慢平静。
“爹爹,为什么,我爱一个人错了吗?”汝慕言低声呜咽着,将自己的脆弱展现在离莫面前。
“我答应过那个人的,所有人都可能离开他,但我不会,爹爹,我答应过他的……”
真正经历了才明白,有些说出口的话,是你拼尽所有也无法守住的承诺。
“小夕……”
“小夕,你的手,为什么要握紧权力?”离莫突然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不等汝慕言回答他就自顾自的给出了答案。
“权力是为了让你有更大的能力去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的。一时的隐忍并不能代表永恒。小夕,为什么要拒绝呢?你是注定要站在那个权力顶端的人,到那时,你想要做什么还有谁敢拦你?所有人都看你的脸色行事,谁敢伤害你在乎的人,那就杀掉好了!”
“小夕,且忍耐,且从容。适时的妥协退让并不是懦弱,而是隐忍锋芒,一击致命!”
“小夕,记得爹爹的话,记得啊。”离莫微笑着,吐出了对他来说已经是大逆不道的话。
汝慕言日后回想起来,当时爹爹脸上的表情,竟然是那样的坚决而勇敢,还带着淡薄的悲伤和绝望。
“爹爹……”汝慕言低声唤着他,离莫也紧紧的抱着汝慕言,眼眶微微湿润了。
小夕,能陪你十几年,做你的爹爹,我真的很幸福。
陪着汝慕言直到深夜,离莫亲眼看着她睡下才走出了宫殿。
翌日,汝慕言起床后独自吃着早餐,毫无滋味。
孤月被带走了,孤辰也不在,爹爹还没醒,突然之间,世界好像寂静了不少。四周都是人,汝慕言还是有孤独的感觉。
那些人都不是来照顾她的,而是皇姨的御林军,专门来看着她的。
当初,寂王府也曾经被御林军围困,季尧当时的心情应当跟她差不了多少吧?
表面上的一片平和怎么也掩盖不了内心的伤痛啊!
日上三竿,离莫还没有来,汝慕言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这才慌忙的跑去离莫的房间。
屋内一片血红之色,让汝慕言有些眼晕。她慌忙跑到床边,离莫闭着眼睛,唇角上挑,似乎还在睡着,可周围让人心悸的红色压的汝慕言难受。
颜色的示警从来没有出过错,莫非……
汝慕言突然一把把被子掀开,离莫的心口位置刺着一枚精巧的匕首。
血已经干涸,尸体已然冰凉。
没有任何外人闯入的痕迹,他是自杀的。
汝慕言呆滞了,失了所有语言。
她是在梦里吗?
爹爹怎么浑身冰凉了呢?
这把刀是假的吧?爹爹是逗她玩的吧?
一定是逗她的,对不对!
明明昨天他还抱着她,劝导着她,怎么到今天一切都变了呢?
试探性的碰了碰离莫,触手一片冰凉,显然已经死了多时了。汝慕言伸出手去,抱着他,像爹爹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然后她看到了他枕边的一张信纸。
那是爹爹留给她的遗书。
“小夕,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别难过,爹爹教过你很多次要坚强。爹爹本来就是复生的鬼,也该到离去的时候了。记得爹爹的话,不要恨女皇,努力的让自己变强,爹爹相信小夕会幸福的。”
最后的落款,汝离莫。
他终于又加上了这个姓,在死的时候,他终于又做回了她熟悉的汝离莫。
她知道,皇姨一直不喜欢他,认为他是她的污点,尤其是这次的事件,皇姨又不满他什么了吗?那他就打算这么一死了之来成全她吗?
莲华宫里的消息很快就有人传给了汝锦诺,当女皇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汝慕言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那具已经凉透的尸体。现在汝慕言身上的颜色是压抑的暗色,透露着浓烈的悲伤。
她抱着离莫的上半身,好似他还活着一般,亲昵的贴着他的脸颊,喃喃自语:“爹爹,难道你不觉得你做的很过分吗?明明要我学会坚强,你却就这么放弃了生命。”
慢慢抬头凝视着他,汝慕言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慢慢的,她陷入了那场揪心的回忆。 王妃喜爬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