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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回宫吧。”徐奉贤低眉顺目的领着纪嫣然往宫内走,走进高大的宫门,冷风穿过,一阵凄清。
离开楚宫时,热热闹闹五人同行,如今回宫,她身无长物,身边连一个婢女都没有,形单影只,衣衫破碎,一步一步缓缓走在宽阔的宫城夹道上。
三月的上京仍旧清寒,她耸了耸肩,嘴唇冻得微微发白,身后跟着四个小太监,一路往绘星宫的方向行去。
一排排宫女太监端着漆盘恭顺的从她身侧走过,纷纷垂下脑袋,等她挺直腰肢走过去后,又齐齐望着她孤傲的背影,心中一阵唏嘘。
皇后娘娘一去三个月,还不知在宫外有多少男人,一回宫便又闹出和秦王暧昧不清的关系来,如今重新被打入又破又烂的绘星宫也是活该的,明眼人都知道皇上不会再宠幸这个胆大妄为、不知廉耻的异国公主了。
等哪日废后的事情被提上议程,这位向来不受帝王荣宠的公主将会被可怜的遣送回南朝,从此之后,孤独终老,再也没人敢娶她。
纪嫣然淡淡的忽视一路以来,或同情或冷漠或嘲讽的异样目光,穿过无数夹道和长廊水榭,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从楚宫的东华门一路来到距离冷宫最近的绘星宫,这座她一穿越过来睁开眼就看到的地方。
她淡淡的站在宫门口,看着结满蛛网的暗红色宫门缓缓打开,心中感慨万千,兜兜转转将近一年的时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娘娘,奴婢就先送到这儿了。”徐奉贤对她还算客气,眯着眼睛笑了笑道,“娘娘不必忧心,因为惊蛰统领没有回宫,所以陛下还不知道娘娘落下悬崖的事,等奴婢到了承元殿便向陛下禀明娘娘的遭遇,陛下一定会将娘娘放出来的。”
“自娘娘离宫后,陛下一直让璇玑殿维持着原样,为的就是让娘娘一回宫就能住进去,陛下现在不过是气昏头,一时意气用事罢了,娘娘可千万不要多心。”
徐奉贤絮絮叨叨的解释着,他陪在傅凛身边多年,算是看着他长大成人,后来升任了太监总管一职,除了和傅凛聊天以外,已经很少能和一个人解释这么多了。
陛下现在只是听了娘娘和秦王殿下的风言风语气昏了头,所以才失了分寸,等他回过神来自然会将她放出去。
纪嫣然不言不语的走上台阶,空旷颓败的绘星宫主殿就在眼前,“徐公公,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徐奉贤微笑道,“娘娘敬请吩咐,奴婢一定尽力帮娘娘办到。”
她伸出手指拂了拂门上的灰尘,轻轻吹了一口,顿时弥漫起一阵呛人的烟尘,“咳咳咳咳。”
“娘娘小心。”徐奉贤担忧道。
“没事。”纪嫣然回转过头,脸上浮起一个礼貌的笑容,“我日后要在这里常住了,烦请徐公公给我派个人过来打扫打扫地方。”
“还有,我坠崖的事,也不必告诉他。”
徐奉贤脸色微僵,“娘娘何意?”
纪嫣然漫不经心的翘了翘嘴角,“实不相瞒,皇上将我打入冷宫不是因为我和秦王殿下如何如何,你没看圣旨上怎么写吗?”她扬了扬手里的圣旨,清清冷冷一笑,道,“迫害后妃,心肠歹毒。”
怕他听不懂,她继续耐心的解释。
“我当着皇上的面刺了你们的珍妃娘娘一刀,害得她差点儿命丧姜祁崖,所以皇上才会恼羞成怒将我抛弃在半路上自己带着珍妃先行回宫,现在珍妃娘娘命在旦夕之间,徐公公若是真的为我着想,便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我,免得他时不时想起我差点儿杀了他的女人,说不定哪一天脑子发热就杀了我也未可知。”
徐奉贤眉心皱成一个大大的川字,可他看见的陛下,的确是在气皇后娘娘和秦王殿下在一起的事。
现在被纪嫣然一说,他忽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前夜珍妃娘娘浑身是血的被抱进萃玉宫,陛下脸上的担忧和愤怒也不是假的。
这……这三人在宫外究竟发生了什么?陛下明明找回了皇后娘娘,怎么又跟换了个人似的……君心难测啊君心难测,他是越来越搞不懂陛下在想什么了。
“可是,就算奴婢不说,惊蛰统领也会禀告给陛下的。”
纪嫣然无力吐槽的叹了一口气,“行吧,你们都走吧,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徐奉贤扬了扬手,四个小太监退了下去,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纪嫣然,无奈的摇着头也离开了绘星宫。
纪嫣然走进大殿,绘星宫还是老样子,从她搬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打理过这个地方。
宫殿破旧倾颓,殿内七零八落的摆着她曾经没拆完的桌子椅子,整个大殿阴暗潮湿,破旧的帘幕随着阵阵阴风委顿于地,时而飘荡着投下一阵骇人的阴影,明明还是青天白日的,这里却冷得出奇。
如今这么一看,也算是实至名归的冷宫了。
她紧紧抱着膝盖坐在满是灰尘的大床上,望着满目破破烂烂的桌椅板凳,颤抖着菱唇,认真思考人生。
腰间的匕首和插在发髻上的银簪是她唯二两件可以用来保命的武器,吃穿应该比不得从前,能有两口稀粥一个馒头也算是不错的待遇,怕的是上头有人想搞她,一点儿吃的都没有。
她现在浑身上下的衣物都在姜祁崖的悬崖峭壁上划破的褴褛不堪,伤口也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还没有涂上伤药,只怕日后会留下一堆伤疤。
MMP,她上辈子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这么凄惨过!都是林臻儿和傅凛这对狗男女害的。
“小白菜啊地里黄,别人吃面我喝汤,端起碗来泪汪汪啊。”现在就差一根二胡,一首二泉映月,一副墨镜,她就可以出去街边摆个小摊摊,公开卖惨要饭了。
下午的时候,徐奉贤派来的小太监带来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顺便将绘星宫内殿的房间马马虎虎打扫了一遍,临走前还特不屑又鄙夷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吹口哨的纪嫣然。
“娘娘,您还是得学会身体力行,毕竟这是冷宫,比不得从前在璇玑殿的日子事事都有人伺候,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呢,不过就是个没人宠没人爱的弃后,摆那么大的架子给谁看啊。”小太监捂着口鼻,嫌弃的皱着脸。
纪嫣然笑眯眯的点头赞同,“这个年头像你这种单纯不做作敢说真话的小哥哥已经不多了,小哥哥能帮我打几桶热水嘛,回头徐公公必有重谢。”
宫里就是这种地方,攀高踩低,拜红踩白是常态,有权有势有钱就是天,什么也没有就是底层渣渣,所幸她抬出徐奉贤来还能管些用。
热水,衣物,伤药,她需要洗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重新包扎伤口。 腹黑弃后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