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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靖帝的脸色难看的像是见了鬼,厉王是要将他,将他凌迟?
看着燕凛手里的金鳞刃,永靖帝现在只想求一个痛快。
“你有本事就一剑杀了朕!”
“皇上以为刺激本王,就能得到一个痛快的死法吗?做梦!”
燕凛说完,提起手上的金鳞刃,朝永靖帝刺了过去。
金鳞刃自赐给厉王府后,便没有见过血。
今日,是头一次。
凄厉的呼喊不停从内殿里传出来,叫人听得心惊胆战。
段修睿一直站在卧龙殿的门口,唐王已经被他处置了。现在听着卧龙殿里不时传出来的嘶喊声,他已经能够做到波澜不惊。
卧龙殿里,永靖帝的双目已经被刺瞎。
那是燕凛最开始的两剑的功劳。
当人的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其他的感觉,就会成倍的敏锐。
痛觉和触觉也是一样。
燕凛一开始就将永靖帝刺瞎,就是为了让永靖帝更清晰地感受身上的痛苦。
从前身到后背,手臂到双腿,永靖帝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他的身上遍布伤口,但是一百二十九剑,还远远没有结束。
燕凛知道什么样的伤才会置人于死地,所以在一百二十九剑结束之前,他绝对不会让永靖帝那么痛快地死去。
燕凛说到做到,在永靖帝的身上划了一百二十八剑,几乎要将他的肉从骨头上剔下来。而到那一刻,永靖帝竟然还能保持着清醒。
直到燕凛将最后一剑刺入他的胸膛,这一场凌虐,才终于画上了句点。
看着面前逐渐冰冷的尸体,提着金鳞刃的燕凛,陷入了垄长的沉默,他扭头看向姜使君,那个眼神里,藏匿了太多太多的,不能言语的情绪。
而这样的情绪,最后都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一种麻木。
他比不会言语的雕像更沉默,漆黑的双眸,也没有一个聚点。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该干什么,还能干什么。
姜使君看着他傲岸孑然的身影,忽然觉得他好孤独。
他不过二十余岁,却背负了十几年的深仇。
姜使君缓步朝燕凛走了过去,轻轻将沾了血的金鳞刃从他手心里取了出来。
姜使君把剑朝常天递了过去:“收起来。”
她能感觉的到,燕凛今夜不对劲。
他做的事,他的情绪,没有一样是正常的。他是该表露自己的心绪,但不该是那么失控的状态。
除非,他有事藏着,他在找一个宣泄的点。
她能想到的,唯一的,他想要藏着的事情,就只有他身上的病。
没关系,他不说,她不问。
她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一切都还很好。
燕凛垂眸,看着被拿走的金鳞刃,好似还想要握住它。
而就在他抬起手的一瞬间,姜使君将自己的手滑入他的手中,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燕凛怔了怔。
她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像从前一样明媚温暖的笑容。
“燕四岁,我们,回家吧。”
燕凛怔怔道,“回家?”
姜使君点点头,“嗯,我想回家了。回我们的家。母妃说,在家中等我们回去一起用晚膳呢。来的时候忘记告诉你了。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母妃一定都等急了,我们回去吧。”
燕凛的喉结滚了滚,他的眼中好像又重新有了焦点。“好,回家。”
燕凛大掌一握,将她的手紧紧的锁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带着她往卧龙殿外走去。
没人知道卧龙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永靖帝的嘶喊从一开始的高亢,转变成了低哑,到最后彻底消失,竟然过了整整半个时辰。
直到燕凛带着姜使君和一群侍卫,从卧龙殿里走出来,整个被围起来的大殿的气氛,才终于得以重新流动。
段修睿对着燕凛拜了一拜,“厉王!”
燕凛瞥了他一眼,说道:“明日之后,齐王就是这东周的主宰了,没必要再对本王如此客气。”
段修睿一听,立即道:“厉王世代持金鳞刃,有矫枉帝王之过的权利,本王就算成了这东周的皇帝,也还是要敬着厉王。”
今日一役,他已经见识到了厉王的厉害,也知道和厉王相左没有什么好下场。自然要对厉王更恭敬一些。
只要他不刺着厉王,厉王也不会害他,这已然是最好的平衡了。这也是刚才美成给他的警告。
燕凛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言,牵着姜使君,踏着浓浓夜色,在一众人的注目下,离开了这巍峨皇城。
回去的路上,燕凛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姜使君跟在他身后,一直看着他,也保持着同样的沉默。
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厉王府,燕凛却站在厉王府的门口,看着府门上的厉字,呆滞了良久。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回家了呀。
这么多年来想做的事情终于得偿所愿,他好像忽然之间,就被掏空了身体里的灵魂。
他已经杀了最大的仇敌。报了仇。
可是他开心快活不起来。
好像从前还有一个让自己撑着,好陪伴在她身边的理由。
现在,却是没有了。
燕凛垂眸看着自己那一身的红衣,扯开嘴角笑了笑。
这样鲜红的东西,与他到底是不相配。今日能穿一次,也不过是为了给她看而已。
这时候燕凛的脑中一阵骤疼,眼神的景象都晃动了起来。
他的身体一晃,就在他快要倒下去的时候,一直被他抓在掌心的手,蓦的将他扣的死死的,就好像在害怕他突然逃走一样。
燕凛的神思顿时被拉了回来,他转头看着姜使君,姜使君也同样在看他。
“没事的。”她喃喃地说:“会没事的。”
这句从前他总对姜使君说话,现在姜使君自己先说了。
他知道姜使君在害怕什么。
燕凛问道:“你怎生比本王还怕?”
“我没有在害怕啊。”姜使君红着眼睛笑道:“我只是,只是在高兴。以后我们就只剩下幸福的好日子了。我多高兴呀。你看不出来吗?”
燕凛抬起另一只没有被她握住的手,轻轻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
“你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姜使君听到他的这句话,眼睛忍不住一眨,大颗滚烫的泪珠就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那一次在前厅挑选衣料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过他这样的症状。他的身子在晃,但是他什么都不说,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他定定地站在自己面前,就为了告诉她,他没事。
她明明看出来了,可是她,她甚至……
她甚至都不敢问燕凛怎么了。
他想要自己安心,她便竭力装出一个安心的模样。
她只敢悄悄地去找母妃,央着母妃以做空的名义去查问燕凛的情况,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被怀疑。
可是她到底是做不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看着他再一次在自己面前,身影摇摇欲坠,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不在燕凛面前表露自己的情绪。
姜使君站在燕凛面前,看着他坚毅的脸庞,哭着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到了身体快要不行的时候?”
“没有。”燕凛认真笃定地告诉她:“本王,一切都好。”
只要他还有精力,他会永远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
燕凛缓缓抬手到她脸边,想要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但是在距离她的脸只有毫厘之差的时候,燕凛的却突然手落了下去,他深谙的双目一闭,整个身体都朝姜使君倒了过去。
“燕凛!”
姜使君惊叫了一声,用自己的身体撑住他,站在原地不敢动。
燕凛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身体上大半地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姜使君的呼喊,他听不见了。
姜使君不信他会就这么倒下,小声的,小心翼翼地又叫了一声:“燕,燕凛……”
可倚靠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依然没有回应。
姜使君闭上眼睛,两串泪水就那么滚落。
然后她抬起自己颤抖的手,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
她将自己的下巴搭在燕凛的肩膀上,压住哭腔,对靠在她身上的男人哄到:“你一定是累了。睡一会儿。醒来,我还在你身边的。”
累了吧。
他一定是太累了。
背负了那么多年的重担,今日终于可以卸下来了,他该好好睡一觉的。他只是,太困了。
……
九日。
燕凛躺在榻上,已经整整九日没有睁过眼。
卧房里燃着安神的蜜香,姜使君蜷在他床榻的一角,抱住自己的双膝,半张脸都埋在腿间,怔怔的看着他安静的睡颜。
好奇怪,他怎么就睡不腻呢。
醒来陪她说说话呀……
“王妃。”
一旁的乔言聪唤了一声,拉回了姜使君飘远的神思。
姜使君扭过头,愣愣地看着他。
“乔管家。”
乔言聪站在床边,手上端着一个白玉碗,心急如焚的说道:“您就去歇一会儿吧。小人保证,王爷一醒就告诉您,绝对不会有片刻耽误。”
姜使君好似没有听见,又将头转了回去,呆呆地看着燕凛。
乔言聪没法子,又说道:“再不济,这碗参汤您总得喝了呀。” 上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