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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侯府的书房,苏妧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然而今日的气氛却格外压抑。
苏宏知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她是刚一回府就被请到这里来了,连衣服都未曾换过,一袭素衣上染了斑斑血迹,恰似从血山火海中走出来一般。
从前的苏妧也有傲骨,如青竹一般挺拔,让人心生赞叹,而如今的她经过了这一番磨砺,恰如宝剑开锋了一般,虽如今藏于匣中,却难掩光华,让人再也无法忽视。
“你上次说,愿用灵武大会榜首的资格,来换取本侯的信任,如何为何突然逼婚燕王?”苏宏知缓缓发问,语气却隐约藏着威胁。
苏妧微微一笑:“灵武大会尚有最后一轮,祖父何必心急?看来,祖父还是不信我。”
苏宏知冷哼一声,虽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
这也在苏妧的意料之中,毕竟她对于苏家而言,是个突然冒出来的成员,苏宏知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信任她?
就算是拿到了灵武大会的魁首,也不过是让自己拥有了同他合作的资格而已。
而现在,她已改变了主意。
既然一切线索都指向苏宏知,以这只老狐狸的奸诈程度,留下证据被她找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明知事不可为,她不妨换个方式,一个更简单粗暴的方式。
一念及此,她忽然抬起头来,眼眸光华熠熠,似能看透人心。
“祖父连巴蛇这样的凶兽都能豢养,不知梼杌如何?”
果然,听她提及梼杌,苏宏知的目光紧了一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苏妧眉尾微扬:“祖父费尽心思豢养了这么多凶兽是为了什么,您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根本不用我再重复一遍。”
苏宏知冷哼一声,似是对她如此打太极的伎俩免疫了:“不用拐弯抹角的。”
苏妧嘴角微勾,直截了当倒是正合她意,就怕她太直接了,这老狐狸心脏顶不顶得住。
不过看他这样子,应该是顶得住。
“三日后的大婚典礼上,我会给陛下敬茶。”
听她这么说,苏宏知显然愣了一下,然后眼底迅速掠过一抹难以自控的狂喜。
“这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后,苏宏知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苏妧眨眨眼睛:“您不觉得,用凶兽不太靠谱吗?”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做了个咔嚓的姿势。
虽然苏宏知城府很深,但在她手掌斩落时,他眼底分明有掩饰不住的亮光。
她分明是在暗示,可以在那杯茶中下毒,弑君!
燕王大婚,皇帝作为君父,自然要喝新人敬上的茶,而以苏妧之前展现出的用毒手段,就算有试茶的宫监,她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毒给下了。
苏宏知不由得用全新的目光来看待她了,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偏偏能生出这样大胆狠辣的心思,简直超乎他的想象。
看到了苏宏知眼底的惊讶,苏妧满不在乎地勾了勾嘴角。
所谓人生如戏全凭演技,她要是连做戏都做不真,怎么能骗出这老狐狸的真实反应来?
显然,她刚才那番不要命的暗示,让承平侯心动了。
这也就证明,她之前猜的没错,和巴蛇一样,连梼杌也是苏宏知豢养的凶兽,温泉行宫里那发生的事,不过是一次失败的刺杀而已。
若是当初没有元昭奋不顾身地击杀梼杌,皇帝恐怕当时就去阎罗殿报道了。
元昭出身于拂晓山庄,这件事出了没多久,拂晓山庄便也出了事,险些全军覆没,而云城恰是承平侯府安插在拂晓山庄的暗桩……如此一来,所有的事便都能说得通了!
因为元昭坏了苏宏知的大计,所以他才会启用云城这枚埋伏多年的棋子,索性将整个拂晓山庄都灭掉,削弱皇家势力!
苏妧面上虽平静如初,但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所有事情一环扣一环,隐藏在它们背后的,竟是弑君夺位的阴谋!苏宏知,果然是在图谋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苏家祖坟下的密道,她遇上的薛、慕两老……顺着这条线深想下去,似乎还有更多可怕的事实,只不过她现在要全力应付苏宏知,无暇细想下去。
苏宏知的眸色几度变化,最终凝定在了怀疑上:“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明明有大好前程,怎么会想到这一条路上去?”
“依附于男人而得到的权势,怎能比得上背靠家族所得到的?”苏妧从容应对:“我不过是这俗世中的一个俗人而已,想要更高的尊位,更多的荣华!”
苏宏知眯起了眼睛,似是在打量她这番话的真心程度。
眼前的少女亭亭而立,眉宇间流露出的傲气,远甚于他所见过的任何女子。
这样一个女子,妄图染指那睥睨天下的宝座,似乎也是说得通的,更何况……
“这件事由我来做,祖父大可以当做全然不知,无论得手与否,对您来说都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毕竟,我是几个月前才投奔到苏家的,在身世上做文章再容易不过了。”
少女清灵的声音响起,依稀有了几分魅惑的意味,让人忍不住顺着她的思路想了下去。
是啊,就算弑君之事被人发觉,苏家还有大义灭亲这最后一招。
“更何况,”苏妧浅笑:“于我而言,根本不存在失手的可能性。”
苏宏知神情一震,想到探子之前的汇报,她在灵武大会这一路闯来,甚至连同之前和西夏七皇子在驿站中的交手,无不是凭借这一手用毒功夫。
这一点,是最无需置疑的地方。
苏宏知眉头紧锁,看向苏妧的目光中充满了审视,就算他纵横官场多年,心比天高,此刻也不免犹疑,由眼前这小小女子提出的惊天豪赌,是否有下注的必要。
倘若其中有诈,他又是否能保证全身而退?
“本侯凭什么相信,你会如此无私地为苏家着想?”他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一句话,并看到苏妧愣了一下。
下一刻,她已放声大笑,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样。
“谁说我是在为苏家打算了?”苏妧终于收住笑声:“和祖父一样,我也只是想赌一把,成王败寇!” 王爷诱宠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