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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阳子在四叔家什么都没有做,这挺让我和四叔、四婶失望的,尤其是当我们向他询问这些家禽家畜出现异样的原因,他却选择用缄默来做回答。
从四叔家出来之后,麻阳子带着我挨家挨户的去查看,看到了各种家禽、家畜离奇的自杀现场,好几次把我吓得当场呕吐,吐得我到后来都吐了胃酸。
而这一路走下来,麻阳子始终什么都没说,但是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他让乡亲们先各自留在家中不要出门,把我带回到家里,关好院门,向我询问我爷爷在临死前有没有和我说过什么。
爷爷的临终遗言我深深的记在脑海之中,一个字没敢忘,当下我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麻阳子。
麻阳子听后紧锁眉头,过了好一会,他长长叹出一口气,道:“今天是十六,你昨晚一定没有按照你爷爷的要求去村头烧纸。不过你就算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也不能完全怪你。”
他在屋里看似烦躁的来回走了几圈,把我和爷爷吃饭的折叠桌子翻了出来,随后他打开他的破布包,从里面抽出来一大叠巴掌大的符纸。他数出了一定数量的符纸之后,又从背包里翻出来一根狼毫笔,一个小葫芦。
这种小葫芦在我看来非常熟悉,很容易就想起爷爷用来装朱砂的那一件。我这时猛的想起,在那晚我躲避灰仙所在的古墓外面,还有很多爷爷的遗物还没收回来。
麻阳子咬开葫芦嘴,用狼毫笔沾着朱砂,开始在那一张张黄纸上绘制起了符文,待完成晾干之后,他翻出一块白布和几根绳子,一边向我进行讲解一边将白布捆成人形。
“去把这些符纸给每户人家送去,让他们按照刚刚我教你的方法来扎布人,扎完之后按照我现在这样,用符纸抱住布人,然后挂到院门口。行了,去吧。”麻阳子此时显得非常疲惫,说完之后就起身进到了我爷爷的房间,不一会就从里面传出来了呼噜声。
我看着桌子上那叠符纸,看着被一张符纸包裹着的布人,又很难过的想起了爷爷。当初别人家出事的时候,爷爷也是会弄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并每次都能成功把各家的灾祸化解。
短暂的回忆片刻之后,我拿起符纸和布人,走出了院子,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
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当布人包着符纸按照麻阳子所说挂到各家院子门口之后,那些还活着的家禽和家畜终于平复了下来,一个个累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乡亲们这时才终于踏实下来,甚至有人喜极而泣,都是对麻阳子赞不绝口,都说村子这下有救了。
不过,我并没有像乡亲们那样对麻阳子感恩戴德,我心里面憋了一肚子的火,真想冲回家把那个疯道士狠狠揍一顿。
我愤怒的跑回家,冲到爷爷房间,将正在熟睡的麻阳子从床上叫醒,大声质问他,有这本事为什么下午只顾着喝酒不帮忙,非要等各家各户都出了事才出手。
麻阳子眯着睡眼,盯着我看了好一会,一声不吭,看得我有些手足无措,火气也下去了不少。
他忽然开口问道:“你觉得是死些猫啊狗啊,鸡啊鸭啊这些好,还是每家每户都死一两个人好?”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麻阳子透出一股非常强的气场,让我感到很有压力,甚至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视。我说:“死人是不好的,可是……”
麻阳子忽然怒喝道:“那你还不滚出去?三更半夜耽误我睡觉,明天事更多,你知不知道?出去以后记得把门给我关上!”
我被他呵斥得急忙跑出房间,跑到了院子里才停下。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我是该气势汹汹来找他讨说法的,怎么反倒被他那么凶的给赶了出来?
不管怎么样,反正村子终于平静了下来,鸡鸣狗吠已经再听不到,夜色下有的只是虫鸣与风吹草木的声音。
我走到院门口,正要把门关上,却看到自村头方向有个黑漆漆的人影正速度很快的往这边走,并没用多长时间,就从我家门前经过。我此时已经认出,那是二狗妈。
只见她面色慌张,行色匆匆,两步一走、三步一跑,还不时扭头往后看,就好像是在担心后面有什么东西一样。
“婶儿,你咋啦?”我见她从我面前过去,好像没看到我一样,于是出声问道,只是没想到竟然吓了她一跳。
二狗妈浑身一哆嗦,差点没摔倒,她扭头看到说话的是我,长长松出一口气,但什么都没说,转身继续疾行,不一会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疑惑的挠了挠头,想到爷爷去世这两天村子里面发生的怪事本来就很多,所以也就没有把二狗妈的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后撤一步迈过门槛,关上院门,回屋休息去了。
躺回到床上,我难免的又想念起爷爷,忍不住的又哭了起来。我不知道哭了多久,渐渐带着眼泪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小孩的哭闹声和大人的叫骂声吵醒。
声音从我家院门外传进来,有些刺耳。
我快速套上衣服,冲到门口打开院门,正看到祥庆叔抱着他家小孙子往回走,走得很快,还边走边训斥孩子不该说谎骗人。可是那小娃非说自己没有骗人,委屈得“哇哇”大哭。
“祥庆叔,咋啦?”我大声问道。
祥庆叔闻声停下,扭头看到是我,转身跑了回来,问我麻阳子在不在家,有没有睡醒,说是有事要找他。
麻阳子还没醒,呼噜打得那叫一个猛,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给叫起来。他被我吵醒,虽然有些生气,但也就是说了我两句,随后他就问祥庆叔找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想到,祥庆叔还真的说出了一件怪事。
祥庆叔家的小孙子一大早和小伙伴们出来玩,玩着玩着就跑到了村口,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这些小孩就都“哇哇”大哭起来。
他听到孙子哭,以为是小孩打架,就没太放在心上。但他后来越听越不对劲,就跑了过去,发现所有小孩都好像受了惊吓一样,手指着村口方向,都坐在了地上,还在不停的蹬腿往后退。
祥庆叔抱起孙子抬头往村口看,却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于是就问他家小孙子哭什么。
祥庆叔的小孙子哭着告诉祥庆叔,他们几个小伙伴都看到村口起了一片非常大的雾,大到雾后面的什么东西都被挡住看不到了。而在那片大雾之中,有很多很多的奇怪黑影,像故事里吃小孩的妖怪一样,又跳又叫的,特别吓人。
可是,祥庆叔抬头向村口方向张望了好一会,却还是什么异样都没发现,也没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
虽然他表面上说小孙子是在骗人,但他想到我们沈家村的特殊,以及最近这两天发生了那么多件怪事,他也挺害怕的,抱起小孙子就往回走,刚好在回来的路上就碰到了我。
麻阳子眯眼听着祥庆叔讲完,然后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让祥庆叔带着孙子先回去。
我待祥庆叔走之后,问麻阳子:“你说祥庆叔家那小孩说的是真的,还是在撒谎啊?”
麻阳子瞥了我一眼,看我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白痴一样。他反问道:“你六七岁的时候,会撒这种谎吗,会被自己谎话的内容吓得哭成那样吗?”
确实,从那小娃刚刚哭的样子来看,他说的应该是实话。
可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为什么那些小孩能够看到的场景,祥庆叔却看不到呢?
麻阳子在灶台随便翻了点吃的嚼了,然后喊我一同走出院门,说是要带我去村口看看。
我俩走到村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些小孩,只能看到一条不算平整的土路扭曲的向外延伸,一直通向远处。
麻阳子伸手拦住我,不让我再继续往前走,随后他抽出一枚细针,扎住一张符纸,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左手捏了一个指诀,正色念道:“驱邪缚魅,保命护身,视之可见,听之可闻。急急如律令!”
话音落时,他甩手将插着细针的符纸像甩飞镖一样的甩了出去。
符纸在空中飘飘忽忽的划出一道弧线,就像是一只没叠好的纸飞机一样在空中飘出了几米的距离。
就在符纸因为受空气阻力,开始向下飘落的时候,它竟忽然自燃了起来,并且燃烧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眨眼间就烧成了灰烬。此时飘飞在风中的,只剩下那一枚已经被烧黑的细针,“叮叮”弹跳两声后,躺到了地上。
我正因眼前这场景惊诧,麻阳子忽然从一旁伸过来两根手指,不知道将什么东西抹到了我的上眼皮上,把我吓了一跳,差点没摔倒。
“你干嘛啊,抹的什么东西?”我抬手就要把他抹到我眼皮上的东西蹭掉,却被接下来眼前所见到场面惊得呆住了,抬起的手悬在空中,身体僵硬到无法再动分毫。
此时在我的眼前,那原本通向村外的土道,以及土道两旁的杂草和农田,都已经被一片非常浓密的大雾所笼罩,无法再看见。
这场雾真大,将天地相连,左右看不到边,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罩子,将整个沈家村罩在了里面。
雾中有许许多多形状怪异的黑影正在翻腾跳跃,外形飘忽不停,看起来好像是人,又像是妖魔鬼怪,场面非常惊悚。
“看到了吗?”麻阳子在一旁沉声问道。
我茫茫然的点了点头,“咕咚”吞下一口吐沫,只觉得自己嗓子干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下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