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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逐渐深浓,整个宫殿之中寂静万分。
禄公公佝偻的身影,在夜色之下,更显瘦小孱弱。躬着身子,匆匆地朝着南苑厢的方向房走去。
从三年前开始,他便深知阴孝和的为人。可是在和帝英明正义之下,阴孝和虽存有私心之念,可是从未有过出格之举。
那阴孝和诅咒之言,他在殿中听得清清楚楚。禄公公做梦都想不到,如此大逆不道之行,竟然会出自椒淑殿中。身为母仪天下之身的阴孝和,本该有着博胸匡才之能才是。可是那阴孝和自成后三年以来,竟然让后宫之中无点星香火。
除却失职之外,恐怕更多的是阴孝和自身无法诞下龙脉,存有私心之念。担心后宫之中其他贵身诞下龙脉,撼了她的皇后之位罢。邓绥自从进宫以来,无时不刻不在关心着皇室的安稳。从朝纲到皇上私生活,皆是极为上心。
眼下,郑贵人已经走了。就连追随皇上多年的郑氏之势,也被逐渐削减。皇后竟然还这般施以恶毒诅咒。
若是告知皇上,阴孝和必然要受到宫规和道义的惩罚。眼下郑氏已经衰弱,若是阴氏也被贬免,对皇室来说,无疑又是一大重创。可是,若是由着阴孝和如此逆天而行,必然会对邓绥喝皇上不利。
行至观月凉亭,一阵冷风吹过。禄公公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
抬头朝着御书房的方向看了看,那房中依然灯火通明。
想必,皇上还在忙于处理朝奏。
禄公公坐在冰凉的石凳上,那石凳如同寒冰一般,带着噬骨的寒冷。
轻轻地抬起头,仰头发出一声轻叹。
早在两年前,郑长郡便与禄公公提起过。这后宫之中若无正义之身住持公道,恐怕皇室香火永无奢望之能。禄公公虽身为侍奴之身,可是随从两朝皇帝,从年轻时候起,便一直忠心于刘氏皇室。纵是在窦氏打压之下,也从未有过异心。
他一方面要为皇上考虑周全,另一方面还要担心后宫之中风波扰政。数十年以来,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若是将阴孝和大逆之举密报皇上,必将又是一场浩劫。阴氏在朝中势力日益广阔,就连后宫之中,受阴孝和掌控之身也不在少数。加之长秋寺刚刚易主,若是一旦朝中动乱,恐怕无法收场。
紧紧地咬着牙齿,两串热泪无声地流下。
忽地,禄公公站起身子,猛地一咬牙,抬头看了看御书房。转身朝着台阶下走去。郑长郡曾经说过,皇上的江山和天下,皆在邓绥手中。若是邓绥出了差池,恐怕祸乱更甚。
禄公公未出凉亭,一个黑色的身影无声地挡在禄公公的面前,沉声道:“禄公公,欲往何处而去?”
禄公公心头一震,抬头看着一身黑衣的都统领,颤声道:“都统领,如此晚了,你为何会在此?”
双目中闪过一丝绝望,脸上带着凄凉的微笑,道:“难道,是娘娘担心老奴夜黑寻不到路,让都统领前来给老奴引路么?”
都统领哈哈一笑,摇头道:“禄公公多心了,属下适才多喝了些酒,闲来无事,便出来吹吹冷风,也好醒醒酒。”
看着禄公公面色紧张,疑惑地道:“如此寒冷之夜,禄公公如何会在此受凉?”
禄公公冷冷一笑,无力地道:“适才老奴前去给娘娘请安,回来之时,走得累了便在此休息一会。”说着,朝着都统领躬身,道:“皇上还在御书房中批阅朝奏,老奴要过去了。”
“是么?”都统领伸手轻轻地按在禄公公的肩膀上,笑道:“属下日前与公公难得一见,不如陪属下说说话罢。”
抬头朝着御书房的方向看了看,低声道:“此时才刚刚入夜,皇上急于夜阅,恐怕也不会着急需要公公罢。更何况,那御书房中不时还有宫女和禄安的么?”
禄公公迟疑一下,点头道:“也好,老奴平日也甚少陪人说话,今日难得见统领,便说说话罢。”
说着,转身朝着凉亭中走去。
都统领冷冷一笑,随了过去。
禄公公在石凳子上坐下,抬头看着都统领,道:“都统领恐怕是从椒淑殿过来的罢?”
都统领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沉,冷冷地看着禄公公摇头道:“公公之言,是何意思?”
禄公公摇头道:“先早之年,都统领还是侍卫之时,娘娘还未进宫的罢。如此说来,娘娘果然是统领贵人,娘娘进宫不久,统领便一路高升。”
都统领眉头一皱,冷笑道:“公公的意思,属下是依皇后之面,才能上位么?”
禄公公站起身子,摇头道:“统领休要误会,老奴并无此意。”
都统领哈哈一笑,慢慢地转过身子,朝着御书房的方向抬手一指,沉声道:“适才若是禄公公回厢房休息,属下也断然不会拦了公公去路。公公这么晚了,还要寻皇上,难道是有事禀报么?”
禄公公身子猛然一抖,双目中带着几分绝望,呵呵一笑,道:“如此看来,老奴猜得没错。”
咬着牙齿,抬头看着都统领,低声道:“你可知道,老奴进宫多久了?”
都统领冷冷地看着禄公公,摇头道:“属下不知。”
禄公公朝着都统领抬起手,张开手指,微微一笑道:“整整五十年了。”
“是么?那为何五十年之久,公公还是未曾学会闭嘴呢?”都统领的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沉声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公公可知道?”
禄公公眉头深皱纹,沉思道:“好像,也有些道理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头道:“可是,老奴是眼中揉不得沙子之人。否则,窦氏当权之时,老奴便已经成为窦统领之人了。为何皇上还如此器重老奴?”
都统领哈哈一笑,点头道:“禄公公果然是正义之人,只可惜,正义一旦用错了地方,便是罪孽了。”
禄公公无力地轻叹一声,道:“若是老奴在宫中出事,你应该清楚皇上的脾气。若是不追查到底,断然不会罢休的。”
“你为何如此自信?”都统领的脸色,带着轻蔑的冷笑,摇头道:“你真的以为,在皇上的心中,你如此重要么?”
禄公公哈哈一笑,点头道:“这一点自信,老奴还是有的。”说着,站起身子,朝着都统领道:“老奴并非怕死之人,只不过皇上眼下正在忧心郡国之事。你我皆是为皇上效力,也便休要给皇上添忧了罢。”
都统领点了点头,道:“属下与公公想的一样,若是事情还有补救,当然是越小越好了。”
禄公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既是如此,都统领也便休要强人所难了罢。”
“你能回答属下两个问题,属下立马便走。”
禄公公疑惑地看着都统领,道:“你说罢。”
“娘娘祈福之言,公公可是听到了?”都统领咬着牙齿,沉声道:“休要骗我。”
禄公公轻松地吐出一口气,点头道:“老奴进去之时,娘娘正好跪拜圣佛。老奴自然是听到了。”
“那么,你能不能当作未曾听过。就当你从未到过椒淑殿中?”都统领上前两步,逼视着禄公公道。
禄公公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沉思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能。”
为了皇上,为了天下百姓,身在皇宫五十年。如何能视而不见?
“那么,得罪了。”
都统领上前一步,伸手抓着禄公公的肩膀,厉声道:“也许,只有死人才最可靠。”
轻轻地拎起禄公公,朝着湖中扔去。 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