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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长安还是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一身藏蓝常服的父亲。
她的眼神清亮，还带着不加修饰的孺慕和信任。
即使自私凉薄如雪海轩，不由得也在这种眼神里生出一些忐忑，以及……内疚。
停顿片刻，他又赔着两分小心解释：
“在你回都城之前，清颜在都城贵女圈已然颇有才名，如今皇上和娘娘们问起，或许……长安，你也看到了，最近乃多事之秋，你母亲家里即使祖上留下不小功德，皇上一句话，说倒就倒。咱们府中虽然没有被牵连，父亲这心里却是非常不安，假如清颜能在春日宴中大焕光彩，那么，她极有可能入了皇上娘娘们的眼。”
“要是清颜能够成为天家儿媳，长安，即使你是庶女，日后也必定能定一门好亲事，咱们尚书府……”
“父亲吩咐，女儿不敢不从。”
淡淡打断，雪长安乖巧应下：
“母亲连日为母家伤心，抱病卧床多日，若是二妹能带回喜讯，她想必也能安慰几分，女儿答应父亲。”
“你……”
腹稿打了几十遍，没想到她这么爽快，雪海轩不由得怔住。
旋即，他心里内疚越浓，交口不绝的称赞：
“你真是我的好女儿！放心，日后等清颜辉煌腾达，父亲必定让她助你同样出人头地。”
“多谢父亲。父亲这么多年一个人支撑府邸门庭不易，女儿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好！好！父亲果然没有白白疼你。”雪海轩高兴拈须，“对了，你刚说有一桩小事悬心……”
很好，您还挺上道！
雪长安暗自讥嘲，表面仍是贞静柔婉：
“确实是有桩小事，去东市采买云锦那晚，女儿也顺便买了一个护卫，名叫游龙。”
“就是镇国侯府世子替你主持公道的那一回？”
“对。女儿希望留游龙在身边担任护卫，他年纪虽轻，但孝心拳拳，实在难能可贵。”
“不就是府里多一个人，无妨！无妨！”
最大的目的达成，这种小事，雪海轩自是不放在心上。
眼看他玉面流光似乎已在幻想凭借雪清颜成为皇亲国戚，雪长安暗戳戳垂眸，假装惭愧：
“为买下游龙，女儿花了一万两巨额，这笔钱……”
“一万两？”
雪海轩肉疼，不过他也清楚自己刚才多过分，于是皮笑肉不笑的呵呵：
“算了算了，你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也是同情帮助他人。这一万两，为父拿给你！”
早知道能找冤大头买单，当初何必为穷病犯愁？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迫不及待去娉婷院的雪海轩送走。
待他离开，躲在凉亭不远处的谷芽气鼓鼓走出来，攥着小拳头怒道：
“老爷也太过分了，明明是凭本事参加学堂春日宴，凭什么要求小姐帮助二小姐？”
“傻丫头，这有什么可恼的。”
一万两眼看又要飞回手里，她笑得嘴角弯弯如月：
“风头让她出，好处由我得。”
“小姐你该不会还真的打算帮二小姐吧？”谷芽撇着一张小嘴。
“帮？”伸手点点她的脑袋，雪长安反问，“你觉得她放心让我帮吗？”
而且，不管自己帮不帮，雪清颜都能在春日宴出大出风头。
她的才华心机，足以将其它女学子踩去脚下。
前世也是如此。
只是，皇上和皇后依然没有看中她，为什么呢？
自然是因为叶远熙。
在这场春日宴中，叶远熙对雪清颜执著不悔的追求，将会成为博文春日宴历史上最为轰动的话题之一。
……
含春院。
垂着八宝璎珞的床榻上，李娇病恹恹的躺在那里，脸色浊黄，唇白眼淡。
亲自伺候完她服用完汤药，雪清颜轻柔劝道：
“母亲，父亲方才过来答复，她答应接下来的春日宴助我。”
“答应助你？”
尊荣富贵的娘家一夕间倒台，还和自己彻底划清界限，甚至不允许自己出席母亲丧仪……
这些，犹如一座又一座大山压向李娇，让她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那天在郡王府门口哭了许久回来，她就病倒了，连续用药好几日，一点没见好。
雪海轩提出要雪长安替她看病，被她激烈拒绝。
大概是考虑她的心情，雪海轩也没有再坚持。
这几天，李娇简直不能听到“雪长安”三个字，一听到，她就恨不得立刻拎刀去剁碎她。
睁开一对布满血丝的眼，她恨恨看向女儿，狠厉道：
“你觉得她会助你？”
“母亲莫急，女儿要的并非她提供什么帮助，只是希望她……”
雪清颜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表达。
一旁的如珠见状，端了漱口的清水上前，贴心接话：
“二小姐也是未雨绸缪，只希望她不要出来一较高下，毕竟……”
啪！
漱口水的完直接朝如珠的腿砸去，李娇赫然坐起，满面狰狞：
“一较高下？一个贱人的女儿也配和我女儿一较高下？”
瓷碗碎裂，如珠和雪清颜都被她的勃然大怒吓到。
自从生病以来，她越来越阴晴不定了，一句话说不好，动辄打骂。
如珠跪下，膝盖正好磕在碎片处，瞬间皮肉戳破，痛得倒吸冷气：
“请夫人恕罪，奴婢该死，奴婢失言！”
“你跟我这么多年，如今却是越来越不会说话办事。去，去院子里跪一个钟头！”
如珠不敢相信。
她流泪朝雪清颜哀求的望去，后者只是冷淡回过来一个让她快去的眼神。
痛和恨，瞬间像洪水一样淹没如珠的心。
……
夜深人静。
顺利潜入风眠院的闺房时，明琛意外瞧见，平日早已休息的少女，还坐在书桌旁发呆。
她双手撑着下颌，素日灵动如鹿的眼睛呆呆的，娇憨又可爱。
若非窗口不宜停留太久，这幅难得一见的傻傻模样，真应多瞧上一会儿。
“想什么呢？”
他掠身过去，指尖指点雪长安的额心。
无比柔润的触觉，让他情不自禁想起那天躲在云锦店的吻。
他的指尖，微微透凉。
摇摇头赶走脑海里乱纷纷的念头，雪长安轻睨登堂入室的家伙，恼嗔：
“能不能别动手动脚？” 殿下霸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