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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黑又翘的羽睫，宛如蝶翅一般抖动。
雪长安不可思议的看完最后一个字，皓腕扬起信笺：
“这……这……是真的？”
她的情绪，微微有些激动。
明琛眸色晦暗的的颔首，线条无可挑剔的唇张了张：
“当然。”
雪长安一动不动看着对面的俊美面庞，很快想到，他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一航吾兄，见字如面。
与兄长亭一别，数十载风月，尽付相思。
每遥想当年，快哉，幸哉！
兄少年成名，位及帝师，出使外国，荣耀加身，推文荐学，桃李遍野，天涯海角，弟与有荣焉，亦觉不曾辜负当年兄之忍，弟之退。
今岁月风霜，欺染吾辈，弟病情益重，所求唯有大去前得见兄一面，方不负你我当年情定终生。
生死早度外，荣辱将归土。
你之心，我之情，不容于世，但求……不伤于人，无愧于心。”
一航，是掌院洪桥山的表字。
信尾署名“浩然”，如果没有记错，是吴国另一位大才子白浩然——
他拥有经天纬地之才，文采一流，名动天下，其锦绣文章，深刻见地，多次得到先帝和仁孝帝夸赞。
世间大才，往往都有不同于常人的乖张。
这位白大才子，性情桀骜，恃才傲物，对任何看不顺眼的事都要讥笑怒骂一番，偏偏他的文章可华丽精湛，亦可通俗易懂，不管是学富五车之辈，还是贩夫走卒之流，都很推崇他。
笔杆子的力度，其实丝毫不亚于其它手段，尤其还是一枝锋利无比的笔杆，一张能够鼓动人心的利嘴。
这种人，若能为己所用，是一等一的国之栋梁。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若不能用，他……就是一管极不稳定的火药。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炸响，会炸出什么力度，炸去什么方向！
先帝爱才，为招揽白浩然，曾许以翰林院院首之位。
白浩然干了短短半年，就因不羁性情和爽利直言而惹得龙颜大怒，被贬西州。
雪长安还记得，前世李沛为谋夺帝位，还想过办法去请白浩然回都城，希望他能够辅佐一二。
结果，三番五次去的人都被白浩然骂得灰头土脸，最后不了了之。
就这么一个放浪形骸，满腹经纶的才子，和洪桥山竟是……
不辜负当年兄之忍，弟之退……
这么说起来，白浩然当年被贬，是故意而为之？
洪桥山和他皆是广有才名之辈，万一两人不容于世的同性情感流出去，带来的将是覆灭之灾。
只是，洪桥山吐血，明明和皇太贵妃殁有关，之前偷偷猜测他和皇太贵妃有染，薛晴害怕连累整个洪府而有所隐瞒，如今再想，难道薛晴一早清楚丈夫心里有的是男人？
她和洪桥山的结合，是为掩人耳目？
见她一张小脸覆满纠结，明琛勾唇浅笑：
“怎么，时不时去一趟太傅府，对洪桥山和洪府生了感情？”
思绪飘远的少女蓦然回神。
感情什么的，倒谈不上，只是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洪桥山此人，确实值得尊敬。
她将信笺原样折叠，菱唇轻启：
“小侯爷想要我做什么？”
烛光轻曳。
慢条斯理端起茶盏，明琛久久不言。
他沉默得久，让人不免猜测纷纭。
最终，雪长安忍不住蹙眉：
“你该不会……让我找机会把此事捅出去吧？”
一旦捅出去，必将掀起惊天波澜，届时，意欲谋反的镇国公府正好浑水摸鱼。
后面这句，她没说出来。
“假如要公开，何必找你？”轻啜一口茶水，明琛接过信笺塞回去，修长分明的五指格外好看：
“白浩然得的是痨病，命不久矣，信发出已有月余，但一直没有送去洪桥山手里，知道为什么吗？”
不是公开就好！
不管洪桥山个人情感归于何处，从处世为人来说，不该得到声名狼藉的下场。
黛眉微拧，雪长安很快猜测：
“被人截了？”
“对。既这般聪颖，不如……再猜猜是谁？”
心里飞快闪过一连串的人物，雪长安的眼前最终浮现出一张清俊噙笑，日常低调的脸——
李沛！
她凝眉，小心掩饰刻骨的恨意：
“莫非是……三殿下？”
明琛的黑眸里，闪电般划过一丝惊讶。
他让她猜，其实只是好玩，没想到她居然真猜中了。
如果没有记错，她和李沛只有一面之缘吧，就是上回老太太六十大寿见过而已。
这说明什么，观察力惊人？
不，更可能的是她对皇子们，甚至说都城里的大人物，有非常的了解。
这种了解，从何而来？
“对。”
明琛亦掩饰住眼中的一半惊奇一半欣慰：
“今上的皇子们里，太子地位尊贵，并拥有二皇子和朝臣的拥簇，看似地位稳固，一枝独秀，其实要我说，他稳固的也只是嫡长子这个身份而已。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十皇子……这么多儿子，同样都是皇帝骨肉，他们对龙椅就没有想法？”
秀美精巧的下颌含了一含，柔婉静坐的少女意味深长道：
“是啊，别说皇子，位高权重的他人只怕也……”
明琛出其不意凑过去，近距离打量沉静如水莲的人，玩味摸着下巴：
“怎么听着你这……有点含沙射影的意味？”
长短不一的鸟鸣打破静谧。
明琛果断起身：
“这封信，你交给洪桥山，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如果没猜错，李沛近日会去找他。走了。”
雪长安亦起身，喊住掠向窗口的男人：
“能问小侯爷一个问题么，你……为什么不入仕？”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明琛承袭的都只有镇国候爵位，从来没有入仕。
按理说，他这样显赫的出身，惊艳的人物，想要谋个一官半职，比喝凉水还容易。
而且，如果入仕，对朝局动态掌握得更清晰，不是更利于……谋反么？
“关心我？”掩映暗处的男子笑容璀璨，倜傥难言。
“……”雪长安撇嘴，“好奇。”
“下回告诉你。怎么样，是不是十分期待我早日过来？”
“滚！” 殿下霸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