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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上的顾瑶,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施梓禾,满意的勾起唇角。
昨晚吃饭的时候,自己对儿子提到了宁槿芙明天回国的事,一向寡言的儿子在沉默了很久后,突然和自己认真的谈论了自己这段已经从小就定下的婚约。
“真的适合么?”
当宋淇泽对顾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顾瑶直接惊了一下。
为什么不适合。一个是宋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一个是军区高干的掌上明珠,男才女貌,怎么看都般配。
所以在之后儿子向她坦白了,自己和那个叫做施梓禾的女人的关系,并试探的表达了自己想要和宁家结束这段,目的性明确的联姻的意愿时,一向睿智冷静,经历过风雨的妇人并没有即刻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尽管顾瑶的内心已经是惊骇不已、怒气满满,但依然是在询问了宋淇泽缘由之后,淡淡的列出种种后患及结果,无形而又决绝的否定,同时内心却迅速地做出了一些决断。
施梓禾这个名字,最近顾瑶听说的不少,也都和宋淇泽有关。不过顾瑶本来一直觉得自己儿子只是图的一时的新鲜,玩几天就不会上心了,结果前几天听说宋淇泽竟然带着她去了宋家旧宅,还在黄敦那边直接开口印证他俩的关系。
老宋这几年身体状况日益低下,宋牧然手里还把持着宋家的几家赌场,这对宋淇泽非常不利。所以,宋淇泽和宁槿芙的婚事,不能取消。
然后就在吃早饭的时候,有意的再次给宋淇泽说了宁槿芙回国的事,末了添了一句:“后天Jennifer回来,阿淇就多陪陪她吧,她也是很久没回国了,人生地不熟的。”
然后就到已经暗中调查清楚施梓禾身处的地方,将人约出来,进行了这次谈话。
宁槿芙这次回国,要在国内呆的久一点,所以这段时间会一直住在宋家。宋淇泽今年三十一岁,他们已经订婚六年了,所以结婚这件事,宋家和宁家必须要提上日程。
施梓禾是个聪明的姑娘,目的性强,拿的起放的下,所以也不会有什么胡搅蛮缠的事情发生。这样的人相处起来,的确舒服,也不怪自己的儿子对她心生好感。
不过顾瑶想,再喜欢,他俩的关系也只能止于好感,只能有好感。多一分也不行,也不能行。宋淇泽不明白,那身为母亲的自己就要让他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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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个梦,梦见了你,还有一轮小月亮。”
宋淇泽坐在车后座上头抵着车玻璃看窗外,离青州施梓禾那边的老家还有三分钟的车程。
还有三分钟就能和阿禾见面了。
年底的时候宁槿芙从澳洲回来,宋淇泽在机场接到她后,两人象征性的抱了一下然后一同坐上车,回到了宋家。
不同于施梓禾的清雅纯净,宁槿芙则是典雅高贵,又不失柔美。宋淇泽是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和二十四岁的宁槿芙定的婚,那时自己的病刚刚治愈,然后这桩婚约就随之而来。
自此之前两人从来没有交集,所以宋淇泽在知晓自己要和一个陌生的女人订婚之后,心中已经明了了这段婚约必然出现的原因,但是在母亲的施压下自己已经无力做出别的选择。
宋淇泽是一直陪宁槿芙到了大年初六,这才有了空闲出来。
先前宋淇泽从章州飞到青州的时候,坐在飞机上他打了个盹,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一个人悄悄去了青州施梓禾从小就住着的那片小镇,明明是想瞒着那人去的,却在小镇那扭来扭曲的小巷子里迷了路,误打误撞走到了施梓禾的爷爷在青州住的那间院子前。
梦里的自己,一个人大晚上的站在施梓禾的爷爷家院子门口发呆,看见施梓禾手里拿着把木头手柄做的扫帚,安安静静地扫着院子里的落叶,天上挂着一轮圆圆小月亮,,明晃晃把那人的影子照到自己脚下。
宋淇泽站在门口看见施梓禾抬头朝自己笑了一下,手里的木头扫把被靠在了院子里那颗梧桐树底下,树底下还放着一个小陶瓷坛子,施梓禾弯下腰把那坛子拿起来,冲施梓禾招了招手
“怎么不进来?”
宋淇泽坐在车上闭着眼睛想,要是当时飞机落地的提醒再晚一会儿就好了,哪怕就那么两三秒,或许他就能梦见自己伸出手握住那人的了。
这么想着想着,车就开到了院子门前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宋淇泽跨出车门往院子走,他站在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施梓禾正在院子里扫那一地落叶,树旁边放着一个小陶坛子,施梓禾抬头看见宋淇泽,咧嘴一笑
“怎么不进来?”
宋淇泽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了看天,天上挂着一个太阳,不是月亮。
这和梦里的不一样。
“等你请我进来。”
对方一听这话笑意要从眼角溢出来了,开口说道:“院子里有酒,你来不来?”
“来。”
冬季的阳光慵懒的洒在宋淇泽的身上,他突然想起来之前有一次和施梓禾一起去封城看国际巡回的经典舞台剧,那天早上俩人上飞机以后,施梓禾就靠在椅背上睡意朦胧。
也不知道是谁先转的身,飞机飞到一半的时候宋淇泽一睁眼发现肩膀上仿佛有些重量,低头一看施梓禾脑袋上绷着个白色条纹眼罩,头靠在他肩上睡的正香。
手指尖有点酥麻麻的暖,宋淇泽眼睛一扫,俩人的指尖刚巧碰在了一起。宋淇泽盯着那碰在一起的手指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想出来,索性转头看窗外。
这么巧,云的那一端慢慢的浮出了一个太阳,映出了一片滚烫烫红艳艳的云海。
宋淇泽想,大概是窗外的太阳看久了全身都是暖的,他觉得和施梓禾碰在一起的手指尖有点烫。
曾经的他,为了工作早班机坐了无数次,除去当初还是个年轻气少的少年时第一次在飞机上看日出,感叹人生真好以外,又一次的不觉得早起坐飞机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肩膀上的重量还在,那指尖的酥酥痒痒的感觉顺着胳膊一直到了宋淇泽心里。宋淇泽觉得,大约那时候给他一艘船,再把飞机舱门打开的话,他大概能划着那艘船穿过云海。
两人后来顺便去了封城最具特色的凤岩山玩,晚上在一家民宿那留宿着。睡前老板娘闲来无事,然后抬一张桌出来打麻将。施梓禾觉得有意思,就拉上宋淇泽一起过去打。
宋淇泽经常是那个抱着胳膊在旁边喝茶,看着施梓禾赢钱的。
看多了就摸出门道了,施梓禾这个人啊,眉毛一挑眼睛里含着笑,那这把就绝对稳赢。
最后玩到深夜了,牌桌才散。宋淇泽看了一眼施梓禾,发现那人还坐在麻将桌上,手里端着茶杯冲自己乐,眼里亮晶晶的闪着光。他抬头看了一眼,院子上面挂着一轮圆圆的小月亮。
宋淇泽再看施梓禾的时候,脑子里莫名其妙就多了几句话:
“怪不得天上没星星,星星都跑她的眼睛里去了。”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看见我,真的,我忘了你,你会不会很生气。”
宋淇泽他们把麻将桌抬到中厅,然后各自回房准备洗洗睡了。
“明儿见,阿禾。”
“明儿见!老狐狸!”
施梓禾看着宋淇泽关上房门,伸手一摸裤子口袋里,一打赢的钱,然后笑着走出了门。
宋淇泽洗漱完刚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听见“砰砰砰”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敲他的窗户一样,宋淇泽刚一起身,就看见施梓禾手里拿着几罐儿啤酒在窗户外面冲着他摇头晃脑的笑。
宋淇泽隔着玻璃看见施梓禾笑,莫名其妙的也跟着她一起笑。施梓禾一手指了指上面,冲着宋淇泽挑了挑眉毛,意思让他出来。宋淇泽一个激灵从床上翻下来,踩了鞋就往屋门口跑,一手放在门把手上面,脑子里全是刚刚施梓禾冲着他笑的样子,身后夜空里有一轮小月亮。她披着月光。
“你快点儿啊!”
“小点儿声!大伙都睡呢!”
“行不行啊你?动作利索点!要不要我帮你一把啊!”
“你起开!”
宋淇泽翻身爬上房顶上的时候,顺便冲施梓禾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施梓禾一边乐着,一边手下一动拉开了啤酒,递给一旁坐在屋脊上还喘气的宋淇泽。
“这么晚了还把我拉出来喝酒,有事儿啊?”
“没事不能找你喝酒?”
“嗯,倒也不是。”宋淇泽拉开自己手里的那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口。
他仰着头的时候看见天上星星亮晶晶的,等他扭过脖子看施梓禾的时候,发现施梓禾手里捧着啤酒,看着前面正发着呆。
“想什么呢?”
“在想今天看的舞台剧呢。”
两个啤酒罐轻轻碰了一下,里面的酒晃了出来。
“嗯,今天这场舞台剧的结局是有点不温馨。”宋淇泽伸手,把晃出来洒在施梓禾虎口上的酒抹干净。
施梓禾无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虎口。
手真暖,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看见我,真的,我忘了你,你会不会很生气。”施梓禾两眼盯着前方,仰头喝了一口酒。扭头看宋淇泽。
宋淇泽看见施梓禾的嘴角上沾了点啤酒沫儿,很想伸手帮她擦掉。
“有点难度啊,我记性也没那么差。”
“我也没那么容易生气。”
啤酒就剩最后一口了,俩人拿着易拉罐轻轻一碰,相视一笑。
“醉了吗?”
施梓禾问宋淇泽。
“没那么容易醉,”宋淇泽盯着施梓禾的眼睛,忽然轻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圆圆亮亮的。”
第二天早上宋淇泽在屋子里一边刷牙,一边想起来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他梦见那月亮上有个卧着一只神气活现的小狐狸,摆了摆尾巴对自己说:
“我记性好着呢!”
“可你不要急,你要等。”
封城还有另外一个景点,敬天寺。
施梓禾在平时休息的时候,会偶尔抄抄佛经。
“静心。”她是这样说的。
宋淇泽看着施梓禾点燃了一株檀香插在香炉里,继续低头安安静静抄佛经。
刚点燃的香冒出一缕白烟,挡在宋淇泽面前,让他看不清施梓禾的脸,只听到笔划过纸的时候轻轻的“刷刷”声。
宋淇泽是不信佛的,可现在他即便看不清施梓禾,听着声音也觉得安心。
檀香快烧到了尾,宋淇泽没发现自己竟然盯着施梓禾看了这么久。
后来在敬天寺大殿内拜佛,施梓禾在殿内拜佛的时候,宋淇泽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他看见那偏殿门口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签筒,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和尚。
宋淇泽走过去,双手合十冲着和尚鞠了一躬,指着签筒问:
“我能抽签吗?”
签筒被摇了好几下,里面的木签碰到筒壁发出声音,最后掉了一根在桌上。
宋淇泽看着那和尚慢慢伸手拿起那根签,心里忽然紧张了起来。
要签的时候是不是要许愿?他没怎么注意,心里想的那个人竟然是施梓禾。
“施主,万物皆有时,该来的总会来。不要急,你总归要等。”
该来的总会来。
宋淇泽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是飘在十万高空那些软绵绵的云上面,说不出来什么感受,但总归不那么紧张了。
可说到底他也不知道究竟谁是该来的。
“淇泽?”
施梓禾拜完佛出来,站在大殿门口喊宋淇泽。
出寺门的时候,施梓禾伸手往宋淇泽的头上摸了一下,拿下了一朵花瓣。
桃花瓣。
宋淇泽回头看了一眼,这敬天寺里原来种了一棵桃树,桃花开的热热烈烈灿灿烂烂。
下山的时候施梓禾走在宋淇泽左边,俩人摆臂频率不一样,一个朝前甩胳膊一个往后甩,总能蹭着手背。
手背蹭了一路,谁也没把手收回来。
宋淇泽觉得自己心里仿佛有只小猫在挠痒似得,痒得他着急。
可你不要急,你要等。
飞机从封城到章州,落地的时候宋淇泽手机里的时钟悄悄变成了01:00AM。
到家的那天晚上,施梓禾穿着宋淇泽的T恤站在家里看着章州的夜景。
她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的看过章州市的月亮了。
原来一个城市冷不冷,和自己是不是一个人真的有关啊, 施梓禾捧着手里的牛奶感慨。
“想什么呢?再不睡太阳都要升起来了。”
“睡了睡了,现在就睡。”
这次宋淇泽来到施梓禾爷爷家来找她,两人吃过了午饭,施梓禾带他去青州东边的这个小街道转悠着。
俩人站在一家美术馆对面,看着水里的倒影聊天。
“青州市的月亮和章州市月亮比起来,有什么不同?”
“章州的月亮它圆啊,圆不过青州市的。”
“为什么?”
“原先我也想不通,后来有人跟我说,某个人提前几天就在自己家院子里扫落叶,我就想,她是不是等我呢?这么想着想着,就觉得青州的月亮看起来好像格外圆些。”
“昨天晚上这边有人摆酒席,摆了一个大长桌子,可热闹了。你错过真是有些可惜。”
“不可惜,昨天晚上的酒没有今天晚上的好喝。”
“为什么?”
“特意留的,里面有份念想。”
“你怎么知道?”施梓禾听到这笑出了声,问宋淇泽。
宋淇泽指了指水里的月亮说道:
“他告诉我的。”
宋淇泽的手放下来的时候,刚巧又蹭过了施梓禾的手背。
二月份的青州晚上凉,可施梓禾却莫名其妙觉得自己的手背暖了起来。
“你看那水里的月亮,圆是圆,就是少了点什么东西。”宋淇泽指了指那水里那轮月亮,眼睛却盯着美术馆里透出的光。
“少了什么?”
“大概少了这个。”
施梓禾低头看着水里的月亮,感觉自己的手一暖,被人握住了。
那月亮的倒影上分分明明映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
宋淇泽握着施梓禾的手,他能感觉到那人的手心里的每一条纹路,每一份热度,他忽然想起了几句话:
“我好久没有感受以小步紧跑,去迎接一个人的那种快乐了。”
天知道今天早上他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克制住自己想跑出那些长长扭扭的石板道路,然后将小院里的这个人拥入自己怀中。
可你不要急,你要等。
就像这轮小月亮。 施逢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