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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淇泽在他们交往到第八年的时候提的结婚。
那天临近傍晚下了场暴雨,施梓禾被淋成落汤鸡,好不容易一身狼狈地回到家里。宋淇泽正好炒完最后一盘菜,熄火,起铲,装盘,摁掉抽油烟机的开关,单手拿着餐盘出了厨房放上桌。
施梓禾把换下来的衣裤扔进洗衣机,进了淋浴间简单洗了个澡。 她湿着头出来,想直接上桌吃饭,被宋淇泽用当妈的语气严厉喝止,唠唠叨叨地非让她立马去把头吹干净了才能回来。施梓禾无奈,进屋开了电吹风把宋淇泽那些喋喋不休的话音盖下去。
后来吃饭的时候宋淇泽没解下围裙,他经常这样,各家掌勺的好像都有做完饭直接穿着围裙就餐的习惯。电视机开着只为充当个背景音,宋淇泽这个月忙报告会忙得像个双头陀螺,杂事一大箩筐记在心里,脸色和心情都不好也属正常。
但他坚持每天回家给施梓禾做饭。
洗完碗后施梓禾捧了个iPad到沙发上枕着宋淇泽大腿查收邮件,宋淇泽跟他数落会晤方有几个家伙如何如何不专业如何如何自以为是,施梓禾留了一只耳朵的精力分神去听,有时候接着宋淇泽的话跟着骂几句卧槽傻逼吧,有的时候则反过来呛他一句你活该啊谁让你好为人师爱说教。
宋淇泽做事事认真严谨,向来自己能拿主意,施梓禾知道他这时候只是需要抒解压力,便顺其自然地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听众。她回复完最后一封邮件把iPad从眼前挪开,宋淇泽话头停了下来,把施梓禾的手抓过来摩挲她的手掌心:它们似乎变得更厚了一点,生计和梦想往往是隐形的词汇,它们则是这些看不见的物质的代价与见证。宋淇泽的脸色暗了几分,细微而不明显,但是施梓禾能看出来:他大概是替自己心疼又夹杂着对碌碌生活的无奈。
施梓禾安抚他:“干嘛啊,读书人。这有什么好看的,你自己没有羡慕我啊。”
宋淇泽被施梓禾刻意破了气氛,眼神由阴转晴,笑着放开她的手去捏她涨起来的肚皮:“我得好好看看养的猪仔够斤两了没有,够了立马烧热水宰了下锅。”
“滚蛋。”
施梓禾的性格足够敏锐体贴,连带着身子骨也软。宋淇泽到了床上就开始想方设法地折磨他。宋淇泽覆下来就像巨大的天幕,施梓禾无处遁形,指尖连同脚尖都在颤抖。厮磨结束后施梓禾照旧呲牙咧嘴地骂宋淇泽是不知廉耻的狗,宋淇泽嘴角一勾冲她假笑:少啰嗦,老子刚才没少伺候你。
宋淇泽刷完牙后走出浴室,施梓禾开了笔记本正趴在床上看电影。宋淇泽坐在她身边垂下头盯着施梓禾脑袋上的发旋:“有个事。”
“嗯?”施梓禾从鼻腔里哼出个音节。
“我想挺长时间了,挺重要的。”
“噢。”施梓禾按了暂停抬头看向宋淇泽。
“我知道这只是形式……可我还是很想和你结婚。”
宋淇泽曾经想过要不要策划个浪漫别致的求婚仪式,可他知道他的阿禾从来只喜欢朴素的真心。
宋淇泽边说边伸手去揉捏施梓禾的肩膀,说道:“可这事吧,光我想还不行,如果你不想,那就成不了。”
施梓禾一时半会呆掉,惊讶地半张着嘴不知该怎么搭腔。
倒不是不想的。
宋淇泽性子比她急,稀松日常里难免有磕绊,施梓禾也从来不是能被吓退的人,接过来一句带刀的话不痛不痒回过去一枪,爆仗一点就着,说出口了才知道伤人。所幸两人都及时惊觉事态发展已经超线。
宋淇泽自知理亏,立马诚恳道歉:“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跟你说话,你骂我吧。”
施梓禾舒一口气,上前拉他:“我没生气,我也有病。咱们有事说事,不搞人身攻击。”说了又朝宋淇泽笑,说道:“认错啊?讲这么多,不如微信给我发红包啊。”
“我他妈弄死你。”破坏哦six作势去掐他。
第二天施梓禾赶早班机出公差,闹钟响了两声,她翻个身去按掉手机,往边上一看,床上就剩她自己。施梓禾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出来,厨房灯开着,宋淇泽头发乱得像草,顶着对熊猫眼在帮他煮面。
出差回来那天气温高得可以在马路上煎蛋,施梓禾出了机场大厅一眼就能看见宋淇泽穿着双拖鞋站着等她。宋淇泽不喜欢不修边幅,他只是不介意自己在施梓禾面前破绽百出。
动辄数以千计的平常日就像珠串,叮叮当当地碰撞出生活的节奏和声响,一不留神八年时光一晃而过,难道还要说你现在提结婚会不会太早?
就是他了。只有他,也只想要他。施梓禾早已心中有数。
施梓禾咧开嘴朝宋淇泽笑,说道:“怎么想起这事。”
宋淇泽半边脑袋倚着床头,看向他说道:“七年之痒都过去了,可我还是看不够你。”宋淇泽的眉目里有秋天的麦香和春日的蒸烟。
他们像彼此的雕刻师,个性磨掉一半,棱角磨掉一半,细水长流的温情需要费心尽力,默契无间靠的是日与昼夜的观察。一间屋子就这么点大,日子连着情感,情感连着呼吸,吵吵闹闹岁岁年年,一辈子像过了几辈子,一生里像藏着无数个一生,宋淇泽和施梓禾彼此知道,假如时光倒流重来,他们依然不会选择对方之外的任何人。
婚礼当日天气温和晴朗,错落的云团像羊群,无尽延绵,直至远方的地平线。施梓禾说完最后一句誓词后侧过身亲吻了她的合法丈夫。
“在一起八年,我们就像活成了一个人。” 施逢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