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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珠沙华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字词之间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哽着声音，道：

　　“在我最阴暗的那段岁月里，我爱上了邻村的一个叫吉苏的男子，他是个老实却又一根筋的青年。但是他身上真的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很难不喜欢他……所以我们相爱了。我们瞒着我们的家人，偷偷约会，当时所有见到我们的人都羡慕不已……但是，他只是最低贱的皮匠种姓，比我的种姓要低，我一开始就知道，严格的种姓制度下，我们是不可能走在一起的。但是我还是控制不住内心对他的喜爱，和他越走越近……可是有一天，一位叫乔特里•伊德尔德•阿里领主管辖了我们所在的区，他财大势大，气焰嚣张，脾气暴躁，成了当地的地头蛇……偶然一天，他在金店看到了我，垂涎于我的美貌，就三番五次追求我，想让我做他的小妾，我当然不肯，我的父亲为了保护我，几次拒绝了他，却被他带来的雇佣兵打成了重伤，为了我的父亲，我只得委屈自己，跟乔特里一起离开了小镇，进了他的门府，从此成了他的女人……”

　　说到这里，曼珠沙华惨笑起来：

　　“那时候，自从我不慎杀死我的继母后，我已经很久没使用我的能力了，我本想用我的天赋能力杀了乔特里，但是没想到的是，自从我发誓不再使用我的能力后，我的能力也都消失了，我再也没有反抗乔特里的能力，只能任他玩弄，沦为了他的玩物，饱受他的蹂躏和玷污……”

　　说到这里，曼珠沙华脸上越发流露出疯狂的神情，大蓬大蓬的鲜血从她的口角溢出来，落在她的锁子骨上。

　　曼珠沙华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继续歇斯底里地道：

　　“乔特里是个朝三暮四的男人，他很快就厌倦了我，就这样……我又变成了他那些下人们的玩物，每天供他们发泄和享用……我几次想要逃跑，去找吉苏，却被他们抓了回来，打得头破血流，甚至囚禁了起来……他们疯狂地折磨我，穷极欲念……直到数年之后，民族解放运动开始，乔特里作茧自缚，被暴民们当场砍下了脑袋，他的下人们也是死的死伤的伤……我本以为我有机会逃出地狱，但没想到的是……我却堕入了更深的地狱……那些毫无理智的暴民们惩戒了乔特里后，看我穿得衣着光鲜，就以我和乔特里沆瀣一气，剥削民众为由，把我捆绑了起来，当场……把我轮奸了……”

　　说到这里，曼珠沙华再次双手捂脸，如失心疯一般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笑中带哭。

　　笑得痛不欲生。

　　尖锐的指甲刻入了她光洁细腻的脸颊之下，在她的脸上抓出了长长的血痕。

　　我的心跌宕起伏，不管怎样，我都没有想到，冷艳而高贵的曼珠沙华居然还有这样悲惨的遭遇。虽然我对曼珠沙华依然毫无好感，但是看她的眼神，却忍不住多了几分的怜悯。

　　“所以……我他妈的早就想毁了这个世界！”曼珠沙华尖锐地疯笑着，“大概是我刺激太大，运动发生的那天，我的天赋再次觉醒了，靠着我的能力，我逃出了那些蠢民的手，也是自那天起，我就发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毁了这个扭曲的世界，要把这个把吉苏从我身边带走，这个被种姓制度约束，强权可以任性欺压弱者，虚伪、疯狂和病态的世界彻底毁灭！妖兽也好，舍沙也罢，都不过是我达到我目的的工具而已！”

　　说到这里，曼珠沙华咳嗽地越来越剧烈，她的身体却是越来越虚软，险些栽倒在地，狐仙儿伸手向前，辅紧了她，曼珠沙华擦着嘴角的血渍，道：

　　“因为我过度使用我的能力，我的身体发生了异变，我身体的一部分开始变成了妖兽……也因此，我能够感应到其他妖兽的存在。靠着我的这种能力，我找到了八部众所在的聚居地，当时的天众领袖因陀罗鉴定了我的血液，得知我的血液里有着极纯的神兽基因，就开始栽培我，也是自那开始，我借用你们，开始一手策划我的复仇大业……呵呵，呵呵呵……怎么样，喜欢这个故事吗？尽情嘲讽我吧，戏弄我吧，反正你是胜利者，你有这个资格。”

　　语毕，曼珠沙华抬起头，用她那挂满自嘲之色的脸对着我。

　　我心一动，叹了口气，道：

　　“你很可怜，你是个可怜的女人。”

　　曼珠沙华猖狂地笑起来：

　　“我可怜？我可不需要你可怜！你真是跟你那个高祖父一模一样，当年他和我一起保护妖兽园地，从人类手里抢回栖息地的时候，倒也说过跟你一样的话！”

　　我眉头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曼珠沙华，道：

　　“你……说什么？我高祖父以前曾经保护过你们？”

　　曼珠沙华冷艳的脸上，浓浓的血色越来越淡了：

　　“可悲的龙荣轩，自己的子嗣居然连自己曾经是妖兽最大的守护者的事都忘了……可悲啊。可悲啊！”

　　听到曼珠沙华的嘲笑声，我心中的疑惑之情越发地凝重，原本已经散开的一些云雾，再次浓密起来，层层疑团像是消散不去的云翳，密匝匝地笼罩了我。

　　我的高祖父，真的曾经是妖兽们的守护者吗？

　　可是，到底是谁想侵害妖兽？

　　曼珠沙华仰头狂笑着，大笑之中，她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软到了下去，娃娃和狐仙儿跪在地上，勉力支撑着她，曼珠沙华目光柔和地看着左右的娃娃和狐仙儿，面色宁静地道：

　　“拉拉，娃娃，我骗了你们这么久，是不是，很恨我啊？”

　　“才不是呢……师尊……”娃娃抹着脸上的泪沫子，哭诉道，“师尊，你不要再撒谎了，我知道的，您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其实你还是很疼我们的。如果不是有你带领我们，我和拉拉姐也许早就被那些追杀者害死了……有好几次，我都看到你为了给我们筹集资金，连夜冒险去杀一些高官贵族，回来时身上全是伤口，为了不让人知道，还一个人偷偷地在密室里缠纱布止血，让我给你去买药膏……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我都知道的……师尊，你永远都是我们最好的领袖，是最好的老师……永远都是……”

　　听到娃娃的话，曼珠沙华的脸色一僵，鼻子一酸间，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终于流出了一丝泪水。

　　狐仙儿也低着头，道：

　　“师尊……若不是你把我抚养栽培，也许我也已经夭折了。你对我虽然严厉，但是你对我的点滴关怀，我还是牢记于心的。”

　　曼珠沙华呆呆地看着身旁的两女，脸上的狞恶之色终于缓缓化开了，猖狂狰狞的笑容再也没有浮现，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着母性光辉的柔和容颜。

　　“好……好……”曼珠沙华喃喃出声，反复地点着头，双目含泪地道，“……我因为年轻时的往事，生育器官永久性受损，一生不能生儿育女，但现在有你们两个孩子，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拉拉，娃娃，我不是什么好人，我骗了你们所有的人，但我就要死了……如果你们不是那么恨我的话，在我死之前，你们能叫我一声妈吗？”

　　狐仙儿和娃娃同时嚎啕大哭起来，她们紧紧张臂搂抱着胸口不住地喷洒着热血，浑身血液已经流干的曼珠沙华，忍不住哭着喊道：

　　“妈！”

　　曼珠沙华脸上的戾气终于彻底消散了，冷艳的脸上一片柔软温煦，就像是沐浴着冰原的太阳，

　　“好……好……”

　　她反复地轻声念叨着，眼中一片无憾，面带慈祥的微笑。

　　“好……好……真好啊……乖孩子……”

　　“吉苏……我来了……在天堂等着我……吉苏……ｊｅｓｕｓ……不正是耶稣吗……原来如此啊……呵呵……我这样丑恶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上的了天堂呢……”

　　她的声音越发微弱，她喃喃自语，温柔地看着跪在她身旁的狐仙儿和娃娃，想要伸出手抚摸她们的脑袋，可是她的手只碰到了狐仙儿的一缕发丝，就无力地垂落下来，重重落在了狐仙儿的膝盖上。曼珠沙华永远地闭上了眼，身子缓缓倾倒，靠在了狐仙儿的怀中。

　　狐仙儿脸上的泪水已经流干，她拥抱着，拼命摇动着曼珠沙华，曼珠沙华却双目紧闭，再也没有了动静。

　　曾经率领着群妖众兽席卷世界，不可一世，风华绝代的妖兽女皇曼珠沙华，她的生命终于走到了终点，在这片洒满了钻石与鲜花的土地，她永远了离开了这个给予了她无尽痛苦与悲惨回忆的尘世间。 御灵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