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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呢？就你知道的那一方面来说？”玄牝问道。

　　我抿了抿嘴，用只有玄牝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是个调皮的女人。但是你又很聪明，非常聪明……调皮和风骚只是你的外表，我知道，真正的你，其实精明到让人害怕。有时候……你真的让我很头疼。”

　　“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呢……”玄牝幽幽然地说道。“那你……有为我而心动过吗？”

　　玄牝的话问住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为玄牝心动？如果说我没有问她心动，那绝对是最假的谎话，属于那种假到自己都尴尬不想开口的那种。可是，如果我承认呢……我不知道当我承认了我对玄牝心动之后，我该如何再面对她。

　　以前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是这一刻，所有的心里话，都显得那么的自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从我的嘴里脱口而出。

　　“心动很久了……”我苦笑着说，“说实话，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心动了……一个能够二十四小时跟随在自己身边，还叫自己主人的女人，谁都把持不住的吧……只不过……就算再心动，如果那个女人整天都盼着你归元归西，谁都会慎之又慎吧？”

　　玄牝轻柔地一笑，我能够感觉到她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

　　“是啊……不过，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为什么？”我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是啊……你说为什么呢，我的小主人？”玄牝用缥缈轻忽的语气道，“一个人如果整天患得患失，绞尽脑汁想着要让另一个人把全部的心都拴在自己的身上，想了千方百计追求讨好对方，那一定不是真的爱他，那只是自私而已。但是如果一个人愿意为了另外一个人而甘愿放弃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不是吗？”

　　我愕然，竟无言以对。

　　“玄牝……”

　　“我放弃了，主人。”玄牝有些不甘心，但是同时又释然地道，“我被主人你一次又一次的付出震撼了。已经多少次身陷苦境了，可是不管哪一次，不到最后的时刻，主人你却从来不选择投出那命运的骰子。没想到直到最后，主人你还是这么的喜欢这个世界……我输了，我也放弃了，全部放弃了。因为我知道，不管我再尝试多少次，那也是徒然。我说的对吗，主人？”

　　我默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主人，你就这么喜欢这个世界吗？”玄牝轻轻地问道。

　　我闭上了咸湿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气，道：

　　“其实……也不是我有多喜欢这个世界吧……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很多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和记忆，但是……更重要的是，这片土地，是他们生活过的地方。薇薇，辉夜姬，斯芬克斯，吉瑞亚拉，仙度瑞拉……那些为了我而死的人，他们都曾经活生生地行走在这个世界上，这是他们留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我必须要好好继承他们的心愿，守护好这片土地……”

　　玄牝笑了，我感觉到手掌心的温暖更凝实了几分。玄牝紧紧地捏着我的手，这份捏紧的力道之中，既有几分的依恋，却又似乎有几分的怨怼。

　　“真好……”玄牝开口说，“主人，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是这样的人。”

　　“……”

　　玄牝轻轻抚了抚她那额上的黑发，柔柔缓缓地道：

　　“主人，你肯定不会知道，早在你到达天上世界之前，我就已经观察你很久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喜欢打游戏，浑浑度日，混杂在茫茫的人海之中，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的毛头小子。那个小家伙留着歪斜的短碎发，穿着袖口纽扣都没有打整齐的蓝纹短衬衫，眼中也没有什么神光，喜欢没人的时候翘着二郎腿，对着窗户默默发呆。有阳光的时候，他喜欢到学校操场的草坪上躺一个中午。别人说冷笑的话的时候，他也会配合地僵硬地挠着脑袋笑笑，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家伙，心中却藏着英雄打败恶魔，上帝创造世界的伟大梦想，那个时候，我很想笑，一个崇敬英雄的人，当他真的穿上了英雄的盔甲时，他真的有勇气面对恶魔吗？估计他胆小到连圣剑也没有勇气举起来吧。”

　　“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玄牝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有着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做着英雄梦，但是可笑的是，却只有百分之一的人能在成为英雄的机会到来的那一刻挺身而出。但是主人，你做到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朋友，不是为了大义，只是为了小孩子打架一样单纯的理由。从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注定走上了一条不平凡的道路。”

　　“我没有那么伟大的，玄牝……”我自嘲地笑笑。

　　“是啊，你一点也不伟大。”玄牝笑着说，“主人，你很弱小……但是你的弱小，只有我知道。”

　　我低下了头，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从来都只是个普通人。站在高处，很冷的。”

　　玄牝轻轻地抬起了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亲了一口，道：

　　“会有机会的。等到这一切结束后，主人，去努力做个平凡人吧。”

　　我终于忍不住，泪水大片大片地滚落了下来，在下巴尖上凝聚成珠。

　　“玄牝！”我咬着颤抖的嘴唇转头，却看到玄牝也已经是泪流满面。

　　“答应我，主人，”玄牝泪流涔涔地看着我，那双柔润的眼睛里，带着无比美丽而璀璨的晶光，“你知道，现在的我，是没有芯片的……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不要寻找我的芯片，也不要再收集任何的神兽芯片了。一直以来，我都是在骗你的，找到芯片，也不能复活薇薇，你也成不了上帝，一切都只是骗局……”

　　说到这里，玄牝突然掩面痛哭了起来。我的眼睛一酸，哭得也更加厉害了，我扶住了玄牝，张开了双臂，紧紧地拥抱着她，就像是要和她融合成为一颗树一般，死死地拥抱着她，再也不分开。

　　玄牝说，她之前的一切都是骗我的，可是她的每一滴眼泪，却都仿佛在告诉我，一切都并不是骗局。

　　我们拥抱在一起多久，我不知道。

　　我们哭了多久，我也已经忘了。

　　一直过了很久，也许是过了几个世纪……又或许是几个纪元，就仿佛感受到了一段新的故事要开始时，玄牝才从我的怀抱里离开。

　　“在高达模式下，我感受到了主人你的强烈情感。”玄牝轻轻引长了脖颈，絮语着，“你的痛的时候，我也痛。你紧张的时候，我也紧张。你兴奋的时候，我也兴奋……那时候，我才真正感受到你的心……可笑的是，在之前，我一直自以为很了解你的内心。但事实上，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我有些愧疚地道：

　　“对不起，玄牝……一直以来，我都误解了你……我说你是个骗子……”

　　玄牝轻轻摇头，笑着道：

　　“你不用道歉，因为啊……主人，我就是骗子。我还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你呢，主人。”

　　我怔怔地看着玄牝，心中泛起了浅浅的涟漪：

　　“是……关于上帝的吗？”

　　“重要吗，主人？”玄牝笑着问。

　　“腾格里还活着……”我说。

　　“重要吗，主人？”玄牝笑着问。

　　“还有两只霸主……”我说。

　　“重要吗，主人吗？”玄牝笑着问。

　　这一次，我不再说了。

　　是啊，重要吗？如果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说，那些埋藏在漫长历史岁月之中的遥不可及的神话传说，真的还重要吗？

　　答案已经非常明了了。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我问道。

　　“不知道呢……”玄牝合着眼，苦涩地道，“也许能吧……毕竟，没有人真正知道未来的模样，即便是我……但是，我不希望主人你来找我。”

　　玄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徐徐转头，清凉的夜风吹乱了她的黑发，那流云般的乌亮发丝，就那样在空中绽放出了无数的长尾，仿佛那成队划过天空的流星群。

　　月光点亮了她那皓洁如玉的面庞，像是在静谧的月晕下散发着神秘光泽的夜光杯。

　　望着那在天空中渐渐远去的明月，玄牝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了无限的惆怅、凄凉，以及怀伤。

　　鹿皮长裙在风中飞舞，黑色的乱发在月光下猎猎飘扬，美丽的身影在渐渐地淡化，化为点点的碎芒，无数的萤火以玄牝为中心向外飘飞出来，每一点光芒之中，我都能够感觉到玄牝身体的温暖，还有那淡淡的芳香。

　　那一刻，群星无言，就连月光也黯然失色。

　　她黑眸洒霜，轻轻地掀起了唇角，绽放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本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来迎接死亡，直到我看到这一刻的月光……真希望这一刻的月光能够无限拉长呢……只可惜，我留得住这一片月光，却留不住一颗躁动的心。”

　　“有一件事，是可以说的，我有过不止一个主人，但是……你是我唯一的，也是最爱的。”

　　梦幻般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之中不断地回荡着，仿佛来自一条无限遥远的长廊尽头的回音。

　　看着玄牝那渐渐消溶解身体，我再也忍耐不住，嘶吼出声：

　　“玄牝！……我、我……”

　　我重重地迈出一步，想要再一次拥抱玄牝，可是我的双臂却是穿过了玄牝的身体，扑了个空。

　　我愕然的原地，看着我那穿过玄牝身体的双手，也看着玄牝。

　　玄牝只是微笑着看着我，仿佛早已经看到了结局。

　　“我也爱你啊！！！”

　　我冲着玄牝哭喊道，泪水已经干涩。

　　玄牝什么都没有说，却侧着脖颈满意地笑了，盈盈的笑容之中，已经说明了一切。

　　然后，就在下一刻，就像是有人揉碎了花瓣一般，玄牝的身影突然化成了无数的光点，就那样被风吹散在了冷寂的空气之中。

　　月亮轰然坠落了，它轻轻地向下坠落……坠落……一直落到了我的手中，它是那样的清冷，那样的皓洁，那淡淡的白色光晕散去之间，莹莹然化为了一颗无比灿烂的骰子。

　　骰子之上，那六个血红的斑点，重重地触动了我的灵魂。 御灵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