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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怀音在那个时候忽然有种感觉,好像顾行歌就像是一个带着笑脸面具的人,拿着哄小孩的玩具一样的木头剑,看起来无害到简直不起眼的地步,只有在碰到敌人的时候,木剑的边缘才会露出森冷凝满了杀意的冷光,非要见血不可。
她从没有见过这么……犀利的女人。
其实顾行歌仔细的考虑过,叶锦言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她去谈场恋爱,鉴于现在她对叶锦言的感情似乎是不清不楚的。
她恋爱史并不丰富,严格来说就只有方瑞一个人,读书那会算是小柴禾妞一个,不会打扮,在一群会打扮的女孩子里并不出挑,想法又太特立独行离经叛道,以至于别人都对她敬而远之,工作了以后遇到的大多是不怀好意的对手,或者有别的想法的同行,真正奔着她这个人去的,也就只剩下两眼美色的猥琐老头了,顾行歌自觉没有特别洁癖了,也多少被恶心着了。
这些年里,她遇到的大多是无疾而终艳遇,大家来不及聊几句,就萍水相逢,各自散聚了,一不小心就晃悠到了这个年纪。
到了她这个年纪,就会发现其实很多东西都是浮云了,少女一般喜欢帅哥,初出茅庐的年轻姑娘喜欢事业有成的绩优股,广大丈母娘们喜欢看着精神又不过分张扬,懂事有礼的潜力股。
虽然顾行歌自觉……还勉强算在“年轻姑娘”的范畴里,但是鉴于她特殊的成长经历,并且曾经算是“事业有成”那群人里的一员,唐清远那款的很难吸引她,狡猾和阴谋已经刻在这些人的骨子里了,晏盛平虽然是她师兄,但那是在没有利益纠葛的情况下。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其实很难没有利益纠葛,如果真到了这个时候,恐怕晏盛平放个屁,顾行歌也会觉得里面蕴藏着一股带着硫化氢气味的阴谋。
恐怕……反之也是。
顾行歌想了想,还是决定顺其自然。她本人觉得叶锦言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不说别的,起码品德过得去,这一点比“帅”“有钱”和“温柔体贴会讨人喜欢”之类等等褒义词罗列在一起还要有杀伤力。
所以说女孩子的分析能力至关重要,小时候一定要多做点数学题,少看点言情小说……
相比她的清晰认识,有很多女孩子就比较纠结了,她们始终处在一种混乱的状态里,这种姑娘总是伶牙俐齿会来事,跟谁都能笑脸相迎,颇有点八面玲珑的意思,乍一看,爽朗干练,像个现代版的王熙凤。可她的内心世界总是由美妙而又混乱的右脑控制的。
简而言之——她的日子过得颇有些“跟着感觉走”的意思,有那么点稀里糊涂。
无关紧要的时候,稀里糊涂就稀里糊涂了,她们的生活并不复杂,上班下班赚钱攒钱跟家里人怄气,没了。
顾行歌就亲眼见过不少这样的姑娘,比如说……那个办起事情来似乎可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林岚林姑娘。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听到了声响的林岚抬头看了看她:“怎么了?”
顾行歌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一个神秘的电话打了进来,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顾行歌,我是晏盛平。”
顾行歌没吱声,听着他说。
“没别的意思,”晏盛平轻描淡写地说,“我说话不好听,以前没少得罪你,也明白你是看在我是进去过一会的人的面子上不跟我一般见识。”
顾行歌叹了口气:“这么说见外。”
晏盛平笑了一声:“得了,你这一句话出来,我就是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直说了吧,你知道我在做一个投资公司,是谁留下来的,被我捡了个落估计你也知道,”晏盛平点了根烟,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来,“这事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咱就不追究了。”
“嗯。”其实不用她说,顾行歌心里其实有数,当年弄倒了个大鳄,树倒猢狲散,好多人临阵倒戈,更是给了这路人可乘之机,低价收购了不少股份,联合了几个乌合之众,夺了原本他的权。
只是她没想到……这居然是晏盛平干出来的事情。
“前段时间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日子正不好过,你知道为什么吧?”
“知道,唐清远。”
“嗯,”晏盛平说,“前前后后,没少给我下绊子,赔了不少,收益率再低都交代不过去了,想掺点水,还因为这件事情,被证监会盯上了。”
顾行歌沉默了一会:“难为你了。”
难为你这么个志大才疏的人,一直撑到现在。
她也只能说到这里,因为硬要说起来的话,顾行歌她跟唐清远的利益牵扯更轻一点儿,自然也就跟他走的更近一点。
“我们两个终究有过节,不过当时也是我急了,欠你个人情,您有什么话要说么?”顾行歌叹了口气,这么说到。
“我不废话,”晏盛平说,“这段事过去了,我想坐庄,我一个人做不起来,没那个实力,想找人联手。”
顾行歌指尖绕了绕自己的头发:“那你要我做什么呢?”
“给我找人跟唐清远搭个线,不让你白做,少谁也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你觉得呢?”晏盛平阴森森的笑了起来,“我打算坑他一把。”
顾行歌沉默了一会。
晏盛平不耐烦了:“行不行你给个话吧?”
“是……谁暗示你的?”
晏盛平奇道:“跟谁暗示的有半毛钱关系?”
不可能跟谁都没关系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顾行歌心想,我还能说什么好呢?她沉默了一会:“我劝你一句,哪怕你真想做庄,也不要是现在,你现在已经在上面挂上号了,这一阵子连卫源的活动频率都降低了,我只听说过激流勇退的,还真没听说过谁顶风作案的。你真想做,把IPO这部分做好,我给你介绍几家……”
“你那意思不行是吧?”
顾行歌:“……”
晏盛平这人脾气不好,不是一天两天了,那次见面要不是因为顾行歌甩了他一句话就直接走了,他当场就要发火,顾行歌按住鼻梁,用力揉了揉,才苦口婆心地说:“我个人认为,稳妥起见比较……”
“哈!”晏盛平笑了一声,“稳妥?你知道什么叫稳妥么?稳妥就是百分之八十的资产放银行存款,百分之二十买国家等级最高、利息最低的债券,那是稳赚不赔。然后我拿什么吃饭?卖保险么?”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我知道你不乐意给我办事,”晏盛平阴阳怪气地一笑,“你顾大小姐是什么人,颜清和的关门弟子,钟家的继承人,能屈尊降贵地跟我这种小老百姓说几句话,就算给我面子了,我不难为你,再见!”
顾行歌嘴唇动了动,那边已经“砰”一声挂了电话。
顾行歌靠在椅子上,长出了口气——刚才自己莽撞了,这段时间都忙糊涂了,怎么就没先把他的打算套清楚了呢?这回歇菜了。
她敲了敲桌子,决定等一等,她估计唐清远是也要给她打个电话过来的。
果然,没过多久,唐清远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开门见山的问:“晏盛平找你了?”
顾行歌淡淡地应了一声:“嗯,怎么,还是找人去联系你了?”
“我答应了。”唐清远说。
“什么?!”顾行歌差点蹦起来。
“我想和他玩玩。”唐清远轻声说。
“你疯了?”顾行歌睁大了眼睛。
“没有。”唐清远扫了桌子上的照片一眼,笑了笑,“你看卫彦那样的,当年多牛逼啊,后来不还是变成个劳改犯么?做人,就得像颜清和那样才行,我一辈子没痛快过,想痛快一把,你没看见那小子么?现在不是我暂避锋芒的时候,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做黑庄,我敢。”唐清远把声音压得更低,“没有人想办我,我只要不把股市颠倒个个儿,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这里面那点门路你都知道,破坏金融秩序——那又是什么玩意?我告诉你,比这再狠的事我也不是没做过,条条按着法律掐,能把我弄进去吃枪子,可是我还在这里蹦跶,你知道为什么?”
顾行歌默然。
唐清远底下千丝万缕的势力绝对不是她能想象的,这些年他在给谁洗过钱?谁也不知道他的手伸进过哪些打着“民间资本”的黑钱,谁也不知道他和江浙一带的地、下、钱、庄、到底有什么联系。
这是某种在大风大浪里保持微妙平衡的方法,牵唐清远一发,而动某些人全身的买卖,哪怕晏盛平就真的是个亡命徒,想找个缝就蒙进去……扳倒唐清远?
但顾行歌毫不羡慕,风险大收益才能大,这道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晏盛平以为她能帮忙,可是却不知道顾行歌无论在过多久,他手上的那些明显是违法乱纪的活儿她都不会感兴趣的。
股评界一直像五百只鸭子聚在一起似的,南北各派,叽叽喳喳,你方唱罢我登场。
她叹了口气,慢慢地听唐清远说:“行啦,知道你胆子小,就冲你这胆子,你也就……”
剩下的话,被他用一声轻笑代替了。
顾行歌觉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句话,古人果然是正确的。 萌妻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