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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上药时间。
碧叶战战兢兢地捧了药,跪在床:“三小姐,该换药了。”
映姚看一眼那黑漆漆的药粉,立刻被那药味冲的皱了眉。
“换药换药换药,我究竟还要换多久的药?!都怪时雨那个贱人!等我好了,我定要她生不如死!”
她平日虽猖狂无状,却也自知容貌不及非墨、时雨。是以为了盖过二人风头,每日都会遣丫鬟收集来当季香气最郁的花朵,制成香汤沐浴。而白日里,则有各种鲜花香囊随系身侧。虽然辛苦,却也使得她挥手投足之间,自有香气扑鼻而去。
往昔参加聚会,这周身香气,没少为她赢得赞美。
可现在,因着这该死的腿伤,无法沐浴不说,还弄得一身药臭!
越想越觉得委屈难过,映姚气急败坏地捶起床来,直恨不得立刻命人将时雨拖到跟前来挫骨扬灰!
可她现在,却是没法拿捏时雨,只能拿这一屋子丫鬟撒气。连她的两个贴身大丫鬟,都被打得卧床不起。
碧叶等了良久,见主子还是再骂,思量再三,只好咬牙上前,将药碗搁在一旁的红木案上,小心翼翼的揭开被子,将白色亵裤拉上膝盖。
映姚虽看屋内无一处顺眼,却也知道这药是非上不可,且还要上好,避免落下残疾。所以,她极度谨慎地盯着丫鬟上药的动作。
在她的盯梢下,碧叶越发谨慎了,可还是因为药效的缘故,让她感到了一丝轻微的刺痛。憋闷了半会儿的郁气终于找到了出口,她立时一巴掌扇了过去:“贱蹄子,你故意的是吧?你想让我变成残废是不是?”顿了下,她打量了下碧叶梨花带雨的脸,小丫鬟颜色生得极好,一双大眼含露带怯,俏生生的,好不惹人堪怜,心中更加不悦:“来人,把这个贱蹄子狐狸精拉下去打二十个嘴巴!”
说罢,也不看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瑟瑟发抖的碧叶,随手一指旁边的碧薇:“你过来给我上药。”
碧薇微微敛眸,恭敬上前。去拿竖在药碗边的木棍时,长袖滑落,留了两寸指甲的手指微动,与药粉同样颜色的东西掉落进碗里。她不动声色地搅动下药粉,让两种药完全混合到一起,方给映姚涂抹起来。
不知是否因为刚才打了那丫鬟出了气,难得的,映姚竟是没再挑刺。而是缓缓躺下身来,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碧薇上好药,安静退下。其他人也如释重负,不敢再留在室内,碍主子的眼。
一时间,只得映姚一人,躺在榻上思绪纷纷,
她在想五皇子。
玉树兰芝,深沉内敛,完美到无可挑剔。
最为重要的是,他是尊贵的皇子!即便嫁与他做妾,她的身份,也与往时大不相同。到那时,她一定会把文时雨和她那个卑贱的娘亲狠狠踩在脚下!
不就是一段水袖舞,映姚冷嗤。这五皇子许是见多了宫中舞姬的美轮美奂,暂被文时雨的雕虫小技所吸引。可是,美貌,男人终究会有厌弃的一天。女儿家要在后宅安身立命,还是要靠温柔贤淑。
不过……
美目一转,文映姚开始盘算:
除了府里妻妾成云的三皇子李隆显,其余皇子都是不错的选择啊。如果能得到其中任何一人的青眼……
正在满心欢喜的思考,如何才能将那些皇家贵子纳入罗网,她突然感到膝盖上有点微微的痒。正是畅想的欢快,也没有在意,只伸手随便挠了一把。
可那随意一抓,似是隔靴挠痒,轻轻一掠,反而引得痒意更甚。
起初,映姚还能理所当然地因为,伤口恢复时必然有些痒,勉力强忍着。可那痒意,却越来越甚,一点点酥麻从伤口深处爬出,迅速地向着周围攻城略地,只一会,她便觉得,膝盖上仿佛被成千上万蚊子咬过,那痒意层层叠加,直痒得浑身打颤,冷汗直冒。
再也无法忍耐,她忍不住伸手去挠了膝盖的患处。然而,无论怎么抓挠,那痒意非但不曾缓解,反而大有随着她的指甲起落,触动全身的感觉。
她已经顾不得女儿家的形象了,直接把亵裤的裤腿扒起来。
寸长的指甲,犹如鬼爪,用力地,狠狠地,一遍又一遍地,抠着皮肉,只恨不能连骨头都抠了出来。
鲜红的血,染红了指根,溅上了白皙的手背,红透了亵裤膝头。
指甲缝里,森森的血渍和碎肉,让人禁不住怀疑,她会不会就这样把自己抓死了。
可是还是不解痒。
映姚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尖叫着捧着脸,殷红的血迹立即染到了她那张算得上美貌的脸上,紧跟着,她觉得,自己的脸都开始痒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她再傻,也知道自己中了别人的诡计。
丫鬟们本怕吵到她睡觉,退到了外间,所以才一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等听到喊叫进来了,无不被眼前的情形,吓到半死。这下,主家定会将她们发卖了。
几个胆子小的,立刻吓哭了。
“来人啊!快去,快去请大夫!”然而映姚此刻却是没空跟她们计较了,她涕泪横流地趴在床上,无力地喊着。
与此同时,时雨的雪阁中。
时雨的手臂刚被接好,所以这段时间都是在院子里修养。
上次闹了那么一遭,文将军倒是对她重视了不少,周锦见风使舵,每日遣人送来的各种补药。
百年老参、鹿茸、紫灵芝等等,上好的补品,流水似的往雪阁中送。
暖色每每看得欢天喜地,只道这下文时雨的身子终是可以好好调养一番了。
文时雨却盯着外面的落英缤纷,扬起了一抹冷笑。
盛极必败。
人亦如是。
周锦这般将她高高捧起,只会让那起子眼皮子薄的家伙,更加嫉恨与她。况且,这补药虽好,可凡事物极必反,这般不知度的大补下去,只怕原本没病的壮汉,也要补出问题来了,更何况本子身子骨虚弱的她。
而日日来给她看诊的大夫,不可能不懂得这个道理,却不见任何叮嘱,反而还继续在她方子里添加补药,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文时雨不用想也明白了个通透。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形势。
但她却不动声色,任其发展。
她要慢慢等待,然后将这群人送入她前世,曾惊骇的噩梦之中。
“小姐。”暖色奉上茶来。
时雨拨开茶盖,轻轻一撩,然后嗅了嗅,笑了。
茶,的确是上好的茶,乃是顶好的贡级龙井。每年上贡天家后,总会流落一些在外。一根根,雀舌似的,并立在水中,袅袅生姿。
只是,叶色暗沉,汤色发黄,分明乃是经年的陈茶。
这不知事的,乍一看,她的待遇的确比以前提高很多,但是内里乾坤……
时雨又看了看自己的新杯子——哥窑龙泉,冰裂纹,青色釉,很美,却是因为使用多年,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只是因为龙泉青瓷,本就是以裂纹为美,所以反而看不太出来这裂痕。
不得不说,周锦好手段,叫人吃了亏,却说不出话来。甚至,换个蠢一点的,连自己吃了亏都不知道。比如,自己的前世——那时,她还只当下人不仔细拿错了。
可惜,她却不是前世那个心思单纯,一点微贱示好,就会对对方感激涕零掏心卖命的蠢货了。
“小姐?”暖色见时雨迟迟不动,不由低声唤了一句。
时雨抬起头,问:“怎么?”
“茶再不喝就凉了。”
时雨浅笑:“那便让它凉了吧。”
这……
暖色一怔,竟不知自己该说点什么。眼前的小姐看似是以前的小姐,却又有了些不同。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她的心思了。
时雨倦怠地窝回床上,慢慢开口:“最近可曾听到好玩的事情?”
“听说三小姐涂在腿上的药出了问题,整个膝盖都被抓得血淋淋,大夫说,这下怕是要落下疤痕了。而服侍三小姐的二等丫鬟碧薇被赏了三十板,发卖出去了,碧叶因被小姐掌括破了相,一并发卖了出去。至于他丫鬟婆子,或是挨了板子,或是扣了月钱。”暖色说时,眸子里露着藏不住的惋惜,“可怜她们,整日跟着三小姐,动则得咎,从没落过个好,这次……唉……。”
时雨将自己的头扭向一边,暖色说这话时并看不到她的表情。话说完良久,时雨才淡淡地回了个“哦”字。
暖色一时间无法揣测这声“哦”的意思,只觉心莫名的慌。她本想快快退下,还没说出口就被时雨抓住手臂。
时雨冰凉的手让暖色身子一震:“小姐……”
“暖色。”时雨扭过身,黑亮的眸子直直盯着她;“你放心,我定不会害你。”
暖色愣住。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却恰在喉咙中,怎么也吐不出。眼前的小姐,是暖色从未见过的。她终究是个丫鬟,道不出那种感受。但她却明白,小姐定不会同二小姐三小姐一样待身边之人。
永远不会。
“好了,你下去吧。”时雨松了手,重新将头扭向另一边。
映姚这样虐待身边之人,只会令人心越发背道而驰。
那个碧薇,便是因为映姚素日待她不好,几次三番,险些要了她的性命。虽然每每化险为夷,却是被打坏了身子。小小姑娘,尚未婚配,却落得个无法生育的毛病,今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更何况,白姨娘做错了事,还拉小姑娘嫡亲的弟弟做替罪羊,把人家家里唯一的独苗,给发卖的不知去向。
不必任何人动手,碧薇也是早晚会报复的。
而她,不过是假人之手,给了那个小丫鬟一点点,会让人永远落疤的毒粉。
况且,发卖了,未必就是坏事。
时雨想着,小小的身子窝在床上,原本是粉色绣牡丹的锦被早已看不出先前的模样,里面的棉絮也早已不再保暖。一如她现在的落魄。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终会不一样。 我本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