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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越溪之前从来没有管过家中中馈，上手也有一些生疏，但好在她惯来聪慧，又熬夜将账本来回翻了几遍，也大致了解了一些。

　　至于府中的下人……父亲虽然已经致仕，可郑家在京城中也是大族，府中人丁也不少，这些人来侍奉，难免不够。

　　只不过……既然只有这么少的仆人，又为何每月关于仆人月奉的银子，支出了这么一大笔？郑越溪食指不断敲击着桌面，水眸微敛，叫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

　　没过一会儿，杨妈妈等人便领着府中下人站在了院子里头，乌泱泱的一片，大家伙儿也都知道今日是大小姐第一天掌家，谁也不敢胡乱说话。

　　发生了之前那事，杨妈妈现下也不敢有所怠慢，忙疾步走到郑越溪的跟前去，“回禀大小姐，已经遵了您的吩咐，将府中所有仆人全都叫了过来。

　　”郑越溪先是瞥了一眼杨妈妈，心中却是冷笑，像她这般性子，表面上是对自己卑躬屈膝，可心底里，还不知道在怎么编排呢。

　　她抬眼朝外看了过去，七八月的日子，晌午时候，外面正热。

　　她起身，抬步走了出去，站在檐下，扫视了一圈，目光中含了些分量，叫人不敢轻视，“府内采买，是由谁人负责？”话音一落，从人群后头走出来一个个头不高的妇人来，低着头应道：“回禀大小姐，府中大小物什的采买，一直交由奴婢负责的，不知小姐有什么吩咐？”这人她倒是记得，似乎是柳绮霞的娘家侄媳妇，名叫王氏的。

　　郑越溪微微示意，旁边的剪枝便将账本递了过来，她伸手接了过来，素手翻了往后翻了几页，轻声道：“王氏，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六月份的后厨采买，共支出了多少银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今日，那王氏未加犹豫，便回道：“六月天热，老爷和夫人及各位姨娘院中果子都买了不少，因此支出的银子比往日多些，共花了三百六十七两五文钱。

　　”郑越溪低头看了一眼那账目的最后一项，说的还真是一点都不差，她嘴角上扬，微微笑着，可昨日她连夜算了账，后厨的采买，最多不过是二百九十多两。

　　就是不知道这多出的银子，究竟是这王氏胆大包天，账本的纰漏，谁都能看得出来，还是因为柳氏在后面给贪了去。

　　王氏与柳氏这般的关系，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柳氏向来对她不错，说到底也不过是银子的事，但回头，郑越溪还是须得将这几年的账好好算算，郑府虽家大业大，也不能由着人这般毫无节制的贪下去。

　　故此，郑越溪并未再问了，只遣她退了下去，随后又问了清扫和做杂工的几样事情。

　　最末，郑越溪一改先前问话的和善温柔，脸色冷凝，“我郑府诸位下人都已在此，如今我爹将中馈交由我来掌管，诸位往后的账本和府中各项事物，该往哪处禀报，想来不需我来多说。

　　”“若是有人犯了事，疏于职守，皆有家规处罚，但同样，若是有人立了功，也同样有奖赏，”她看向诸位仆人，最后目光里落在了杨妈妈及王氏身上，颇有深意。

　　两人心中一沉，不敢多言，只随着诸人俯身行礼，随后散去。

　　待院中无人之后，剪枝不解，手里捧着账本虽郑越溪走进屋内，“小姐，奴婢实在不懂，那王氏分明是撒了谎的，您为何不戳穿她？叫这种恶仆留在府中，日后必定会成为祸害。

　　”现在在屋檐下头站了那么久，郑越溪已是一身香汗了，柏云锦的衫裙早已湿透，她先是吩咐了其余下人给自己打水沐浴，才应了剪枝的问，“到底是母亲那边的人，总不能就这样直接薄了她的面子，只等着到时候，去敲打一番便可，用不着兴师动众。

　　”至于下人的月奉银子，想来跟这后厨采买的缘由，也八九不离十了。

　　可光是想到他们贪下的银子，光一个月就好几十两了，一年下来，就是多少雪花银子，剪枝心中愤愤不平，却也不好多舌了。

　　房中下人很快就备好了香汤，并着胰子和蔷薇花瓣，洗净了身上汗渍，屋中铜盆中已经放了冰块，阵阵凉风袭来，减去了不少暑热，昨晚未能安眠，郑越溪这会儿倒是困了，便躺在了贵妃榻上小憩起来。

　　而另一头，众多下人从郑越溪院中离开之后，王氏刻意放慢了步子，等到了杨妈妈走了上来，她悄声问道：“杨妈妈，你可知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小姐怎么好端端问起了这后厨采买的琐事上来？”杨妈妈始终脸色阴沉着，冷哼起来，“还能是什么原因，怕是你们做的那账本，叫人发现眉目了，这会儿还留在我这边做什么，等着大小姐去揭发你？”王氏心中一惊，这大小姐到底不是夫人肚子里出来的，要是知道了事情始末，告知了老爷，岂不是完了？她将慌张全藏在了心底，忙向杨妈妈告辞，“杨妈妈恕罪，我忽然想起这里还有要紧的事，得去夫人那边说明，就先走一步。

　　”而郑越溪今日将府中下人叫过去问话的事情，早就传到了柳绮霞那边。

　　老实说，从老爷将管家权交给郑越溪的那一刻，她就开始惶惶不安。

　　越梅的话一直出现在自己脑海中，她就算待郑越溪再好，那又如何，她终究不是自己亲生的，难道还指望她日后高嫁了，能让自己享多少清福吗？若是她发现了账本上的端倪，还能饶得了自己吗？柳绮霞心中烦躁不已，偏又不能和任何人说，屋中仆人不过是将茶水洒了些，便叫她怒气冲天，打骂起来，谁也不敢上前劝阻。

　　闻得外面王氏有事求见，老妈子壮了胆子上前去，“夫人，王氏在外面求见。

　　”柳绮霞这个时候正在气头上呢，连话也没听清，便怒斥道：“管谁在外面求见，都在外面站着，没见我这里正忙着吗？”老妈子想那王氏来得时候气喘吁吁，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个时候也不敢耽搁，上前凑到柳绮霞耳边道：“夫人，刚那王氏是说，她刚从大小姐那边来呢。

　　”柳绮霞闻声一顿，犹如一盆凉水自头顶泼下，将那受罚的下人打发走，柳绮霞转身坐了下来，却又将手边茶盏打翻在地，一片狼藉也顾不上了，“快叫她进来！

　　”没多一会，王氏便踏着步子走了进来，午后日头照进了屋内，地上水渍折射日光，刺的人眼睛生疼，王氏抹了一把汗，见了地上一地的碎瓷片，先是一愣，随即伏地行礼，“见过姑母。

　　”柳绮霞懒得听这些废话，不耐烦道：“起来起来，不是说从大小姐那边过来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越溪她将你们叫过去，都说了些什么？”王氏也不敢有误，忙将郑越溪问自己后厨采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柳绮霞脸色愈加惨白，恐怕是账本上的亏空，真的叫郑越溪给看出来了，要是她不留情面，将事情捅到了老爷那里去，那自己这些年的经营，岂不是全都完了？“那大小姐可有再问些别的了？”王氏回想了一下，摇着头道：“大小姐只问了这么一句，后头再也没说什么了，只是杨妈妈提点我，叫我来与姑母通个气儿。

　　”柳绮霞跟没了骨头似的，一下子瘫在了椅背上，无力地朝王氏摆了摆手，“这件事先就这样，你先就按照现在的说辞，等有了变故，我再通知你。

　　” 凰倾双世之嫡女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