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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那扇门开启时，门内的女孩和门外的少年，彼此面对面，一步之遥，却有咫尺天涯之感。

　　张伯臣见到她，第一句话是：“秋儿，跟我走吧。

　　”绫香看到那个叫陈秋的女孩，在那一瞬间神色动容，忍不住掩面而泣。

　　绫香曾经想过，自己与张伯臣不过数面之缘，为什么会愿意如此大费周章地帮他找人？答案其实再明白不过，她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靠近他一些，她不想跟他也像那些在旅行中匆匆照面的人一样，一转身就散落天涯。

　　在太医院相遇，温柔的对自己诉说病情的男人，忧郁又迷人，她想靠近他些，想挖掘他的故事，翻晒他的忧伤。

　　很多人都是这样，他们去探寻别人的故事，结果自己沉浸在那故事中，不得而出。

　　有一句话说，你爱她，可我，我爱上了你的爱情。

　　张伯臣是被绫香带回国的，那时慢慢雨雾的异国，用潮湿和冰冷冻结了他滚烫的心。

　　绫香想起张伯臣找到陈秋的那一日，在那条深巷里，他转身跟她道别，她没法忘记他的表情，那是一生的梦想得偿如愿的餍足，仿佛只看得见即将到手的美好，其他一切全可都可以忽略。

　　他跟她说再见，她看着他笑了笑，第一次留给他一个背影。

　　但绫香知道，她没法跟他说再见。

　　那段日子里，她不止一次从陈秋家外面的街巷走过。

　　绫香开始在各种舞会上见到张伯臣，不再是那个眼神忧郁的年轻御医，而是一个涂满油彩的小丑。

　　陈秋从不管他，只放任他在那觥筹交错的暧昧光影里手足无措。

　　陈秋与别人跳舞，他就端着酒杯在旁边看着，身体僵硬，脸上挂着难看的笑。

　　很多次绫香想走过去找他，却又硬起心肠不去看他。

　　陈秋要的，是他知难而退。

　　而绫香要的，是他能回头看她。

　　那天晚上异国大雨，舞会结束后张伯臣与陈秋一起坐马车回去，绫香不知怎地，独自遣了车子跟在他们后面。

　　陈秋的马车行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雨水倾倒整座城市，张伯臣就在这雨中下了车。

　　就在前一刻，陈秋把手伸到张伯臣面前，那上面，有一根红绳。

　　“我要结婚了。

　　”她甚至不看他。

　　“张伯臣，你看到了，这就是我的生活。

　　你知道的，我们之间的距离。

　　”雨下的那样大，陈秋乘车离开，再没有回头。

　　他的心支离破碎，他所经历过的漫长的、清冷的、寂寥的等候与寻找，都是他对自己忠诚的方式，然而当他飘荡在茫茫大海之上，当他因着这追寻成了一块异乡的浮木，他的悲情与浪漫，却没能挽回爱的人。

　　张伯臣站在雨中，某一刻心如死灰，忽然一件披风举过头顶，他看到面前穿着熟悉的服饰和细弱的脚，惊喜地抬头，却是绫香一脸了然地看着他。

　　绫香抬手擦去张伯臣脸上的水珠，声音寡淡：“现在或许不是最好的时候，但是未来总会有一天她会想起你从前的好。

　　”她看着他的眼睛，“张伯臣，我愿意一直陪着你。

　　”他们坐在窗台上，看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异国他乡，绫香“砰”的一声开了一瓶酒，豪气干云地对他说：“张伯臣，从此以后，我们就要并肩作战啦！

　　让我陪着你，一起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张伯臣看了她一会，点了点头，说：“好。

　　”那时他们都不知道，绫香说的陪伴，与他们将要一起携手走的那条路，她会一走就是多久。

　　他要翅膀，她便想办法帮他插上，他要飞的更高更远，她便帮他在前面开路。

　　她想的是，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张伯臣偶尔想起初遇时的绫香，那时她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穿着艳丽的红色霓裳，笑起来咯咯咯地掩着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女孩子再也不会那样天真无邪地笑了，她挽起一头蓬松的长发，因为要让人看起来觉得干练。

　　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的心在多年前就被他的陈秋带走，那是他最深刻的执念，他想放下，却又如影随形。

　　后来的很久之后，他们一起去异国，在那个熟悉的巷落，绫香看着张伯臣追着一个长发白裙的东方女孩走了好久，但那个女孩转过脸，分明是张陌生的面孔。

　　绫香明知道面前摆了一万杯苦酒，却心甘情愿的一一饮过。

　　没关系，她想，无论如何，陪在他身边的人始终都是她。

　　回国之后的第一件事，张伯臣向绫香的求婚，成了当天最令人吃惊的事情。

　　无数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张伯臣按照郑越溪说的，捧了一束新鲜的花儿，现在绫香的面前，请求绫香嫁给自己。

　　绫香看着他，只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练就的铜墙铁壁慢慢被融化。

　　数年仿如一梦，她等着一天已经那样久，久到以为今生已没有可能。

　　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张伯臣给了自己一个期限，他要在这个期限内忘掉陈秋，然后陪在她身边，这是他认为的，回报他对她的亏欠的最好方式。

　　如今，他认为的报答来临了。

　　“绫香，答应他！

　　”身后的人们起哄。

　　绫香对他笑了笑，她把鲜花拿过来，放在手中看了看：“虽然我很想答应你，但是张伯臣，我希望你再去一趟那个国家，如果你回来后没有改变主意，那么我再收下这一束花。

　　”有一个张伯臣所不知道的真相，是绫香后来在偶然间得知的。

　　是绫香和张伯臣离开后的不久，她独自前往异国探望师傅，在一家小摊上，她见到了容色憔悴的陈秋。

　　那是与之前见过的完全不一样的陈秋。

　　她的皮肤焦黄，神情恍惚，消瘦的身形上套着一件肥硕的裙子。

　　侧身时裙子贴在身上，显露出右边胸口处微凹的曲线。

　　绫香只觉得那形状令人心惊，差人打探了一番，才知道陈秋并没有同那个所谓的异国人结婚。

　　她骗了张伯臣。

　　早在他去找他之前，她的不堪重负的心理压力就使她患了病，那时她已经得了不治之症，并即将面临死亡。

　　后来她去见了陈秋，她搬了家，一个人独居在郊区的农庄里。

　　陈秋对她所说：“绫香，我比不上你，我没有勇气，用这样残缺的自己，去爱那样好的张伯臣。

　　”临走前，陈秋拜托她，不要将她的事告诉张伯臣，绫香答应了，爱一个人，总有私心。

　　她已经陪着张伯臣走了那么久，却还是觉得不够。

　　但到最后，绫香还是说了，或许是跟在郑越溪的身边久了，身上也染了些郑越溪的性子，她到底是个骄傲的女子，不愿以亏欠之名，霸占了他的一生。

　　那天原本气氛欢愉的求婚以张伯臣的匆匆离场做结。

　　绫香远远的站在那里，觉得这一个梦做得好长。

　　绫香寄回信来不久，就回到了边关，回到了郑越溪的身边，但是和之前的沉默寡言不同，绫香仿佛失语了一样，短短的半月时间便就苍老了许多，郑越溪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和从前一样温柔的对待着绫香。

　　绫香不知道如何面对郑越溪，是郑越溪给了她勇气，但是自己却把一切都搞砸了。

　　郑越溪明白了绫香的想法，就把绫香安排在了昭儿的身边，也算是给她找了事情做，不至于整天都沉浸在旧人和旧事当中。

　　皇城，养心殿。

　　半月的路程，定北侯终于回到了皇城。 凰倾双世之嫡女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