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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很大,亭台楼格,雕梁画栋,连花园都是大得惊人。正值初春,青草已经露了尖,五彩的花朵儿争相盛,给这园子增添了浓浓的春天气息。
左侧是一个精工细造的假山,依水而建,那叮咚的流水声有节奏地歌唱,混合着种种花草的清香,还有……雪芙微讶,何以会在此处闻见女子的哭泣声?尚未来得及细想。假山后面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月夜帝冷酷无情,心狠手辣,成为他的女人段不会有好下场,为娘护你,你倒好,不知感恩也罢了,既还埋怨为娘。”
这个声音雪芙熟悉,是大夫人的。而哭泣的人,必定是白玉琪了,大夫人育有一子二女。二女分别为白依凝和白玉琪,此时她自称为娘,那哭的人定是白玉琪了!
接下来的话语应证了雪芙的想法,直听白玉琪哭哭啼啼道:“女儿不管月夜帝是何种人,女儿只想入宫陪伴圣驾,若让白雪芙成了皇妃,白家岂不成了她的天下?”
雪芙的双腿一颤,几欲跌倒在地,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已经做好了让她代替依凝入宫的决定。相爷刚刚那诡异的目光重现她的脑海,他既是连考虑的余地都不愿给她!
且不说能否选秀成功,若真成了那月夜帝的女人,就如大夫人所说定不会有好下场!那个嗜血残忍的月夜帝,曾经的毅王!为了权利不惜残杀手足,篡得九五至尊宝座。
雪芙不愿多听,拽了裙摆快速离去,在那个白府最偏远的院门口,她的娘亲早已站在阶上抬首翘望,见着雪芙时,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迎上来牵了她的手,打量着她笑眯眯道:“早听琉璃那丫头说雪芙回来了,既让我等了这么久。”
“娘,对不住,刚去看了姐姐,方才到这边来看您的。”雪芙歉意地说道,娘亲脸上那份期盼的神情让她心疼,六年来偶然的几次回府,总会看到这副情景。她的娘亲站在石阶上,对着前院的方向抬首翘望,苦苦等待。
雪芙的亲娘,是白相国的第三任夫人,当年白相国出使边境时偶然邂逅上的平凡女子,后将她带回相府纳为妾室。女子的青春也就那么几年,待得雪芙出世的时候,三夫人已是容颜不再,自是留不住这至高至上的男人心。
而今也不过才四十岁出头,看上去就如六十岁的老妇人一般了,两鬓发丝斑白,错综复杂的皱纹爬满了整张面庞。倒是大夫人保养得宜,五十岁的脸蛋儿硬是仿若三十。
三夫人无奈一叹,脸上的笑容淡去:“那依凝也真是可怜,好好的一张脸既是这般毁掉了。按理说这般善良的孩子该给她一个好报了,苍天真是不长眼。”
平时在府里,三夫人几乎不会迈出这个院子,成天到晚手执针线,做好了裙裳托人带去藤州给雪芙。偶尔依凝会到此小坐,总是面带笑容,幸福地向她讲述和向尘风之间的乐趣。或者从前院拿一些新进的水果点心之类的东西给她,贴心的就如亲生女儿。
雪芙想到白依凝,便想到了刚刚路过花园时所听闻的消息,头颅微垂,眼眸中有黯然的东西划过。她和白依凝一样,逃不过白家的魔爪。
三夫人以为她是因担心白依凝才会这般沉默,忙拍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也不必挂心,若如此能省去入宫的命运,也算是值了。”
“入宫……真那么可怕么?”雪芙轻轻地昵喃了一声,深宫里面的那个男人真那么可怕么?不得不认,她害怕了。她倒是没有见过那个谋权纂位的毅王,只是长期以来的耳闻让她心头不由生畏,仿佛那不是个男人,是一个专嗜人血肉的厉鬼。
“一入宫门深似海,即便是有幸得到皇宠,亦不可能永远得宠下去。人们看到的只是她们表面的浮华,又有谁能体会得到那冷院清窗时的孤寂?”三夫人携了雪芙的手往屋内走,让她坐在榻上,又是一声噫叹,接道:“依凝算是避过这头一关了,只是不知接下来该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着她,也许会好,也许会更惨。”
雪芙情急,道:“向大哥那么宠姐姐,定不会在意她是美是丑的,再说,姐姐这也因为了他,他更应好好待姐姐才对。”
三夫人见她急得小脸绯红,吃吃一笑道:“但愿吧,尘风那孩子我倒是有幸见过一面,很不错的一个小伙,做生意亦很有头脑,将来定是当家的主儿。”
但愿吧!雪芙心里重复了一下这话,她只能祈求上苍好好保佑他们两个了。
两年未见的母女俩聊了好长一段时间,陪三夫人吃了晚善,雪芙因挂心白依凝声称要走。三夫人送她出院,末了拉着她的手,眸中氤氲着一层溥溥的水气,注视着她幽幽地说出几个字:“不要再走了……”
雪芙的心头一酸,几乎就要抱住她称不走了,只是,白府即是不她说了算,亦不是三夫人说了算的。就算不回藤州,只要选秀的罗声一响,她也该走了。
她咬了咬牙,转身快步离去,若她此刻告诉三夫人白相国要将她送予皇上,三夫人定会心急。为了避勉这种事情出现,还是不说了。
从三夫人的院里出来后,雪芙回到了白依凝的卧房,好声安抚了她的情绪,开导她,陪她聊到子时方回到自己的屋里。
这屋子久没住人,已经生出一阵刺鼻的霉味,也就一晚的事,将就着睡吧。雪芙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另她深感意外的是,屋子里竟亮着烛火,难不成是琉璃这么晚未睡吗?
抱着满心的狐疑,雪芙推门而入,却被眼前赫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大跳,既是从不踏足这屋子的白相爷。他仍是那个负手望着某处的姿式,深沉得让人心慌。
“爹爹。”雪芙轻唤一声,立在他的身后关切说道:“爹爹这么晚了怎还未休息?”其实,心里早明了白相爷何以会站在此处等她回屋,无非就是明日里选秀的事。
白相爷并不说话,依旧稳稳地立于案桌前,就在雪芙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他突然旋身面对她,长臂一伸,一手捏住雪芙的下愕,一手将一粒药丸类的东西塞入她的口中。
雪芙大惊失色,出于本能地出手,一掌击在白相爷的手臂上。却已来不及,口中的药丸化作一抹苦涩,在她的齿间漫开,直逼喉处。自喉处达胃部,惭惭地如被火燎一般,越发热了起来。
“爹爹……”雪芙皱着眉唤出这两个字,她自是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而白相爷何以要逼她服用。依此时的反应看,此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她那位从小就冷漠无情的亲爹却只是冷眼旁观着她的变化,一语不发。
‘砰’的一声,桌上的茶杯落地,雪芙痛苦地倚在桌沿,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心口不只是火热了,这会连气都顺不上来,她的纤指紧紧地攥着眼前的桌布,双眸惭惭地涌起一丝惊恐和怨恨,一边张嘴喘息一边瞪着相爷,以此来表明她的愤慨。
她段是不知道相爷的心思,却知道他的心与月夜帝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他要她死,绝非难事,亦不会犹豫分毫。他会这么对自己,定有他的计谋。
终于,白相爷的身子动了,抬手将另一粒药丸喂入她的口中。直到她的气息惭惭地平息,方道:“从下月起,每月的这一天你都会犯这种病,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每月我会差人把解药给你送入宫中。”
雪芙的额角虚汗滑落,在这昏暗的烛火中闪着金光,身子软软地靠在桌旁。抬眸睨着他,声音冷然:“无非是要女儿入宫候选,至于下这么狠的毒手么?”
白相爷向来好名好利,自是不会放过这三年一度的选妃大会。若白家的女儿能有幸得了皇宠,他自是不用忧愁往后的日子了。
原本去年已向全国各地招选过妃子,今年必再选。可月夜帝新上任,头一载需为先皇守孝,宫中不得举办大红喜事,第二年选是选了不少,却至今未有哪宫妃嫔能为月夜帝涎下龙种。全朝百官联名上书称为了皇室人丁兴旺,开枝散叶,请求今天年再选。
相爷略一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瓶放入她的手中:“我要你找个万无一失的机会,将这滴穿肠毒滴入月夜的食善中,让他从此消失于这个世界。”
雪芙倒吸口气,本能地后退一小步,将药瓶丢回相爷的手中,脸上的惊恐再现:“不……女儿不要冒这个险!”她死也没能想到白相国的野心既是这般的大,他要的不仅仅是白家光宗耀祖,权横天下。他的目光已经穿过白家的权势,落在了月夜帝的宝座之上!
“做我白长寿的女儿,没有说不的权利!”白相国的声音冰冷而坚决,容不得别人拒绝。
“爹,何以要这般残忍?皇位真那么重要吗?”雪芙不解地低喊,白相爷这一招做的够绝。若她失手了,定是死罪,若是得手了,她这位心狠手辣的爹亦会断了她的解药。将她灭口于世,总之,横竖就是个死!
“你无需明白为何,若你敢不从,就等着下月毒发身亡好了。”白相爷说完,将那滴毒置于桌面。旋身快步往外走去,黑色的衣袍翻飞于格子门间,立刻隐去。
雪芙呆呆地瞪着眼前那仅有一滴,却能使人穿肠毙命的穿肠毒,神智惭惭地恍惚,她甚至可以想像到既然到来的悲惨人生是何等的残忍。她是斗不过自己的亲爹的,他最大的法码就是她的娘亲三夫人,那是她恒古不变的软肋!
若她不从,失去性命的不仅是她自己,还有那个她从出世就开始亏欠着的生母。 错嫁冷情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