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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妙解仙索赏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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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风华绝代的“雨中仙”突然变成狰狞颓唐的“老妖婆”,这画风转变,着实令黎墨大吃一惊,不禁连搓了两下眼睛,心中暗忖:这只狐精竟然能逃过自己的微观,要知道,师傅火黎的变幻,都时常被自己堪破。看来这只狐精的道行一定在师傅之上,深不可测。想到此,火黎即刻上前拱手道:“刚才晚辈多有冒犯,唐突造次了,敢问上人,既然您说被盗的河图是假,那真河图究竟下落何在?”

  那狐妹娘虽是一副龙钟模样,但举手投足仍然不舍媚态,所谓“狐狸精老了,还是狐狸精”,当为此解。只见那老狐精秋波一横,抚着云鬓道:“下落我并不知晓,但那河图岂是凡间俗物,随便哪个阿猫阿狗说得就能得的。我只告诉你,那河图是盗不走、抢不去、舍不掉、扔不下的。你眼下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要寻找河图,而是要先将洛书拿到手。洛书到手,河图自见。赶紧去吧!你的对手们早就动身了!”言罢,牵起狐妹的小胖手,扭着腰肢,唱着歌远去了。原来,刚才小狐狸在自己肩头一路哼唱的歌谣是跟老狐狸学的,黎墨听着歌声,目送那一老一小的背影远去,心中竟然有些怅然若失起来……然而,时间不多了,自己必须赶在其他对手之前,拿到洛书。事不宜迟,马上行动。黎墨念起“神行诀”,即刻赶往女娲宫。

  黎墨沿着黄河直上,终于在那崇山峻岭的藏风蕴水之处,见到了传说中女娲穿天锁地的七七四九条“贯天神索”。只见四十九条胳膊粗细的仙锁,应九行之道,条条长远无极,或贯云破日,或入地折返,将天地牢牢锁紧,仿佛天地世界的终极一般。眼前的景象,将黎墨深深震撼到了。关于女娲娘娘的掌故,黎墨虽然有所耳闻,但亲眼见到如此神力,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黎墨推测女娲宫应该据此“贯天神索”不远了,可是他在山中不眠不休找了三日,除了这四十九条神索,连个山神土地庙也不曾见到。黎墨感到自己有些躁气,遂盘腿打坐,凝神静息。吐纳之间,他想起在伏羲老祖太昊宫中的经历,于是料想这女娲娘娘的道场也该不是什么俗物想见就能够见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法门。

  正想着,黎墨忽然闻到一阵幽幽的玉兰花香,他睁开眼,只见片片飞花,轻盈似梦,在空中漫天飞舞。黎墨张开手掌,接住一片玉兰花瓣,可是那花瓣竟然被掌心的温度融掉了,化作一颗晶莹璀璨的露珠,继而从黎墨掌中轻轻滑落。原来那花非花,竟是冰雪之质,很是奇妙。身在此景之中,黎墨郁结几天的心胸终于舒展开了,他沉浸在这玉兰幽雪之中,迎面扑簌而来的点点飞雪,唤醒了内心久违的自在与欢喜,他尽情的释放着,享受着;然而却丝毫没有留意到:此刻,山巅之上,正有人一直望着自己,自己连日来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目之所及。

  黎墨正临风迎雪,忽然听到远峰之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冷笑,黎墨知道这笑声是笑他的,不然不会被自己听到。于是立刻施展极目之能,只见远山之上,一个一身白裘的翩翩公子,正高傲的望着自己,一双犀利的凤眼正透着鄙薄与不屑。对方感受到黎墨正在微观自己,遂施展移步换形之功,倏忽之间来到了黎墨面前。

  黎墨眼见此人头顶云蔻冰玉冠,内着蛟纹雪缎袍,足踏清平寻梅靴,外披祥瑞雪麟裘;面目清秀,棱角分明,一双明眸仿佛洞悉世上万物,然而万物又似乎都不在其眼中;举手投足之间,磊落而又有规仪,潇洒又不失分寸,比贵气更多三分超然,比仙逸更胜几许荣尊。黎墨心中暗暗吃惊,狐族之中有如此资质者,料想天下无几,遂不禁赞叹道:“好仙姿!”

  然而,对方头也不抬的丢给黎墨一卷书,十分傲慢的对黎墨道:“本来当你是个对手,原来竟是个白痴,真是我狐族的耻辱!费劲力气找到的河图却是假的,真是白白浪费本少爷的时间!”黎墨仔细察看白狐所丢之物,果然正是那日在太昊宫救狐妹时被夺走的河图。然而抢了别人东西,还这么嚣张,枉自己刚才还一直高看对方。想到此,黎墨不禁有些愤怒了,喝道:“无耻的家伙!简直欺人太甚,我今日就来领教一下的厉害!”说着便施展起神通。

  然而对方却丝毫未变一点颜色,完全没有正视或者在意黎墨的愤怒,挑衅的讥诮道:“这么快就想打架了?本少爷在这郁闷几天了,正想好好舒展一下筋骨,你可千万不要太弱哦!”果然,这些话又刺激到了黎墨。“墨影——归宗——”说着,黎墨运动天元,使起大招。霎时,山川震动,天地九行之力汇聚而来,形成一股强烈的冲击波,所行之处,仿佛一幅水墨丹青,将一切杂质尘埃凝固、晕染、消解。

  面对黎墨的强势攻击,那白衣公子完全无惧,只道:“落雪——飞狐——”倏忽之间,漫天飞雪,化作无数的小小雪狐,灵敏地奔逐于黎墨的“水墨丹青”之中,雪狐又化作无数的水珠,汇流成一剂清泉,将那满世丹青涤荡而去,山川如洗,万物如新。

  面对敌手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自己的招数,黎墨不禁大吃一惊。虽然之前早已料到这家伙不好对付,但是没想到功力竟然在自己之上,绝对不容小觑,必须使出看家本事才行。想到这里,黎墨取出自己的墨玉,施展法术道:“墨玉——乾坤——”,只见从墨玉之中射出万道黑金之光,金光在空中如蛟龙走穴一般,直奔白衣公子而去。

  见此状,白衣公子不慌不忙地现出法相,喝道:“雪舞——九原——”,接着身后九条雪白的毛绒大尾巴,如撑天大伞,和来势汹汹的黑龙展开斗法。蛟龙抱尾而盘,却被狐尾弹射而出,撞在四十九根“贯天神索”之上,发出奏乐一般的声音。

  眼见自己的看家本事被白狐破解,黎墨正一筹莫展,准备决一死战,没想到,白狐却突然收起法相,哈哈大笑起来,道:“果然被我猜中了,这七七四十九根贯天神索正是宫、商、角、徵、羽、变宫、变徵的七音七度!”

  白狐突然神色大变,让黎墨有些摸不着头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白狐显然注意到了黎墨的不解,便笑道:“我来此几日,并没有寻到女娲庙,料想这仙索之上应当有什么机关法门。但奈何我一个人的法力有限,不能试探究竟,看到你在,正好一起咯。”

  “什么!这么说你刚才是故意逼我出手!那么,现在难道你不要为刚才的事向我道歉吗?”黎墨对白狐的解释,实在感到不忿。然而白狐却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道:“本公子又没有说错,在狐族当中,你的天资实在是倒数的。”“那至少你不必用那样的手段来逼我跟你合作吧!”黎墨显然对白狐的回答表示不满意。

  这一次,白狐没有作声,默默盯着黎墨看了半晌,道:“真不知道你这一千年是怎么过来的,还真是单纯啊。傻狐儿,别再聒噪了,你懂音律吗?”黎墨道:“不懂!怎么接下来你要我和你一起唱歌?”听到黎墨的回答,白狐收起刚才的笑容,严肃道:“如果你不懂音律,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困难了。”

  黎墨看着白狐,虽然是刚刚相识,但白狐这一次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在骗他。白狐接着道:“这神索又叫‘六合光音弦’,刚才我们触动了机关,倘若二十四个时辰之内,不能正确的奏响这四十九根仙弦,那么神索异动,天地生变,那些道力不及者恐怕要在此异变中丧命。”

  “什么——会因我们丧命,那你怎么不早说?为什么没有把握,还要动机关!你这个可恶的家伙!快说,让我唱什么歌?”黎墨有些怒不可遏,向白狐吼道。白狐见状,道:“就把你会的所有歌曲都唱一遍给本公子听听。”黎墨尽管不情愿,但是一想到那些无辜的性命,便也顾不得许多,只好硬着头皮,恨恨的走到白狐身边,使出全身力气突然对着白狐的耳朵狂吼一番,白狐显然被突袭了,被震得七荤八素,黎墨终于觉得扳回一局。

  可是黎墨将这一千年听过的乐曲,从黎明唱到日落,从日落唱到黎明,声嘶力竭到几乎失声,眼看太阳就要升起来了,白狐仍然摇头。黎墨望着四十九根即将撼动天地的神索,不禁心焦起来。然而白狐却仍然不慌不忙,继续道:“下一曲!”黔驴技穷的黎墨,情急之下突然哼起了那日狐妹和狐妹娘唱的歌曲,虽然断断续续又声音嘶哑,然而白狐忽然眼睛一亮,起身道:“正是这个!正是这个!”

  看到白狐欣喜的模样,黎墨有些诧异了,狐妹的歌竟然是通向女娲宫的法门?这世上的事情要不要这么巧?而白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正思忖着,白狐向他招呼道:“快来!使出墨玉乾坤,我们按照刚才的方法再来一次。”时间紧迫,救命要紧,黎墨无瑕多想,便和白狐故伎重演,白狐用九尾将墨玉龙弹出,玉龙按照音律撞击在四十九根神索之上,那声音极其清脆悦耳,一时间,众弦齐拨,激荡无边,仙乐渺渺,缭绕天地。而在墨玉撞击神索时所射出的古玉光辉之中,一座气势宏伟的五彩琉璃宫隐约可见。

  原来女娲补天之后,发现了五彩石的妙用,遂将炼制的五彩石液固化成五彩琉璃砖,在贯天锁地的四十九根神索之上,建造自己的行宫。五彩琉璃宫因为五彩石所化,故而凡眼难见其踪。只有在雨后天空如洗,又有阳光普照之时,以特殊角度折射日光,方可见其踪迹。刚才黎墨与白狐初次交手,已是洗净了天空。后又按照宫商之法,以墨玉莹露折射日光,方才得见女娲宫的真貌。

  白狐见女娲宫现形,遂回首对黎墨道:“我们成功了,走吧!”然而这一次,黎墨却道:“等一下,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劫妖录(一)血狐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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