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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执掌妖录大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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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极应声回头,来者正是菩提老祖。原来无极在三界中所经历的时光,似是人间百十来年的光景,但在菩提老祖的感知,却只是几个须臾片刻。而一切经历的发生场所,也不过仍在这灵台方寸山的斜月三星洞。诚如世人黄梁一枕、邯郸一梦,梦里人间百年,梦外白驹过隙。“时空”这件事情,世人了解的实在是太有限了。

  无极听到仙师的声音,立即转过身来,俯身叩拜。菩提老祖看那无极衣带当风,清逸之外更添了几分历世的超然,不禁赞许的捋须颔首,向那无极道:“自元始天王创世、女娲造人,这世上已过去了几个纪元。虽神、人、妖三界鼎足,但自妖界肇造,便群妖无首,妖族之苦甚矣,鬼使神差,无往不复。你既是我门下修行的一滴水,如今可愿去那妖界,为那妖界的众生主持公道,润泽命脉,掌其妖王大宝?”

  无极抬起头望着仙师,眼神澄澈而清明,道:“弟子愿往。”

  菩提老祖望着眼前这个身负巨大神力,却又甘心受自己三道封印,决志以自己的生生世世偿尽三界苦难的修仙者,心内不禁生出一丝悲悯。而今,又听他淡然而笃定的回答,心内更是止不住的慈悲。这三界之中的纠葛又岂是他一己之力所能解决,而今却非要他一人去理顺三界中的诸多牵绊与不公。他是上天选定的万世妖王,但他首先不应该是“他自己”吗?可是,这世间的每个生灵,又都是背负各自的使命而来,正如眼下自己所做的……想到此,菩提老祖又对那无极道:“若要成为妖王,你须去那三界中心,获得妖书宝印,如此,方可号令群妖,通达三界。而这妖书非同小可,据说是天地第一神器,为师也只是听闻,并未亲眼见过。天谕:唯大德大贤者方得此书。”诸君莫急,下面就细说究竟。据说,元始天王亳开天辟地之时,传下了三本旷世奇书:《封神榜》、《生死簿》、《劫妖录》,以授天机,辅引八方归位。前两本书分述天界、人世的奥秘,只因书中内容和人间颇多交集,故广为世人所知。而《劫妖录》一书,却是妖典异史,奥秘曲折,讳为人间所道;但在妖界,却是与众妖休戚相关、解答归宿、引渡向善的圣经。更有天授玄机:掌妖书者即为万世妖王。因而,自神创时代以来,众神都在寻找《劫妖录》,想要一统妖界。但是无论众神道行多高、法力多强,就是苦寻不得。这是困扰三界的亘古玄机,无极生于三界诞生之前,因而菩提老祖在初见五彩石上的泪珠之时,即知这滴泪珠便是解此古老玄机的根本,更是万世妖王的不二之选。

  话说无极拜别师傅,来到三界中心。这三界中心,正是九行交汇的殊胜所在。日月星辰运行其中,春夏秋冬、风雨雷电……世间种种境界在此瞬息万变,运行无数。无极将此变幻等闲视之,在三界正中的虚空之中,对天地万物拜了三拜,遂双手合十,静默祷告。

  不一会儿,天地三界竟开始耸动,从广袤无边的大地之中,渐渐脱胎出一部巨大的奇书,一时间,山崩海啸,天地倾覆。无极一见那书,即刻明白缘何创世几个纪元以来,众神皆寻它不着。只因这书与三界同大,与四方同极,匿于三界交汇的无限宇宙之中。众神在其上寻书,如何能够寻得。而事实上,只有能容纳下一切众生,并对众生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的神尊才能与奇书心意相通。那些有心寻找妖书以此号令妖界的神尊,又怎会对芸芸众生一碗水端平呢,如此这般,即便再过几个纪元也终寻它不着。

  再说那妖书,神铁天铸,在无极面前不断缩小,最后竟缩至手掌般大,俨然三角铁块的模样。可细看之处奇纹嶙峋,星河北斗、天宫黄道,皆勾画了了,绝非一般神力所能完成。

  无极将这 “三角铁块”放在掌中仔细端量,霎时神铁开花一般,噼里啪啦翻衍出一本铁卷的模样,而那铁卷之上星罗密布,山河峥嵘,点点妖灵浮动流走,瞬息万变,俨然整个妖界的微观缩影。而倏忽之间,无极竟然进入了书中,整个妖界、每个妖灵的因缘际会、前尘往事尽在妖王眼前。巨大的信息量在无极心中奔涌,无数的妖灵都在无极耳边倾述,无极都安然接受、聆听。要知道《劫妖录》内涵天地开辟之后妖界的一切玄机和奥秘,信息量之大,非要海纳百川、容养万物的大德者方能承载。世间之中,能读此书的尊者寥寥无几。而一般神众所能承受的极限,多止于神创时代,因此对于《劫妖录》中的巨大信息量,一般神仙是根本无法承受的。而自天地初创便已存在的无极,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劫妖录》令众神颠倒之处不仅在于可以号令妖界,更在于书中内藏许多万世绝学和旷世神器。无极于此奇书中精进修为,又多了许多神艺。这一日,无极从妖书中退身而出,那妖书便又缩至一个三角,最后竟成了无极手腕上的一个烙印。而烙印一成,三界大现殊异胜景,日月来贺,同上中天,三日不落。

  无极在日月同辉之中,静静打坐了三日,三日之后,日月相合,生出一颗极美极亮的新星。霎时,天空腾起一道道星云,漫天繁星有如潮水一般托着新星荡漾无边,仿佛一次望穿秋水的团聚,又仿佛一场除却巫山的别离。果然,顷刻,这颗新星便有如昙花一般,初生即落,转眼之间即划破天际,坠落苍穹,轻轻落到无极身边。无极起身观览,那星又倏地化作一只星舟,虽极闪耀,却又不争、不抢,美得不可方物。无极泛彼星舟,直渡星海,片片飞星,轻盈似梦,投入无极怀中,拂了一身还满。无极摇楫,看那星落入海,不久即满载一船飞星,向那妖界飘摇而去。

  待舟上飞星都飘至离恨高天,无极便来到了妖界的六道洞天。原来,这妖界自有“妖仙、妖神、妖精、妖怪、妖魂、妖魔”六道轮回,分别主掌六道洞天。其中,妖仙界位于“遥渺洞天”,这一洞天境界超逸出尘,堪称“境外之境”,所居妖仙皆足不沾地,御风而行,飘然往来,仙姿卓绝。而妖神界位于“元放洞天”,元放洞天一神一世界,天地会跟随妖神的起心动念颠倒起伏,每位妖神都是各自天地的中心。妖精界为“源真洞天”,动植物妖精在此相生相伴,欢歌笑语,四季如春,恰如人间之世外桃源。妖怪界为“朴凡洞天”,此洞天如天空之镜,空明澄澈,至简至朴,却又至幻至奇。妖魂界,为“星海洞天”,该洞天灿若星河,幻美如梦,然而繁星点点,皆为妖魂所化;一星一妖魂,星空有多美,就有多凄凉。妖魔界,为“无界洞天”,此洞天空无一物,堕入此道,便如活化石一般悬浮空中,全然无待无靠,又不生不死、不朽不灭,被时空完全抛弃。世人皆以为冥府油锅刀锯的罪罚最为可怖,岂不知“诛心”要比“诛身”更为决绝。而这世上最痛彻的诛心惩罚,正是抛弃。且冥界的罪罚无论短长,终有尽时;然一旦堕入“无界洞天”,那便是无休无止的苦罚,永无出头之日。

  而“妖仙、妖神、妖精、妖怪、妖魂、妖魔”的六道造化,也各据因缘修行。妖仙,是大部分妖精、妖怪向往并努力的方向,但是困难重重,要渡过天界设下的许多劫数,最终羽化升仙。而妖神,却是妖精、妖怪修行的最高境界,他们不追求天界仙道,认为妖本身就很好,是肉身成圣。妖精,是修炼时间较久的动植物,以及其他一些非生物,能够幻化人形,并进一步效人声、学人语。妖怪,是修行时间较短的动植物和非生物,不能幻化人形,常以半人半妖的状态出现。妖魂,是死掉的妖精、妖怪,他们大部分死于升仙过程中的劫数,需要再赴轮回重新修炼。而妖魔,则是天界、人界、妖界中堕入魔道的仙、人、妖,不在大六道轮回之中,是三界之中最黑暗的底层。妖六道也自有循环,其中“妖仙”一道能与天界仙道相通,“妖魂”一道能与人界地府相通。此段内容本是妖界中的一点掌故,我们闲言碎语,点到为止。

  且说那日无极获取妖书宝印,使得天现奇观,三界便已知晓妖王出世。而妖界更是一片沸腾,故当无极乘着“聆星待月舟“寻访妖界六道洞天之时,所受欢迎程度比那人世高丽国三胖太子登基之时更盛,大妖小妖,新妖老妖,皆激动得涕泣涟涟,呼天抢地,历世累积的各种委屈不平之气,如开闸洪水一般倾涌而来,彼此簇拥着守在妖界六道的交汇之处。

  然而,众妖们并未能一睹妖王的风采。原来,无极施了个隐身之法,他能见到众妖,众妖却见不到他。无极自知妖界长时无主,其中纠葛公案甚多,于是便想先摸清各处底细才好有的放矢,不想贸然一下露面。因此,对于众妖而言,这场妖王“见面会”就变成了“宣讲会”,而且众妖们听到的是大妖王变幻莫测的各种声音。于是,妖民们便对大妖王的形象开启了无限脑洞:有的妖认为大妖王是个道骨仙风的老者,有的认为是勾人摄魄的妖姬,有的认为是狰狞可怖的魔君,还有的认为是伶俐聪慧的精怪……总之,有多少只妖,就有多少个大妖王。

  无极向妖民们交代好一切,又在自己的“无上洞天”住了几日,便回到斜月三星洞向菩提老祖正式拜别。菩提老祖见妖王出世,今番不同往日,便不肯再受无极跪拜。而无极却依然如故,三稽首后规规矩矩的跪好,静闻仙师训诫。菩提老祖道:“你已修成妖王,统领三界一方,为师已没有什么可以训诫与你。为师只望你不忘初衷,造福三界。对于一般修仙者而言,“放下”是为最难;但对于你而言,“拿起”更为不易。既然天意要你做妖王,那你就要不负造化,泽被苍生。”无极道:“弟子无论何时何地,都只是仙师座下修行的一滴水。弟子定当谨记师父教诲,造福三界,泽被苍生。”

  菩提老祖轻轻颔首,继续道:“眼下,你需要去天界述职,将创世以来妖界与天界的事情交割清楚,切记不可侮慢、不可招摇,否则祸患无穷。”无极道:”谨遵师傅教诲。”

  “此外——”,菩提老祖顿了顿,道:“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当年女娲补天剩得一块五彩顽石,如今,那五彩石已经孕出石猴仙胎,即将来此学艺。你与那石猴渊源颇深,石猴至刚至猛,至坚至精;你水滴石穿,冰心慈意。天定他日石猴必要降妖除魔,而你却要引渡众妖归真。大道渐生,殊途同归。他日功成,你亦圆满。你且去吧。”无极含泪向菩提老祖拜了三拜,方才依依不舍的向天界而去。

  而此时,外面童子来报:“启禀师父,门外有一石猴求见”。 劫妖录(一)血狐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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