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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道在人为

天地会 浪翻云 12466 2021-04-06 0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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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几乎就在灯光刚暗之时,屋外猝然响起了人们的惊呼惨叫之声,随着光线明暗反复三次,惨叫痛呼声也接连传来,不绝于耳。

  当大猛将手掌从灯罩上拿开的时候,屋外也再次恢复了宁静。

  大猛饶有兴致地看着严烟,含笑问道:

  “现在你告诉我,那句话是谁说的?”

  严烟点了点头,将手指往口中一放,“咻”的一声哨子响起,房门打开,一个身上犹自带着血迹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外,赫然正是先前宁爽文看到的那个吐痰男子!

  大猛如遭雷击一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色灰白地看着门口,哑声说道:

  “章芝虎!是你!你……你怎么在这里?这跟你们排帮有什么关系!”

  章芝虎极为冷漠地瞟了大猛一眼,却并不搭腔,脚步一挪,往旁边让开,在他身后,两个年轻男子犹如闲庭信步一般,走进了房内。

  当中一人朝着大猛微微一笑,伸手指着自己,说:

  “不是他,我说的。”

  排帮声威太盛,大猛又已经在九镇上混了许多年,凭着他的经历,能够认出大名鼎鼎的排帮二少爷宁爽文,这或许不算奇怪。

  但是,当陈骖与宁爽文一起走入房中,说出上面那句话的时候,陈骖觉得大猛很有可能并不认识自己。

  然而,大猛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陈骖的意料。

  这位片刻之前还顾盼自雄、信心满满的黑道大佬,此时此刻居然彻底呆住了,就那样傻乎乎地站在桌子旁,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二人,脸上肌肉剧烈抖动着,良久之后,这才一声长叹,整个人如同被突然倒空的米袋般往后一倒,瘫在了那把威风八面的太师椅上,两只眼睛再也不看来人,径直扭过去望着卫清明喃喃说道:

  “宁二少、陈香主,难怪!难怪!卫清明,我真是小瞧你了,你好大的手段,居然不声不响就请动了排帮来对付我。”

  可怜卫清明虽然被人说到了这种程度,自己却也同样是一头雾水,一会儿看看大猛,一会儿看看严烟,一会儿看看陈骖,一会儿又看看宁爽文,两眼当中满满都是掩饰不住的惊疑之色:

  “洪……洪二哥,宁二爷,你们……你们怎么也……严头,这是怎么回事?”

  “清明,莫急,等下再让严烟给你细说。”

  陈骖走到卫清明身旁,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拖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看着大猛说道:

  “真没想到,你个黑了良心的狗杂种,天天窝在这里,居然还认得我。不过,这个功夫肯定不是你下的,是震沅的人吧?”

  大猛满脸晦气,有气无力地说道:

  “陈香主,既然晓得我和震沅的关系,你这样做,就不怕排帮和八香会之间闹出大事?”

  陈骖鼻子里一声冷哼,极为不屑地看着大猛说道:

  “大猛,你把自己看高了,你就是一条狗而已,为了一条狗和排帮开战?八香会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还有,也不怕告诉你,你又猜错一次,这件事实在是和排帮没任何关系,要吃白役队这碗饭的人,就是我,我本人!你干不干?”

  大猛脸上一片铁青,恨意滔天地看着陈骖说道:

  “陈香主背靠大树,仗势欺人打上门来,还由得我干不干?”

  陈骖哑然失笑:

  “我仗势欺人?那外面的那些姑娘呢?谁欺的她们?大猛,和你这种杂碎也没什么好多讲,我就是欺定你了!实话和你说,从我走进这间房子的那一刻开始,这里的一切都不再属于你了,包括你的命。如果换作是外地人,今天你必死!不过,看在你也是九镇出身的分上,现在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马上走,再也不要回来!”

  大猛也确实有种,在这种形势下,虽然绝望,却完全看不出半点胆怯,居然还敢直视着陈骖的目光,冷冷说道:

  “老子搞了半辈子,才有了今天。陈骖,你想拿,那就最好拿彻底,但凡还给老子留下一口气,总有一天,老子将你千刀万剐,宁中都保不住你!”

  听到大猛这满含怨毒的话语,陈骖嘴巴往下一撇,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之后,仿佛是看笑话般朝着身边卫清明摇了摇头,说道:

  “难怪这个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敢做,确实心狠。而且太蠢了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弄不明白。那就是谈不拢咯!谈不拢就算了,清明,我们走!”

  话一说完,陈骖居然真的一把将卫清明拉了起来,屋子里面,宁爽文和严烟也二话不说同样站起。

  大猛彻底傻了,和他一样傻的还有卫清明,两个人一站一坐,却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陈骖兄弟仨的奇怪举止弄昏了头。

  就在这个诡异万分的局势之下,已经从紧靠大猛的那张椅子上完全站起的严烟,双手撑着桌面似乎正要转身离去,却突然腰板一扭,整个人已经闪电般地站在了大猛跟前。

  “哐……”

  那一瞬间,大猛只感到自己脑海当中仿佛有一面巨大的铜锣被骤然敲响,震得他整颗心都猛地沉了下去,正当他刚刚意识到大事不妙之时,只见严烟手里寒芒一闪,顺着大猛的脖子轻轻挥了一下。

  一道殷红的鲜血飞溅而出,溅在了桌面灯罩之上,烛光摇曳中,大猛猛地一下从位子上弹了起来,双手捂着喉咙,青筋暴出的脸上嘴巴大张,似乎想要说话,发出的却只有一连串瘆人至极的诡异咕噜声。

  然后,大猛腿脚一软,再也支持不住,顺着桌子倒了下去。

  当屋内所有人都已经走出了房门后,大猛的四肢却依然在地面上剧烈抽搐着,渐渐地,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彻底停止的那一刻,大猛的右手笔直伸向了他最喜欢的那把太师椅子,被擦到油光发亮的楠木椅脚离他只是一步之遥。

  可惜,这辈子,他却再也无法触到。

  走出房门时,卫清明依然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并不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也不是没有见过生死,暴乱那一晚,他浑身上下挨了三刀,死在他手上的难民,至少也有五个。

  但是,这一刻,卫清明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死死缠裹着他,让他胸膛里面又憋又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卫清明做梦也没料到严头居然就那样像是宰猪般将大猛割了喉,这并不是他今夜带着严头来到这里的目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大猛!彼此之间虽然有着很多不一样的看法,就算是要抢白役队,那也不至于非要弄到这种地步不可。

  他昏昏沉沉地跟在众人身边,才刚出门两步,脚下一个不注意,绊在了某样软绵绵的物体上面,如果不是身旁陈骖及时搀扶,差点就摔了一跤。

  卫清明下意识地低头看去,顿时间,他倒抽一口凉气,连连后退,终归还是双膝一软,坐在了地面上。

  他的脚下,是一具已经毫无生气的冰冷尸体,而就在那具尸体周围,赫然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同样已经一动不动的人。

  再仔细一看,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白役队中,跟随大猛的忠心骨干。

  如果说,几秒之前,卫清明的恐惧当中还多少有着一点怨气;那么,这一霎的他,已经连那少许的怨气都没有了。

  他的心中,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敬畏与后怕。

  看着地上的那些尸体,个个手上犹自紧握尖刀。

  原来大猛也同样做好了杀他的准备,如果不是严头几个兄弟,只怕此时此刻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就已经换成了卫清明自己。

  一只手再次伸过来扶起了卫清明,在他的耳边,响起了陈骖温和的说话声:

  “清明,从今天开始,白役队和这片地方,就都是你的。掌舵就要有掌舵的样子,失魂落魄的不像话。”

  卫清明大惊失色:“不,我不要!”

  陈骖有些奇怪,问道:“你做主之后,白役队可以变成以前的白役队,这些姑娘也都能够跳出苦海,你为什么不要?”

  卫清明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狠下心来,牙关一咬,说道:

  “洪二哥、宁二爷,严头,我谢谢你们的抬举。但是,我真的不要,我只想好好伺候老娘,送她终老。求三位大哥念在往日也曾同生共死的情分上,放我一马。”

  听到卫清明的话,陈骖三人脸上皆是一片古怪之色,一时没人搭腔。

  良久之后,陈骖微微一叹:

  “清明,你怕我们?你看我们下手太狠,怕终有一天,也会这样对你,是吗?”

  卫清明汗如雨下,唯唯诺诺地不敢开口。

  陈骖再次一声长叹,说道:

  “清明,事已至此,我说再多也没有用,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只有留待日后再看。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点,在如今这个群魔乱舞、恶人横行的世道上,假如想要替大街上那些无辜的百姓、林子里可怜的姑娘做点事,那么就必须这样做。恶人自有恶人磨!大猛这个人已经没救了!不杀他,今后就一定还会有第二个一片林、第二个白役队。大猛对你们不错,但是那些埋在林子里的姑娘,她们的冤魂又到何处申冤?清明,我没有做错,唯有雷霆手段才能改变这一切,我希望你能够了解。”

  看着卫清明依旧嘴巴紧闭不肯作声的样子,陈骖两眼当中神色转冷,松开了抓着卫清明的手:

  “今天的事,明天就会传遍江湖。如果没有排帮,没有我陈骖,卫清明你想想,当震沅的人找上门来,你和你的那帮兄弟将会是什么下场?何去何从,你好生考虑。”

  说完,陈骖再也不理卫清明,转身走向了空地。

  一阵绝望涌上心头,卫清明面如死灰,无助地看向了唯一留在自己身旁的严烟。

  月色之下,严烟眼中居然流露出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淡淡忧伤,语气苍凉地说道:“清明,我记得你娘是习过字、念过书的?”

  听到严烟突如其来的古怪问话,卫清明一愣,老实回答道:

  “对。”

  “我还记得,有次兄弟们在狱中闲谈的时候,你曾经说过,一直以来,你娘都是把一位古人当作她的榜样,并且从小就要你学那个人的儿子。你还记得吗?”

  卫清明浑身剧震,两眼大睁,嘴巴剧烈嚅动半天之后,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得低下头去避开了严烟的凝视。

  卫清明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怎么能够忘记?

  小时候,当母亲每一次帮卫清明洗澡时,都会抚摸着他的后背,给他说同样的一句话:“儿啊,要不是娘的字不好看,又心疼你怕你疼,娘真想也像岳母一样,在你的后背刺上精忠报国四个字。”

  一直以来,娘都视岳母为终身楷模,她学着岳母的勤劳节俭,学着岳母的深明大义。在那些遥远的记忆中,她时不时就会告诫卫清明,要有一腔男儿热血,要有一副肝胆忠心,要学岳飞岳武穆那般,当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这些年来,为了苟延残喘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母亲的那些训诫,早已经不知不觉从卫清明的脑海里渐渐淡去,而母亲也越来越少提起。

  然而,这一刻,在严烟的点拨之下,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却突然变得鲜活起来,一幕一幕不断闪现在卫清明的脑海里。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年的自己究竟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又到底让母亲有多失望?

  正当卫清明心动神摇,陷入沉思之际,耳旁再次传来了严烟的说话声:

  “我和大猛那帮人没有私仇,但不管是他们对那些姑娘做的事,还是与八香会之间的关系,我都不后悔杀他,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干。九镇,是九镇人的九镇;天下,是大明的天下。将来有一天,如果你卫清明敢帮外人,我也会照杀不误!

  “但是除此之外,清明,你不用多想。记住我今天的话,无论未来严烟会做什么,我们都是兄弟,我都决不降清!”

  事态被控制在了以大猛房间为中心的一小片范围之内。

  杀戮刚起之时,动手的人主要是以章氏兄弟和焦八怪为首的排帮会众,严烟当初的那帮同袍则和章保仔等人一起守在外围,阻挡了无关人等的进入。

  再加上赌徒嫖客们正是玩得性起,专心致志的时候,外界发生何事,根本就没人关心。

  所以,当陈骖等人再次回到大门前的那块平地之时,除了已经被控制在一旁,胆战心惊的白役队成员,以及少数警觉的客人发现不对,开始悄悄撤退之外,一片林大体上还是一副灯红酒绿的老样子。

  看着严烟和卫清明两人并肩赶到了自己身前,陈骖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真诚笑意,对卫清明说道:

  “清明,感谢你的信任,洪二此生,必不负你。”

  卫清明闻言大吃一惊,又感动又惶恐,赶紧双手一拱,弯腰连声说道:

  “洪二哥言重了,洪二哥言重了。”

  陈骖也不过多客气,昂然受了卫清明这一礼之后,指着被押在平地边上的那帮白役队员:“清明,这都是你们白役队的,怎么处理,我不管,你来做主。只不过,我希望你记住一点,除恶务尽!”

  平地边上,姜山跪在众多白役队员当中,默默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当姜山察觉到那个被人唤作“洪二哥”的男人的视线已经笔直投到自己身上时,他产生了一种分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的奇怪感觉,他明明想要低下头去避开那个人的目光,却又不知为何,他的头颅却始终高昂着,就像是一个接受国王巡视的士兵。

  男人对着姜山走了过来,每接近一步,姜山的心跳就加剧一分,当男人走到姜山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时,姜山的整个人都忍不住一阵接着一阵地微微战栗起来。

  眼前黑影一动,男人居然双膝一弯,蹲在了姜山身前,还是用那种像钉子般尖锐凌厉的眼神看着姜山说道:“那个姑娘是你的女人?”

  姜山摇了摇头。

  “她受了很多苦?”

  姜山成长于街头,在他生活的那个世界里,从来都只有尔虞我诈、弱肉强食。在那里,容不下善良,善良会让人软弱,而软弱的唯一下场,就会被人连皮带肉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姜山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条硬汉。从很小很小开始,他就时刻提醒自己要心狠,要手辣,要狡诈,要油滑。这些年来,他本以为自己早就没有了怜悯,没有了同情。

  可是,这一刻,听到男子那句话的时候,硬汉姜山却不知为何突然就红了眼睛。他努力地睁开双眼,克制着不让泪水流出,他以为自己能够做到,只可惜,点头那一刻,泪水却还是如同决堤般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男子扶起了姜山,对他说:“去,去把那个姑娘抱过来。”

  姜山飞快地跑进了树林,林子当中旋即响起了几声嫖客的喝骂。片刻之后,姜山手中抱着一个只剩下亵衣的女孩,回到了众人跟前。

  男子脱下身上棉袍,披在女孩身上,扭头朝着跪在人群中的一个壮汉指了指:

  “把他带过来!严烟,借下你的刀。”

  壮汉丝毫不敢反抗,被焦八怪一把拎起,押到众人身边时,满脸惶恐至极,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痛殴姜山的那副凶狠气派?

  “杀不杀?”

  男子又一次说出了这句要命的问话,姜山汗流浃背还没回答,旁边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却已经同时响了起来:

  “杀!杀了他!求求你们,杀了他,杀了这个畜生,杀了他啊!”

  “不要!大爷,求求你们!不要!求你们饶我一条狗命,求求你们……”

  喧闹的喊声当中,男子深深看了姜山最后一眼,反手一刀深深扎入了壮汉心窝。

  “来世好好做人!”

  说完这句话,男子再不停留,率领众人转身而去。

  在他身后的平地上,一道如同怨鬼般的女声,号啕大哭起来,哭得百转千回,凄凉至极。

  姜山魔怔一般呆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大门外后,他这才转身看向了怀中的小杏子,将小杏子轻轻放到了地上:

  “你多多保重!”

  语毕,姜山朝着前方那人的身影飞奔而去,跑向了门外那片广阔的天地。

  九镇码头边上,有一座石拱桥,几个月前,曾经有一位普普通通的九镇男儿在这座桥上,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做下了一件义薄云天的大事。

  桥的一端,有一栋在岁月的洗礼当中已经泛出了玄黑色的木质吊脚楼,这里,曾经是排帮龙头宁中的产业。

  宁中去了常德府之后,这栋楼就成为宁二爷宁爽文的住所。

  此时此刻,夜已深,天地间一片宁静,除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偶尔几声小儿夜啼之外,就唯有那波光粼粼的沅江,在天上明月的映照之下,亘古不休滚滚东去。

  桥面上,三个形象各异,却又无一例外丰神俊朗的年轻人,肩并着肩,踏着月色波光,走向了那栋吊脚楼。

  走到桥中心时,三人心有灵犀地同时停下了脚步。

  陈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桥上栏杆,触手之处,石头粗糙冰凉,就像是一个经历了无数沧桑变幻的老人,早已不为尘世间的诸事烦扰。

  陈骖举目远眺,眼神深远绵长,悠悠说道:

  “要是老高还在这里,该有多好。”

  身后,严烟、宁爽文纷纷举步上前,与陈骖一起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江面,没有一个人说话。

  只是,彼此的神色之间,却越发显出了几分说不出的悲怆沉郁。

  良久过后,夜空中再次响起了陈骖的声音:

  “外将擅领私兵,自古以来都是君王大忌。我们今天做的这些事,帮里的人迟早都会发现。爽文,众口铄金,如果有那么一天,中哥会不会有想法?”

  又是一片压抑而凝重的沉默过后,宁爽文突然扭过头来,看着身旁陈骖,两眼当中波光流转,全无半点平日里装傻充愣的戏谑狡猾之意,缓缓问道:

  “你想过要杀我哥取而代之,或者叛出山门另立堂口吗?”

  陈骖目不斜视地依旧望着远处,脸上显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举重若轻地回答:“你说呢?”

  宁爽文严肃至极地看着陈骖,渐渐地,脸上笑意也越来越浓,当笑意终于彻底绽放的那一刻,他一拍胸膛,伸出双手,搂住了两位生死相交的好兄弟:

  “那就没事,老子来扛!”

  正当兄弟三人心怀渐畅,欢声笑语开始接连响起,随着江风四处飘散之时,桥面上,再次传来了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

  众人闻声看去,连铜一身烟火,面带风霜,正从宁爽文的住所那端飞快地朝着三人跑了过来。

  三人对视一眼,强烈的不祥感涌上了各自心头。

  走到跟前之后,行色匆匆的连铜居然没有立马说话,看着三人,似乎是仔细斟酌了片刻,这才沉声说道:

  “走,上船,马上去常德。”

  三人皆是一愣,连铜的第二句话已经响了起来:

  “龙头出事了!”

  “噼啪……”夜月如盘的冬夜中,仿佛凭空炸开了一道霹雳,炸在兄弟三人头顶,让他们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毛发都似乎竖立起来。

  恍惚之间,陈骖隐约听见自己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中哥……中哥出什么事了?”

  “去朱府赴宴,归来途中,猝然遇袭,身中八刀,小赵云当场战死,宗宝、花和尚两人舍命施救,方才将龙头救了出来,至今生死难料。”

  “啊……”

  撕心裂肺的狂吼声中,宁爽文已经拔开双腿,疯了一般飞奔向码头;严烟二话不说,紧随而去。

  桥面上,陈骖一把扯住连铜:

  “是谁干的?”

  连铜迫不及待地挥手推开陈骖,转身追向前方二人。

  夜空中,传来了他的一句回答:

  “常德八香馆新任堂主,穿天猴!!”

  第一部完) 天地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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