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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凌蓉苦寒来

原来世界这么悲伤 慕希 6453 2021-04-06 0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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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形玻璃的西式餐桌上,中间一束“茉莉”花开正艳:对生的叶,呈微心形的基部,聚伞花序的顶生,被短柔毛;分明便是茉莉无疑,偏生妈妈告诉我:它不是茉莉,它叫凌蓉。

  馥郁诗心,余香绕枕。或许是我错了,早春的日子,还未脱离那束寒冷,怎会有茉莉的身影。而我似乎也忘了,“一卉能熏一室香,炎天尤觉玉肌凉”的茉莉怎会没有芳香。

  满室的明亮,鼻尖只余清清浅浅的残香。所以它是“凌蓉”,而不是“茉莉”。

  “怎么,着凉了?”妈妈伸出她纤细的手指覆上我的额头。

  我神情恹恹任她动作,委屈巴的终是开口:“妈妈,我外公是不是要破产了……”眼里的雾似要凝结成雨喷薄而出。

  妈妈错愕地看着我,继而将手转向我的发顶,笑道:“你这孩子,我道是你发生何事了?”妈妈的手很柔,很暖,那笑容更是甜美。她道:“孩子,你要知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可要可不要。况且这世间最难的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情’!”见我一副迷糊的样子,她又解释道,“你担心什么,你外公那时都不担心,就见你这‘小太监’在这里干着急!”妈妈食指微弯,往我的鼻头上轻轻一勾。那瞬间我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想来是那凌蓉,不浓郁不反感,清香正好。

  可我仍揪心我外公的钱,那可是一笔大钱啊,又不是尔等一辈的小钱财,我拗着妈妈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那这救来救去的,不都是大笔钱吗?”

  妈妈手里拿着一把花枝剪,向餐桌走去,她缓缓道:“那你说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我拖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儿:“钱!”

  妈妈朝我抛了一个白眼,听她续道:“陈家后来是落败了,生在那样的局势中,又怎会一直顽强生存下去。你可别忘了,那是20世纪30年代,国家内忧外患的局势。而我所跟你讲的故事只是没有牵扯到大的政治背景,但不讲并不能说明它不存在,那是历史,中国人忘不了也不能忘的历史。它真实地存在着,而那才是你外公真正落败的开始,以及千千万万百姓家破人亡的开始!”

  是啊,有些东西,不是不讲,就代表它不存在。比如说八年的抗日战争,八年的心酸。

  侵华的历史也在安城上演,那个美丽温柔的城市被破碎成渣。往事不堪回首,因为回首的是美好,怎接受得了现时的丑恶。

  妈妈说,在面对国难的那一刻,外公送走了外婆,将陈家的家产全部变卖,捐献给了国家。

  后来呢,就这样流离失所了吗?那爱情呢,那样混乱的局势中难道没有真正的爱情吗?外婆最终还是选择了曾子佩吗?

  妈妈说:外婆走了,她离开了安城;外公也走了,陈家败了。

  那一刻,一身素白的女子双目含泪,身旁棕色中山装的男子握着女子发凉的手。她踏上车的那一刻,清晰地听到一股清冷的声音自身后而来:“你是不是从来不曾喜欢过我!”冰冷似寒霜,“也好,你往西去,我便往东;这样即使死了,你也绝不会再遇见我!”那一刻的决然似乎给了女子往前的勇气,她俯身进车的瞬间,那个“好”字,轻轻婉婉,却也决绝坚定。

  远去的车,带走了一切,女子的方向在西边;而他的在身后,在相反的绝望的地方。

  那一刻,陈随生用了毕生的力气送走自己最爱的女子,而他自己却只剩下两个字:“诺澜!”

  可是远去的人走了,也听不见了。

  “少爷,我们去哪?”

  陈随生一袭青色长衫,依旧容颜俊美,他看着那恢弘的“陈公馆”三个大字,慢慢笑了起来。那一笑,苍茫而绝望,仿佛将人去楼空的悲伤消散。淮书听到他那声音苍白又无力:“这里有我的娘,我的爹,还有诺澜的身影,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亲自选择伤了她,又想停留在原地,期盼她哪一天可以回头来寻我?我真的很怕,很怕,她要是真的回来,找不到我了怎么办?”

  淮书看着少爷的侧脸,轮廓分明,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陈随生,绝望又悲伤。

  “少爷,你还有我这个兄弟!”

  ……

  陈家酱香厂。

  当陈随生进厂时,大大小小的工人皆围上前来,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外面的流言,少奶奶的离去,还有闹事者,每个人表面上看去似乎平静如常,心里却各怀不安与担忧。

  陈随生凝着每个人的表情,作为一家之主的他沉声道:“我们陈家向来安分守己,一直做好自己的本分。我在此只希望大家能坚定内心,与我陈家共度这段难关。在场的不少都是随我父亲一直协助我陈家至此,我感谢各位;而这次我也相信你们能对我抱以信心,我们会度过去的!”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连主人都发话了,看着那伟岸的身躯重重一弯,他们心里既是感动,又是震惊,心底再次扬起信心。人群中有人出声:“少爷,我们才不信我们的酱油有什么问题,每一道工序都出自我们之手,每一步都谨遵您的吩咐认真制作。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我们绝对不会承认。管外面的人做什么,我们就在这里,相信大少爷,相信陈家!大伙说,是不是?”

  “是,我们相信大少爷,相信陈家!相信大少爷,相信陈家!……”震慑的话突然回响在偌大的厂里,工人们个个神情坚定,大有团结一致的气概。

  “少爷,听说您要去接少奶奶了,您去吧!少奶奶为了我们受这等委屈,您亲自将她接回来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多谢各位!”陈随生重重一谢,正欲转身离去。身后荣管家走了出来,他喊道:“少爷,您跟我说过要我保护少奶奶,我却没有做到,让她一人去面对这种事。对不起!”那语气中的愧疚愈来愈深。

  陈随生背对着荣伯,慢慢转过身来:“荣伯,自我和她介绍过你的那天起,她便知道你的身份不一样;我尊重你,她和我一样尊敬你,遇到这种情况,她和我一样爱惜这个厂子,爱惜你们。你不必愧疚,你便同我一起去接诺澜吧!”

  “好,少爷!”荣管家的眼里已是清明一片。

  ……

  三日的时光似乎很快。诺澜已经在这里呆了三日之久。清晨的雾还未消散,早春的味道越发浓重。

  “小姐,晨间雾气浓重,您怎么一大早便坐在这?很冷的,要是少爷知道了,他会发脾气的。”

  “凌姨!”那清婉的声音叫道,语气轻柔,“你别担心,我只是想在这坐一会儿!”她还记得安慰凌姨。

  凌姨担心,听到昨日夜里的吵闹声,她觉得还是需要开口劝几句:“小姐,凌姨看得出,少爷是真的喜欢你;你别和他怄气,坐在这冰凉的地板上,少爷会心疼的。”

  诺澜无奈笑起,凌姨竟是不知自己身份的。她正欲开口解释,人突被悬空抱起。

  她怔怔看着那张面孔,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已经嫁人了?”

  “我知道!”曾子佩的语气淡然,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凌姨一惊,这少爷喜欢的人竟然已作他人之妇。她摇头叹气,原来两人的缘分早已终止。只是她更担心的是,只怕即使是别人的妻,以他执拗的性格他也敢抢吧。凌姨看着这对璧人,无奈摇摇头,退了下去。也罢,是他们自己的事,任何旁人是插不了手的。

  诺澜任由他将自己抱到餐椅上,她已经没有力气来抵抗他了。他用父亲来逼她让她在这里陪他三日,好,她答应!但她也有她的条件,三日里,她绝不碰任何食物。

  诺澜口中泛白,脸色也苍白殆尽。她看着面前军装男子默默地为她布置一切。看他切好面包,倒好牛奶,就连餐纸也铺好在她身上。

  诺澜却不动容,泛白的唇上失去光泽,轻轻启开:“今天我可以走了吧!”

  “不行!”

  诺澜闭了眸,再次睁开。

  “你只要陪我吃了这顿早餐,我就放你回去。而且我已经通知了陈家那边的人过来接你了。诺澜,乖,张嘴。”

  诺澜看着嘴边热乎的面包,她轻轻别过头去。

  餐桌上曾子佩将那银色叉子重重一搁,顿时耳旁清晰刺耳的银器碰撞声,萦绕在空旷的大厅里。

  他的怒气在耳旁拂过:“你今日若不吃一口,我就不放你走!”

  终是这招好用,沉寂了许久的餐桌,诺澜终于拿起桌上的面包。

  她怎么也想不到,昔日的他会变成今日这般陌生的他。她的那个曾子佩再也回不来了,是吗?

  “子佩,那我的父亲……”诺澜根本吃不下几口,她只小小饮了口热牛奶,便再也咽不下去。心气郁结,父亲还在狱中,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父亲会去贪污学校的公款。

  曾子佩优雅地放下手中的餐具,他淡淡一瞥诺澜桌前的牛奶。突然侧身望着诺澜,语气温柔,眉眼舒展,仿佛像讨好小孩子一般,宠溺诱惑的说:“你只要把这杯牛奶喝完,我今日便去警局。”

  听他说罢,诺澜忙端起桌上的牛奶,她的眸在那一刻由灰色变得灼亮。甚至在她大口大口饮着牛奶的同时她在对他笑。她笑的时候嘴角向两侧勾起弧度,眼睛都跟着欢快。而他最爱的便是她笑的模样,因为,她的一娉一笑,他觉得就算他背叛了整个世界,世界也以笑宽容他。

  诺澜喝得急,那嘴角的浓白残留在上面。他看得开心,忍不住轻笑:“看你!”

  诺澜望着面前的人,如画的眉眼,幽深却闪烁的眸。那宠溺的语气亦如以往,他的手指修长虽比不得之前的白皙,可以说更加骨节分明。但当那食指触上自己的嘴角时,那一瞬,仿佛回到牛肉馆的那个时光,他同样为自己轻轻揩去那抹残物。

  眼上一滴清凉。

  那人笑了起来,带着阳光的味道,君子偏偏如玉洁:“傻姑娘,哭什么?”

  等他手掌的肌肤触上自己脸的那一刻,她才怔怔反应过来要躲开。

  “少爷,陈家大少来了!”一个下人的声音响起,诺澜惊:是陈随生,他来了!转瞬的那刻,她已离开桌椅,向门外飞奔而去。她走得太快,以至于没有听到后面的话,自信而张扬:“你信不信你会自己回到我身边!”

  白玉拱门缓缓开启,黑色轿车在等待中慢慢驶入园内。陈随生刚一睁开眼,一抹从里飞奔而出的娇俏身影出现,他语气急缓却沉稳有力:“停车!”

  还有一大段的距离,他本想上前去,但是他忽然不动了。

  那抹身影越来越清晰,直到他看清她精致的五官。他正站在车前,看着她的长发飘起的模样,如秀丽中婉婉盛放的花。他缓缓张开双臂,那抹倩影撞入怀中,他听得那句轻轻的低喊,“随生!”委屈中带着隐忍,这两个字让他心里的防线奔溃,他狠狠地抱着她,拥着她。

  诺澜感受到头顶上他下巴抵着的温暖,她耳边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一切都安定下来了。他的话轻柔传来,带着丝丝沙哑:“不该放你一个人在这里,以后都不会放开你!”

  诺澜紧紧拽着他的衣裳,轻轻一笑,而后脑中混沌发黑,失去了所有意识。那一刻,仿佛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前面的,后面的,又像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她分不清,但都很焦急。 原来世界这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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