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都市言情 美食咨询与恋爱

第二十九章 金燕玲同学和她的创伤后遗症

美食咨询与恋爱 花溪岙 8708 2021-04-06 05:51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美食咨询与恋爱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新的一周,茗隐开始新的工作,周一上午,茗隐收到了杨诗琴的微信。

  杨诗琴说道:“老师,我有一个学姐叫金燕玲,她遇到一些事,可以和您聊聊吗?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她是隔壁211的硕士,已经毕业了,在上海工作了一年,现在已经回老家了。当时她考上这所学校的硕士,我别提多崇拜她了,可是上周我们聊天,她突然跟我说想自杀。”

  茗隐回道:“怎么这么突然?”

  一会儿,杨诗琴的微信回过来了:“原来研二的时候,她居然被侵害了,她谁都没有说,一个人默默地扛下来了。她现在很不好,觉得活得很没意思,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况,或者工作都很不好。我实在开导不了她,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您是学心理学的,如果你能开导开导她就好了。”

  “好,那这周末你让她来找我吧,周末咱们就不出去玩了,我在群里说一下。”茗隐说道。

  接着茗隐在微信群里发了个微信,“同学们,鉴于再过几周就要放暑假了,我们吃顿好的去吧。我看到明天万豪酒店的自助餐有团购,周六午市只要188元,加上15%的服务费大概200元左右,大家这几个周末存存钱,过几周大家去大快朵颐怎么样?”

  “当然要啦,一个学期结束了,真该好好庆祝一下。”杨诗琴最先回复道。

  “没问题,老师,跟着老师走,吃喝全都有。”邱小涵也回道。

  周六早上十点,茗隐让阳阳陪她一起去开元地中海,茗隐和金燕玲约在了星巴克。诗琴陪着燕玲一起来的,茗隐让阳阳坐在离自己和燕玲比较远的一桌等她,诗琴想逛地中海,于是她就一个人去逛商场了。

  茗隐和金燕玲都点了苦咖啡,茗隐想大概一会,会听到一个凄苦的人生故事,而燕玲的内心藏着巨大的疏散不开的痛苦,所以茗隐选择了苦味的饮品。

  茗隐打量着金燕玲,她硕士毕业,才工作一两年,应该30岁左右,按理说还是年轻人,但是她没有年轻人的活力,身上却有股子和她年龄很不搭的暮气。她有点干瘦,面色焦黄,皮肤已经失去了胶原蛋白,没什么弹性,眼神落寞,如果不说,茗隐会以为她已经40岁了。

  喝了口咖啡,金燕玲缓缓地开口道:“茗隐,感谢你来听我的故事,我可能比较负能量,也不想把这负能量传染给别人,但是我听诗琴说,你准备着手写一本《高校大学生心理问题实例》的书。我想你把我的故事也写进去,对别的女生起到警醒的作用,虽然我知道过去现在乃至于未来,还会有很多像我一样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我还是希望世界会变更好。”

  茗隐打开了录音笔,说道:“你可以开始了。”

  金燕玲的思维比较跳跃,她说道:“我突然记起来以前做口译的时候,陪荷兰一个摄制组做的一个艺术项目,在上海采访五十个人,问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以及原因,我记得其中的两个人,没曾想今天竟轮到我自己了。”

  “那两个人有什么故事?”茗隐问道。

  金燕玲回忆道:“一个是我的学姐,四十来岁,说自己和先生是相亲认识的,她是上海本地人,她的英语比我还好,说得很溜,词汇也很丰富,她说自己在企业里做培训师。学姐当时被她先生的沉默和冷酷所吸引,想去拯救他,给他温暖,让他开心,就像无数飞蛾扑火的傻女人一样。”

  听到这茗隐已经了然,这大概是一个痛苦圣母和不回头的浪子的故事。

  果然,金燕玲接着说道:“然后有一天,丈夫打了她,他道歉,她原谅;他再打,再道歉,她再原谅;就像所有家暴一样。终于,在一个雨夜,又一次家暴,她再也忍受不了,离开了家,从此再也没有回去。”

  “他们离婚了?”茗隐问道。

  金燕玲说道:“不,没有。她离家出走后,靠朋友的救济与做兼职勉强过活;很多年过去,他们也没离婚,她说是怕父母伤心,影响女儿中考,但我从她的言语中觉得,她还对她的丈夫抱有希望。她说自己现在潜心佛学,想进演艺圈。”

  茗隐叹息道:“是啊,等到四十几岁,一个人的人生大概就可以只用几句话就概括出来了。另一个呢?”

  金燕玲继续说道:“另一个是一个小报亭的老板,他说自己最注重安全感。他的父亲年轻时是村里的书记,惩罚了一个偷树的年轻人,父亲手底下的人不小心打断了年轻人的腿,致使他终身残疾。”

  茗隐说道:“也是一个不幸的故事啊!”

  金燕玲接着说道:“也许是因果报应吧,文革时,他的父亲因为此事被批斗,隔三差五就有红卫兵来家里砸东西,他的童年一直活在白色恐怖中,直到现在也偶尔发恶梦,在梦里好像回到从前。他原先在一家厂里做裁缝,但因为紧张的人际关系,让他联想起小时侯的经历,他辞了这份工作,自己出来开了个小报亭。”

  “也是令人唏嘘。”茗隐总结道。

  “后者是时代原因,但学姐是上海本地人啊,怎么还摆脱不了命运的藩篱,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呢?”金燕玲质问道。

  “看来你是没看《老娘舅》啊,就是今年,爆出来一个90后的女孩子,多次遭人侵害,外婆亲娘置之不理,后来已经疯了,这还是21世纪的上海呢!”茗隐说道。

  金燕玲说道:“是啊,我以为时代进步了,上海是全国的经济文化中心,没想到还是有许许多多的悲剧。可能我们真的需要像香港那样引入社工吧,在家受虐待的弱势群体,真的需要社工去关心他们,不然就真的只能自生自灭了。”

  茗隐问道:“那么你的故事是怎样的呢?”

  金燕玲说道:“其实我的故事也简单,我遭到了侵害,觉得是自己的错,不敢报警,不敢跟别人讲,不敢寻求帮助,整个人陷入混乱当中。接着就被莆田系医院骗钱,自己上网找什么萧宏慈拉筋拍打,最后落得个创伤后遗症,身体精神都受到巨大侵害。加上学业压力,就业压力,经济压力,之后得了广场恐惧症,疑病症,最后就是个废人了。虽然之前有段时间我几近癫狂,可是很可惜,我还是没有疯,我倒宁愿自己疯了,那样就再也感觉不到痛苦了。你看,两百个字不到就可以说完了。”

  赵燕玲说的不带任何情感,眼中没有伤痛,茗隐几乎以为她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就像之前那个被丈夫家暴的女人,经历文革的报亭小老板,可是她脸上的沧桑打碎了茗隐的想法。照例,茗隐要找出事情发生的原因,她为什么一个人自己扛,以及今后有什么打算,毕竟她才三十岁,日子还长着呢。

  “燕玲,事情怎么发生的呢?”茗隐问道。

  赵燕玲悲怆的笑了两下,说道:“我误交了损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我欺也。我从外地考来上海读研,无亲无故,这个时候她出现了,她是我的同学,比我大几岁,是上海本地人。我贪图她的照顾,于是和她做了朋友,慢慢地我才发现我们三观根本不和,她可以为了目的不折手段。我发现每次和她出去吃饭,回来之后我的身体都会非常难受,就像鬼故事里被妖精吸了阳气一样,但那时我并没有智慧去发现,原来是我俩气场不合。”

  茗隐说道:“你说的这个吸人能量是有的,人确实是一个能量体,比如中国有旺克之分,人和人相处也有旺克之分。一般情况下有三种人会吸走你的能量,第一种:负能量的人,负能量会以语言的形式释放出来,比如牢骚、抱怨、不满,愤怒,这就是为什么你听了别人的牢骚抱怨会难受的原因,那种负能量可能会传到你身上来。”

  金燕玲问道:“那第二种吸人能量的人呢?”

  茗隐接着说道:“第二种:自我中心的人,他们话题和关注的焦点的大部分都是:“我怎样怎样”,交谈的内容由他来主导,无论他谈的是什么,总让你把关注的焦点放在他这个人或他谈的事情上。这类人很强势,有的语速很快,根本不会用心聆听你说什么。”

  金燕玲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问道:“那第三种能量吸血鬼呢?”

  茗隐说道:“第三种:隐性的吸你能量的人,他们的内在有些弱,让你产生同情、怜悯,想去帮助他,所以你会拼命地给予。身体的感觉永远都是对的,因为身体能够感受到别人的能量,只要你对自己身体的感觉足够敏锐,马上就能有感觉,身体的感觉是来保护我们的。如果你在一个人身边感到身体不舒服,就马上走。”

  金燕玲佩服地说道:“你说的极是,没曾想你小小年纪,竟这般通透,想来我今日落得此般田地竟是因为自己太蠢了,也怨不得旁人。小的时候,我就经常听奶奶抱怨,我也有那种被吸能量的感觉,但是我的自我价值感是建立在牺牲奉献的基础上的,弟弟就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我以为爱一个人就是要牺牲自己。”

  “这跟广泛宣传的牺牲奉献也有关,倒不能怪你。”茗隐说道。

  “我说的那个同学就是那种强势的掌控者,跟我妈很像,我还遇到过那种请我吃饭,专听他抱怨吐槽的同学,想来我的好能量都是给别人吸走的。我还帮过一个年纪比我大好几岁的同学,我帮完了她,她就翻脸不认人了。都怪我自己,没能保护好自己的能量。”金燕玲难过地说道。

  “想来你必定出生在一个委曲求全,靠牺牲奉献自己来获得存在感的家庭。”茗隐说道。

  “确实如此。”金燕玲回答道,她接着说道:“事情是这么发生的,我的好同学给我介绍了一些需要文字策划的客户,拉着我去参加应酬,我不喜欢那些场合,她却是游刃有余,说有她看着不会出事的。我也是穷,就想着靠写策划案能赚点生活费,有一次,她让我送一个策划案去客户家里,说是加急件,我还特地问了她不会有事吧,她信誓旦旦地说,她介绍的人,准没错,让我放心,我也就信了,现在想想,自己简直是太蠢了,当时还想那男人看着也面善。”

  金燕玲继续说道:“问题是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并没有激烈反抗,就好像我整个人魂散了一样,我一直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激烈反抗,我完全没有自我保护意识,就像我还是小孩子那的时候,被爸爸打,也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从来没有反抗这个概念,我就想,原来保护自己这件事也是要人教的啊。”

  茗隐说道:“小孩子天生信赖这个世界,父母当然应该教他们如何保护自己。心地善良的人想象不到心地恶毒的人的想法,善良的人以为别人都和自己一样,容易相信他人,很容易受到伤害。”

  金燕玲接着控诉道:“我的自我保护的本能早就让我的父母剥夺得一丁点不剩了,从此到大什么都是他们说了算,一切他们做主,就好像我这条命是他们的,我是他们的私有财产。事情发生后直到今天,我最恨的反而是我的父母,从小到大,如果他们曾经有那么一次教过我如何保护自己,我又何尝会有今天?如果不是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我又何尝会有今天?”

  茗隐说道:“其实被侵害不是稀奇事,问题是你之后采取的行动,为什么会是往毁灭自己的方向走?你知道的,除了你走的这条路,还有报警求助这条路好走,为什么你偏偏选了条不归路?去年德国那个留学生被难民侵害,她头脑冷静,选择报警,在微博匿名发博文,希望警醒其他女同胞,你为什么没走这条路?”

  金燕玲说道:“我想她拥有非常强大的自我,而我没有。她认为这不是她的错,而我认为被侵害是自己的错。”

  “你认为被侵害是你自己的错?”茗隐不可置信地问道。

  金燕玲质问道:“难道不是吗?都是我太虚荣,想挣钱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也怪我自己太蠢,其实在去的路上,我心中警铃大作,但是我没有倾听自己的心声,还是去了。我也千百次和自己说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但是我内心深处还是觉得是自己的错。”

  茗隐说道:“一直自我归罪,也是创伤后遗症的一种。”

  金燕玲说道:“从小,我妈就把家里大大小小的意外归罪到我的头上。我没报警是因为我觉得这是我的错,我没去正规大医院检查身体,因为我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不敢告诉别人,是因为我不相信别人。说到底还是父母给我灌输的那些想法:别人都是坏人,要害你,等着看你笑话,其实害我最深的是他们两个。”

  茗隐问道:“你的父母有人格障碍吧?”

  金燕玲没有回答,她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中,接着说道:“我因为愧疚自责到极点,腰骨痛的根本直不起来床。心神大乱之后,身体也陷入紊乱,关节滑液都干了,走路能感觉到骨头在互相磨擦。晚上根本睡不着觉,惊恐莫名,只能听枯燥的英文音频入睡,半夜又时常惊醒。我心痛的是,我还在一个人撑着挣钱,直到寒假我的身体彻底垮了,回家躺在床上发高烧,也根本没人理我,我真是太寒心了。”

  金燕玲继续说道:“之后我就慢慢陷入了深渊,我的精神状况大不如前,从想要奋力拼搏突然就变为惊惧,慢慢的,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警觉,一个人在房间总看门关好没,在外面就更提防,看到男的就离得远远的。到最后甚至看到人就离得远远的,慢慢的,我变得又孤僻又古怪,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我知道,几年前,我就已经死了。”

  “你说的是创伤后综合症和广场恐惧,其实中医是可以调理的,你心神外露,所以对外界的负面信息特别敏感。”茗隐安慰她。

  “已经没有用了。”燕玲把左胳膊的衣服捋上去,茗隐我看了她的脉搏,她指着自己的一条脉搏,说道:“你看,我的这条血管已经细的不成样子了。”

  燕玲又指指左侧太阳穴,对茗隐说道:“你看,这根血管也很细了,我的耳鸣已经越来越严重,心脏不时抽痛,胸闷喘不上来气,吃点东西就嗝气,肝也不时隐隐作痛,我的脖子卡卡作响,我骨髓估计已经快熬干了,眼睛昏花,一到冬天更是难熬,膝盖酸疼,雨天怕湿气,大风天又怕风吹,我是真的不中用了。如果我今年已经五十岁,我就随它去了,可是我今年才三十啊。”

  茗隐说道:“《红楼梦》里有写,这左侧脉是心脉,你还是看看中医调理调理吧,至少活的不用那么痛苦。”

  “不用了,太晚了,我在准备去瑞士的钱。”金燕玲说道。

  “你真的不再考虑吗?”茗隐劝道。

  “我来找你只是想让你帮忙记录我的案例,给其他女生起到警示的作用,不要像我这么怯懦,没勇气报警,没勇气面对人生的危机,只默默承受不敢反抗,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那同学是不是拿了好处,她对我说,这只是你人生中一个小小的挫折。也可能是我太没用吧,毕竟我看阿米尔汗的纪实节目,印度那么多妇女过的日子比我惨多了,什么强制打胎,家暴,可能是我太没用了吧。”金燕玲一直强调自己的没用。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想跟你说的是,这真的不是你的错。”茗隐直视着金燕玲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不,我真的错了,我错在有眼无珠,识人不明,误交损友,我错在脑子不灵清。”金燕玲说道。

  “这是糟粕文化在作祟,总是质疑受害者,说些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谴责女性穿得太少,露的太多,不过是在给恃强凌弱的丛林法则打掩护罢了,你千万别信那一套封建糟粕。”茗隐严肃地说道。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今天特意来就是想让你收录我的故事,给其他姑娘做个警醒罢了,并不期待其他。我走了,不用送了,帮我跟诗琴学妹说一声谢谢,今天终于说出来,我心里轻松了许多,请原谅我的负能量。”燕玲长吁了一口气,微微笑道,脸上的皱纹很明显。

  “那你走好啊,到家给诗琴报个平安。”茗隐嘱咐她。

  “再见了,茗隐,谢谢你。”说完,她金燕玲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去,茗隐愣了好长时间的神,直到阳阳走过来喊她。

  “茗隐,你怎么了?没事吧?”阳阳关切地问道。

  茗隐回过神来,恍如隔世,仿佛刚才做了一场梦。

  茗隐倚在阳阳结实的手臂上,说道:“没事,让我枕一会吧,我只是心里有些不好受,我们回去吧,我打电话给诗琴。”

  回去的路上,茗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隐隐,我明天带你去淮海路散散心,你不是说想去看外国年轻人玩滑板吗?”阳阳问道。

  茗隐点了点头。 美食咨询与恋爱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